楚瑉見賀聞逍一副想要把他關起來的架勢,沒覺得害怕,反倒有點好笑地問:“受什麽刺激了?”

賀聞逍喉結滾動了兩下,沒做聲。

楚瑉道:“說,有事別藏著掖著。”

他剛被賀聞逍為所欲為,後方某個部位還在一抽一抽地脹痛,這會兒麵對一臉委屈、先發製人的始作俑者,並沒有多麽充足的耐性。

“賀聞喬昨天來了。”沉默半晌後,賀聞逍突然開口。

楚瑉心頭微跳,輕抬下顎,示意賀聞逍繼續。

賀聞逍走近了一點,幾乎和楚瑉麵對麵貼著,垂首盯著他道:“他告訴我,當年我們分手前,他去找過你。”說到“分手”二字,賀聞逍眼中積了一層厚重的陰霾,“他還拿《望舒傳》的角色警告你,讓你離開我。”

楚瑉皺眉道:“他說你就信嗎?你也別把責任推你哥身上了,我不要你,僅僅是因為你騙我,觸了我的底線,和角色無關,若是你坦坦****與我交往,哪怕最後真的會丟掉角色,我也會毫不猶豫讓你哥滾蛋。話說回來,要不是你哥,我還無從得知你是賀家的二少爺。”

賀聞逍眼神閃爍了一下,低聲道:“對不起。”

楚瑉道:“行了,我既然說過給你機會,就說明暫時不計較了。”

“但他說我還不夠強大,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賀聞逍嗓音啞然,略帶自嘲,“這是真的。”

楚瑉想起昨天看綜藝的時候,他讓賀聞逍先保證“獨善其身”,忽然明白賀聞逍在糾結什麽了。

他拍了拍賀聞逍略帶褶皺的衣襟,溫聲道:“我從沒想過要你保護我,也不大需要,事實上這是一種不夠對等的關係。不過,我們今後可以共同麵對困難,兩個人並肩前行,的確要比一個人單槍匹馬勇敢。”

賀聞逍愣住了,眸光如深海微瀾,仿佛聽到世上最動聽的情話,卻又一臉難以置信。

他知道楚瑉是個心軟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麽輕易接納他。他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隻要能把楚瑉留在他身邊就行,至於有多少深情厚愛都沒關係。

他像個下定決心向楚瑉內心跋涉的朝聖者,每天能多靠近一寸便足矣,卻殊不知,自己早就被對方放到了排他性如此強的重要位置。

胸腔那片剛冒出點點新綠的荒地,被春風猛烈一吹,頓時散葉生花。

賀聞逍忍不住把楚瑉摟進懷裏,聽到對方吃痛地“嘶”了一聲,又立刻放開他。

楚瑉揉著腰後退一步,防止賀聞逍再搞偷襲。

賀聞逍自知剛才犯了渾,隻得改為牽楚瑉的手,鄭重道:“我還是會好好努力的,免得哪天被你曾經的心上人比過去。”

想不到,賀聞逍居然還在惦記這所謂的“心上人”,楚瑉唇角微彎,“那我再告訴你一個事,但你不要激動,不準撲上來。”

賀聞逍點頭。

楚瑉淡淡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六年來,我心裏的人是誰嗎?”

賀聞逍眼神一凜,氣壓迫降,沉聲問:“是誰?”

楚瑉看他一副馬上要衝上去跟人幹架的姿態,揉揉眉心,歎了口氣道:“我說過,這世上沒人比你更難纏,人都沒影了,還纏了我六年。”

果然,楚瑉話音剛落,就明顯感到對麵的人僵住了,表情逐漸變得複雜,好像在極力辨別他剛才說的話。

下一秒,右手傳來輕微鈍痛,是被人大力捏緊的感覺。

賀聞逍眼中驚濤駭浪,像是在壓抑什麽暴起的衝動,張嘴隻叫了一聲“哥”,便再說不出其他話來。

楚瑉毫不懷疑,如果他剛才不提前警告賀聞逍,他現在已經被撲倒了。

恰在這時,楚瑉手機響了,他掙開賀聞逍的桎梏,用那隻被賀聞逍捏得泛紅的右手接起電話,過了十秒便掛斷。

他對賀聞逍道:“我讓小柏拿了個東西過來,她人在門口,你去取一下。”

三分鍾後,賀聞逍拿著一個絲帶綁好的黑色小盒子穿過玄關,楚瑉已經倚在客廳沙發上等他。

楚瑉道:“打開看看吧。”

賀聞逍抽開絲帶,揭開盒蓋,看到精致的絨布裏,躺著一隻價值兩百萬以上的新款腕表,藍色的緞紋表盤折射出落地窗外的朝陽,仿若波光粼粼的海水。

而賀聞逍的應援色就是海藍色,源於一次訪談,被問到最心動的景觀的時候,賀聞逍的答案是“海洋”。一個曾經溺過水的人,說自己喜歡大海,隻因為那是他和所愛之人唯一共同領略過的自然風光。

賀聞逍心中冒出一個想法,但又不確定地問:“你買手表了?”

楚瑉道:“嗯,這是給你的禮物。”

想法得到印證,賀聞逍小心取出手表,“我的生日好像還沒到。”

楚瑉笑道:“我想送你東西,不需要挑時間吧?”

賀聞逍“嗯”了一聲,低頭摩挲著手表,冰涼的金屬表麵很快被體溫捂熱,他愛不釋手地翻看,忽然發現表盤背麵刻了一小節譜子。

他對照哼了出來,發現是沒有聽過的曲調。

楚瑉解釋道:“前段時間,我在寫歌,這段旋律是恰好想起你的時候來的靈感。”

他好幾年沒碰音樂了,饒是以前玩樂隊拿過獎,作曲時也略有些生疏,寫出來的東西怎麽都不對味,直到從劇組回菱北的那個夜晚之後,他不僅回收了一個男朋友,幹涸的音樂靈感也忽然泉湧般往外冒。

賀聞逍眼眶有點發酸,高高大大站在楚瑉麵前,捏著手表道:“怎麽辦,我現在太幸福了。”

楚瑉不禁啞然失笑,心說賀聞逍有時候貪得無厭,有時候又太好滿足,一點小禮物就能把他感動成這樣,就像八年前的那束卡羅拉紅玫瑰一樣。

賀聞逍問:“我可以聽聽這首曲子的完整版嗎?”

楚瑉道:“等完工了再說。”

客廳四處都在通風,玫瑰氣息伴著熏風徐徐而來,室內暗香浮動,兩人在這美妙的空氣中一站一坐。

賀聞逍把表戴在手腕上,忽然想起什麽,又問:“怎麽送我這個?”

楚瑉道:“你不是喜歡收集手表麽?”

賀聞逍驚訝道:“你居然知道?”

這是他最近兩三年才養成的愛好,從未對楚瑉提及。

楚瑉道:“從秣州那次開始,每回你都換不同的表戴,顯然是有收集癖。”

賀聞逍聞言,喉頭微動。

原來不止他眼睛裏全是楚瑉,楚瑉眼睛裏也一直有他的存在,楚瑉甚至連這種細枝末節都觀察到了。

“從今以後,我隻戴它。”賀聞逍道。

說完垂下頭,往表盤上輕輕吻了一下。

*

夏日悠長,和戀人在一起的時光,卻仿佛抓不住的飛鳥,過得很快。然而足不出戶一周,哪怕每天都被賀聞逍安排得滿滿當當,楚瑉也還是有點待不住了。

早飯後,他讓賀聞逍陪他去附近的郊外轉轉,正好今天空氣質量不錯,氣溫也不算太高。

兩人來到地下車庫取車,楚瑉發現庫裏竟然停了一紅一藍兩輛摩托,是六年前的款,楚瑉當時一直想買,但苦於資金不夠,隻能選擇放棄。

如今,他擁有了足夠的財力網羅各種頂級摩托,卻在忙碌的工作中失去了供奉愛好的精力。

楚瑉走到摩托車前,用手撫摸了一下車把,聽到身後的賀聞逍說:“這是我六年前拋掉股票買的,還沒來得及送給你,之所以買兩輛,是想要你教我騎,不過現在我已經自己學會了。”

楚瑉愕然,眼前兩輛車明明放了六年之久,卻如同新的一樣,明顯是做過定期保養。

他跨到紅色那輛摩托上,感受了一下坐感,轉頭對賀聞逍道:“那就不開車了,騎車出去吧。”

看著楚瑉躍躍欲試的神情,賀聞逍笑道:“正好五公裏外有個賽場,是我朋友開的。”

*

在賽道瘋了一把,楚瑉神清氣爽。

夜晚返程路上,賀聞逍毫不遮掩地表示自己還沒爽夠,想回**繼續。

腎上腺素飆升之後,體內細胞潛藏的瘋狂難以宣泄殆盡,的確適合做丨愛解決,楚瑉欣然同意了。

然而剛踏進家門,賀聞逍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楚瑉便先去了浴室,隱約聽到賀聞逍難得冷淡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楚瑉洗完澡出來,賀聞逍已經沒再講電話了,但也沒幹別的正經事,而是坐在客廳沙發上,神色不霽地調著電視頻道。

楚瑉問:“怎麽了?”

賀聞逍深呼吸了一下,道:“抱歉,我爸媽知道我們的事了。”

楚瑉點點頭,沒表現出驚訝,當賀聞喬甩出他和賀聞逍接吻照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

賀聞逍道:“剛才是我媽來的電話,說她和我爸想見你,但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打攪你的。”

楚瑉坐到賀聞逍身邊,不以為意道:“那就見唄。”

賀聞逍臉上的煩躁瞬間被錯愕替代,“你願意見他們?”

楚瑉道:“有些事總要麵對的,我看你現在和家裏人也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賀聞逍望了楚瑉良久,忽然笑著歎了口氣,把頭歪在楚瑉肩上,嗅著他皮膚散發出的沐浴露清香,輕聲道:“哥,你怎麽這麽好。”

楚瑉摸了摸賀聞逍的腦袋,問:“你爸媽對你性取向的接受度如何?我好有個準備。”

賀聞逍道:“他們兩年前就已經徹底接受了,還試圖把他們世交家的兒子介紹給我。”

第二天大早,楚瑉端著咖啡,坐在沙發上思考見麵禮,他問賀聞逍:“你家都有哪些成員?”

賀聞逍道:“我爸媽和我哥都在家,我妹去學校夏令營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不過也好。”

楚瑉還以為賀聞逍和妹妹關係欠佳,誰知聽見他下一句道:“她是你的腦殘粉,整抱著你的照片’老婆老婆‘地喊,煩死了,自己沒老婆嗎?”

“咳咳……”楚瑉一口咖啡差點嗆進喉嚨,“跟小姑娘較勁,你還能不能更幼稚一點?”

“能啊。”賀聞逍一挑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但我怕嚇著你。”

去賀家那天,楚瑉特意戴了眼鏡,遮住那雙有失正經的桃花眼,頭發也理得一絲不苟,整個人變得矜持又禁欲,看得賀聞逍大早上口幹舌燥。

開車路上,賀聞逍問:“為什麽戴眼鏡?”

楚瑉道:“我聽說你父親喜歡跟文雅人打交道。”

賀聞逍握方向盤的手一頓,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如果他沒意會錯,楚瑉此刻是為了能和他長久,在努力爭取他父親的認同。而在他印象中,楚瑉是從來不屑尋求認同感的人。

車子越過車流交匯的十字路口,這一瞬間,賀聞逍忽然很想向全世界炫耀,楚瑉是他老婆,隻有他才能擁有這麽好的老婆。

但他被楚瑉禁言了,沒法公開,隻能暫時憋在心裏。

路途七拐八繞,終於到了賀家。

張清漪一身居家扮相給他們開門,看到許久未見的二兒子後,臉上止不住笑意,相較那日在片場,少了幾分氣場,多了些許柔婉。

賀江在賀聞喬的陪同下坐在客廳,也不看他們,表情說不出的威嚴,他和賀聞逍骨相極為相似,雖然人上了年紀,但足以見得年輕時的風采。

楚瑉不禁想象了一下賀聞逍老了以後的模樣。

他禮貌地向賀江問好,對方倒是給麵子地回應了,然後問了幾句他的個人狀況,精明的視線在他身上來回逡巡,很像是在挑選兒婿。

楚瑉對答如流,得體不失風度,然而在被問到父母的時候,他短暫沉默了一下。

張清漪放了杯涼茶到楚瑉手上,衝著賀江不讚同道:“小楚是我們聞逍的恩人,你別一上來就對人這麽刨根問底,先讓人喝口水吧。”

大概是想到楚瑉當初不顧安危跳下河救賀聞逍,賀江臉色舒展了幾分。

楚瑉本想借做客的機會解釋一下這件事的,但眼下顯然不合時宜。

這會兒恰好是飯點,廚師已經做好了一桌好菜。

飯桌上,張清漪道:“托小楚的福,聞逍難得和我們在同張桌上吃飯。”

賀聞喬道:“算算得有一年多沒回過家了吧,除夕都不見人影。”

楚瑉連忙道:“演員忙起來的確難得顧家,每年都有大把人在影視城過年,隻能把親人放在心裏惦記。”

賀聞逍心想自己怎麽可能惦記想要掌控他的人,但這話是楚瑉說的,因此他沒有反駁。

賀江卻哼笑了一聲:“你別替他遮掩,養不熟的臭小子,隻怕是每天都在想著怎麽和他親爹媽斷絕關係吧。”

賀聞喬道:“爸,先吃飯吧,聞逍難得回家一趟,不好聽的話以後再說。”

賀聞逍冷著臉道:“賀聞喬,你讓他說,沒什麽不好聽的。”

“啪”一聲,筷子被賀江重重擱在桌上,又被張清漪拿起來,哄著塞了回去。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了起來。

楚瑉沒有和父親相處的經驗,不知如何從中調解,隻能在桌下輕輕握住賀聞逍的手。

賀聞逍明顯愣了一下,臉上陰沉的氣勢頓時就散了,拿起筷子,自顧自給楚瑉夾菜。

賀聞喬看著對麵二人的小動作,但笑不語,這頓略顯尷尬的飯接近尾聲的時候,他擦了下嘴,起身道:“爸,我下午還有項目要談,沒法陪您打高爾夫了。”

賀江聞言,眉頭微蹙,顯然是不滿意被放鴿子,張清漪倒是挺高興的。

賀聞喬轉而看向楚瑉,問:“小楚會打高爾夫球嗎?”

楚瑉正在吃賀聞逍放到他碗裏的龍蝦肉,冷不丁聽到賀聞喬這聲親昵的“小楚”,差點噎住。

他擱下筷子,道:“會一點。”

賀江道:“聞喬,你忙去吧,楚先生同我去球場。”

張清漪擔憂道:“老賀,你這個身體吃得消嗎?”

賀江道:“醫生也說了,適當運動有利於身心健康。”

兩小時後,四人到達高爾夫球場。

張清漪反複叮囑丈夫:“隻許打一洞。”

賀江精神矍鑠地對楚瑉道:“楚先生先來。”

球童遞上球杆後,楚瑉雙手握杆,調整腳位,棒球帽簷下的神情變得專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楚瑉的杆上,隻有賀聞逍站在一旁,濃黑的目光落在楚瑉的臀上。那被休閑西褲包裹的部位,在挺拔的脊背之下,隨著微微屈腿的姿勢,更顯渾圓挺翹。

準備就緒,楚瑉揮出極為漂亮的一杆,耳邊傳來球童的喝彩聲:“Nice ball!”

“楚先生原來是高手。”賀江那張威嚴的臉上終於露出笑。

由於張清漪在旁監督,兩人沒打太久,楚瑉最終以一杆之差輸給了賀江。

一場球打完,老爺子已經渾身是汗了,胸腔發出細微拉風箱的聲音,被張清漪勒令下場休息,禁止今日再碰球杆。他沉浸在贏了楚瑉的喜悅中,心情愉快,還算聽勸,約楚瑉有空再來。

楚瑉用毛巾擦了下脖子上的汗,接過賀聞逍遞來的一瓶擰開蓋的水,問:“不去看看你爸?他好像有點累了。”

賀聞逍道:“他有我媽照顧,我過去隻會讓他更不舒服。”

楚瑉望向一旁,正如賀聞逍若說,張清漪正在給賀江擦汗順氣,夫妻倆有說有笑,確實不需要第三個人打擾。

喝完水,楚瑉把白毛巾搭在脖子上,往球場浴室走去。

賀聞逍綴在後麵道:“哥,你是故意的吧?完美開杆,讓我爸認可你的實力,然後不著痕跡地放水,最後以微弱劣勢輸給他,讓他覺得自己贏了高手。”

“這麽聰明啊。”楚瑉轉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問,“需要我表揚你嗎?”

賀聞逍被楚瑉這回眸一瞥勾得心尖發麻,在楚瑉推開浴室門的時候,大搖大擺地跟著走了進去。

楚瑉站在置物櫃旁提醒:“這裏是單人浴室。”

賀聞逍揚起唇角:“也可以是雙人的。”

說著便徑直朝楚瑉走過去,直到兩人鼻尖的距離少於三公分。

楚瑉靠在櫃門上,被棒球帽悶濕的黑發黏在淡紅色的臉側。這麽近的距離,賀聞逍甚至可以看到他皮膚上細小的絨毛。

但賀聞逍還嫌不夠,緩緩摘掉楚瑉的銀邊眼鏡,露出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灼熱的視線毫無阻礙地望進楚瑉眼底。

楚瑉道:“從上場開始,你就用這個眼神盯著我,你到底有什麽話要說?”

賀聞逍聞言,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像隻粘人的大型犬一樣抱住楚瑉,手掌不老實地按在楚瑉臀部,隔著布料輕輕捏了一把,被楚瑉用力鉗住手腕。

他也不掙脫,火熱的唇湊到楚瑉耳邊,道:“哥,你今天好辣。”

遲小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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