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所在的普寧市計劃生育協會,隸屬於普寧市衛健委,是一個以倡導人民群眾計劃生育/生殖健康為目標的非營利性群眾團體。

之前所有市計生委的工作職能現在都由普寧市計劃生育協會承擔。

為此,安朵除了投身於艾滋病防治工作以外,現在也特別對人口的變化予以關注。

通過大量的實地調研,她發現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就是普寧全市的人口在逐年遞減。

尤其是臨江縣,更是達到了人口斷崖式遞減的程度。

臨江縣這樣一個有著十八萬多人的邊境縣份,從最近兩年的數據來看,去年出生的新生兒僅為八百七十六人。

今年一至十月份新生兒僅出生了四百四十二人,加上十二月份可能出生幾十人,全部加一塊最多不超過五百人。

五百人,這就是整個臨江縣今年一整年出生兒童的總和。

這樣的數據讓安朵非常震驚。

目前臨江縣所有小學每年招生的承接能力是兩千人的規模。

這個兩千人的規模是依據五年前全縣年出生新生兒兩千一百多人的基數科學設定的。

安朵和臨江縣教體局的一位副局長進行過認真的測算,她憂心忡忡地對這位副局長說,六年以後,臨江全縣所有的小學校就將出現大量的稀缺生源。

往後再推,全縣所有中學又將出現多少稀缺生源。

有多少教育資源將出現閑置,多少的教師將空置出來!

不僅臨江一個縣,普寧所有的九縣一區都出現了人口的銳減,隻是臨江縣表現得尤其突出。

安朵還拿臨江縣和平壩縣相比,平壩是一個少數民族自治縣,全縣人口僅八萬多人,但是平壩縣去年一共出生了一千三百多個新生兒。

而平壩去年出生的新生兒數據,也是明顯低於往年的。

盡管如此,平壩縣的生育率明顯優於臨江縣。

安朵經常暗揣道,平壩縣和臨江縣兩相對比,平壩人民更願意生孩子,這到底是為什麽?

而且平壩縣整個經濟社會的發展遠遠不如臨江縣,但是人家敢生、願意生!

為什麽臨江縣人民就不願意生育呢?

為此,安朵還回了一趟當年曾經派駐的老母豬箐村。

回到久違而魂牽夢縈的老母豬箐村,一切都在趕時間似的變化著。

沿著蜿蜒伸展的鄉間公路,穿過碧綠的茶山和田野,一個山清水秀、風景秀麗的美麗村莊展現在安朵的眼前。

臨江縣老母豬箐村,這個過去貧窮閉塞的村落,如今以嶄新的姿態喜迎著八方來客。

那個當年的村支書阿雲嘎,現在依然還是村支書,因為對鄉村治理有方,阿雲嘎儼然成為了老母豬箐村雷打不動的禦任村領導。

人口的銳減,也讓這位老支書長籲短歎:

“扶貧產業發展需要的青壯勞力短缺,留守的那些老弱病殘各方麵素質都不高,勞動效率低,接受新技術的能力較弱,成為扶貧產業發展的瓶頸。

“由於鄉村生源銳減,大量鄉村甚至鄉鎮學校撤並,資源浪費嚴重,殘存的鄉村小學師資力量薄弱,生源太少導致學生間的交流、競爭環境惡化,成為留守兒童健康成長重要的製約因素。

“由於近年來村民生育率長期處於低水平,老人規模越來越大,而年輕人規模不斷萎縮。

“沒有子女的農村老齡家庭,難以有效扶貧開發,最終歸宿是成為五保戶,無奈之下隻好國家來兜底保障他們的生活。”

安朵除了對普寧市人口狀況進行調研外,還查閱了國家統計局關於全國人口統計分析報告。

報告認為,我們國家人口老齡化根源於低生育率。

一般認為,如果總生育率低於二點一,新生人口便不足以彌補父母數量。

如果總生育率持續低於二點一,即使總生育率能夠保持穩定,出生率也會逐年降低,將會出現總人口增速減緩、勞動年齡人口占比下降、老齡人口占比上升等三個特征,人口結構出現老齡化。

我國總生育率於一九九二年跌破二點一(僅為一點九八),一九九五年後長期維持在一點六至一點七。

近年來,許多研究指出我國已出現了人口老齡化趨勢,第七次人口普查結果印證了這一判斷。

當前,我國人口現狀呈現出老齡化趨勢下的三個特征:

總人口增速進一步減緩、勞動年齡人口占比下降、老齡人口占比顯著提升。

以上三個特征顯示我國人口老齡化正在加速,“人口紅利”對經濟高速增長的重要支撐將受到嚴重影響。

未來我們整個國家、整個社會的發展,如果你連人都沒有,你還發展什麽?

就拿我們的教育來說,國家投入了這麽多的資源,建設了這麽多的硬件,培養了這麽多的師資力量,以後去教什麽人?

房地產行業,蓋了那麽多房子,沒有人口增長的支撐,又有誰來購買居住?

社會層麵上、發展層麵上所有的矛盾都將凸顯出來。

沒有人口的增長,就沒有消費的需求。

沒有人口的數量,就沒有創新。

沒有創新驅動,就沒有科技的發展。

甚至,沒有合理的年輕人的結構,我們的國防建設咋辦,誰來為我們保家衛國?

國家和社會的進步,都得靠年輕人來接班和傳承。

安朵深知提振生育率並非輕而易舉,她為此而焦慮不安。

她時常對各級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包括當地社科聯的同誌們講,人口銳減現象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說我們搞社會工作的不去關注他,將會釀成世紀大錯!

如果整個管理部門對人口問題不以為然,那麽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後,我們的人口還剩多少?

如果家庭中都是獨生子女的話,二十年後人口將減少一半,後二十年再減少一半。

兩對結婚的人變成一對,這樣人口不斷的一半一半的銳減,以後整個國家還有多少人口?

為此,安朵呼籲,我們各級人大、政協、社科聯等組織,要密切關注當地人口變化的態勢,多開展調查研究,為各級黨委、政府決策提供依據。

如果你不關注、我不關注,大家都無所謂,就是對整個國家極大的不負責!

所以,人口問題是關乎國家發展、民族繁衍的大事,任何人都馬虎不得!

而各級黨委、政府更要把人口問題當作一項首要工作來加以解決。

而現實的問題是,盡管國家近些年出台了生育二孩、三孩的政策,但是新生兒出生數還是沒有明顯的提升。

對於各級政府來講,現在非常棘手的問題是提振生育率。

安朵一度認為,提振生育率甚至比當年控製人口,開展計劃生育還難。

安朵決定從多角度、多方麵的領域來進行研究,如何才能提振新形勢下人們的生育率?

為此,安朵在被譽為滇雲省委、省政府領導內參的《滇雲通訊》上發了一篇文章。

文章中,安朵認為,首當其衝必須改變政策的指導思想和出發點。

生育政策要從“養兒防老”轉變為維護國家經濟的持續增長。

“養兒防老”可視為一種私有產品,其收益主要被父母獲取,個人積極性高,政府隻需提倡“百善孝為先”,無需過多幹預。

而維護經濟持續增長則可視為一種公共產品,各年齡段主體將普遍受益,但收益不能被某個人獨占,個人更傾向於“搭便車”。

因此,政府應將鼓勵生育政策視為一種公共投資,由此帶來的人口和經濟增速的提升便是公共投資的社會收益。

其次是改變政策的具體方式。

一方麵要降低生養子女的成本。

比如加大教育和醫療投入,降低子女生養過程中的醫療費用和未成年人的教育費用。

另一方麵要提高生養子女的經濟收益。

比如可規定凡生育一名子女,母親可享受一次生育補貼,此後定期還可獲得若幹次子女撫養補貼。

對此,應通過建立試點、循序推進等方式,逐步探索最佳的補貼投入力度,實現社會收益的最大化。

上述兩項措施可協同實施,隻有切實提升生養子女的淨收益,才能真正提高人口出生率。

安朵由人口問題又想到了艾滋病防治工作,她從人口銳減的表象又聯想到了男男同性戀的成因。

又由男男同性戀聯想到艾滋病防治工作的意義。

她覺得,我們不但要解決人口數量不斷銳減的問題,還要解決人口質量的問題。

而艾滋病防治工作,就是解決人口質量的重要內容之一。

人口數量和人口質量,兩者同等重要,兩者都不可偏廢。

於是她宣講的內容又增加了“人口與經濟社會的發展”“關於生育形式的分析報告”“艾滋病、人口數量、人口結構與人口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