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澄明培訓結束,安朵和同事們馬不停蹄地趕回了臨江。

擺在案頭的工作實在太多,她們等不起。

回來的第二天,安朵就主持召開了一個艾滋病防治工作專班會議,即一個小型的業務會議。

安朵在會上指出:

“我們臨江自從檢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以來,引起了國家和省裏的高度關注。

“這對我們來講,既是機遇,更是挑戰。

“機遇是,我們的工作會得到上級更多的關注和支持。

“挑戰是,我們自己要如何拿出亮眼的成績來。

“現在,縣上高度重視,給予了我們人財物的保障。大家也都接受了培訓,到了甩開膀子真刀真槍實操的時候了。

“省廳要求,各地要盡快摸清全省艾滋病病毒感染的地區分布、高危人群的構成與分布,以及感染率和傳播方式等問題。

“那麽我們今天就來議議在臨江轄區開展艾滋病篩查這一項工作。”

這時,個子矮小,有著一頭短簇簇、硬刷刷灰白頭發,就好像頂著一頭高粱花的趙安全說話了:

“從國內已知的艾滋病傳播途徑來看,目前主要是性傳播、血液傳播、母嬰傳播。

“我認為我們縣艾滋病篩查工作就從性傳播人群和共用注射器x毒人群中打開突破口。”

與會者都對趙安全提出來的方案表示讚同。

後來就定下來,先在臨江縣中緬街的娛樂場所服務小姐中采集血樣進行hiv檢測。

通過中緬街娛樂場所hiv篩查檢測工作,積累經驗教訓,再將檢測工作推開到全縣所有娛樂場所。

夜晚來臨,位於洛茲鄉西北部的中緬街霓虹閃爍,人來人往,煞是熱鬧。

這裏是臨江縣夜晚最熱鬧的所在。

沿街商鋪林立,各種帶著異國風情的商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這裏售賣的,有中國產的各種家用電器、電子產品、衣帽服裝。

緬甸產的玉石珠寶、香料香水,印度產的各種男性用品,其他東南亞國家的特色商品。

這裏除了可以買到這些特色各異的商品外,中緬街還有一大特色就是歌舞廳眾多。

歌舞廳裏有著很多來自不同地域的服務小姐,吸引了大量國內外遊客來這裏進行娛樂消費。

安朵、趙安全和同事們帶著采血工具,走進一家名叫“夜點”的ktv。

這家歌廳看上去規模很大,四層樓的建築,內裏裝修得富麗堂皇,各種不同檔次的包間有很多。

這些包間起著一些富有東南亞特色的名字。

比如有叫“芭提雅”的,有叫“琅勃拉邦”的,有叫“曼德勒”的。

雖然現在才晚上九點,但是這家ktv熱鬧非凡,進進出出的客人絡繹不絕。

門廳兩側,站著兩排長得高挑豔麗的女子,招攬著關顧歌舞廳的各路男人。

安朵向總台說明來意,幾經周折,男服務生才聯係上這家歌廳的老板。

過了大概半個多鍾頭,一個珠光寶氣、衣著**的俏麗女人從樓梯上叼著香煙走下來。

人還未到,她身上那股濃鬱的緬甸香水味撲鼻而來,把趙安全嗆得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男服務生對俏麗女人點頭哈腰道:

“馬總,她們是縣衛生局的,說有事找你。”

這個被喊為“馬總”的俏麗女人懶洋洋地走到安朵的麵前,優雅地吐了一口煙圈,不耐煩地說:

“我叫馬豔麗,找我什麽事?快說吧,我可忙得很。”

安朵微笑著對馬豔麗說:

“馬老板你好,按照上級的要求,我們這次來主要對你們歌舞廳所有服務小姐進行健康體檢,抽血化驗。”

馬豔麗輕蔑地笑笑,表現出極度的不耐煩:

“你們說得可倒輕巧,你不看我們正在營業嗎?

“當著這麽多客人的麵,你們來給我們的服務小姐抽血,這還不把我的客人給嚇跑了。”

被馬豔麗當場拒絕,這讓安朵她們很沒有麵子。

但安朵轉念一想,這馬豔麗說的並非沒有道理,當著客人的麵抽血,這怎麽說都是極為不妥的。

於是,安朵溫和地對馬豔麗說:

“馬老板,你說得有道理,要不,我們改個時間,換成白天過來抽血,來為你們進行健康體檢吧。”

馬豔麗頭也不抬,冷冰冰地說:

“白天未嚐不可,但是我不能保證她們會配合你們抽血。”

盡管馬豔麗的態度很冷淡,但是並沒有拒絕安朵她們白天過來抽血的要求,安朵就對馬豔麗說:

“謝謝馬老板的理解和配合,那我們就約好明天白天過來吧。”

安朵她們走出“夜點”,趙安全恨恨地罵道:

“這個馬豔麗,拽什麽拽,還不是掙一些肮髒的錢。”

第一天就出師不利,讓安朵有點失落,但她還是平靜地對同事們說:

“沒事的,看來我們今天的確沒有來對時間,這也不怪這個馬老板。”

袁複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這個看上去有些木訥的中年男人倒顯得波瀾不驚。

隻聽他淡淡地對趙安全說道:

“老趙,才吃了這麽一次閉門羹你就受不了啦,多大點事嘛。”

溫婉可人的甘甜笑著安慰眾人:

“沒事沒事,我們的工作剛剛起步,有朵姐在,就沒有完不成的工作。”

大家互相鼓勵著,到附近找了家旅館住下。

第一次和同事們出來工作,雖然遇到了一點小挫折,安朵並沒有覺得沮喪。

而同事們遇事後的互相勉勵,更是顯得難能可貴。

看著燈火闌珊的中緬街,安朵卻沒有絲毫的雅興欣賞這方浪漫的夜景。

或許,在這絢爛而華麗的外表下,卻又有多少罪惡的艾滋病病毒在肆意傳播。

第二天白天,安朵一行又找到了“夜點”的老板娘馬豔麗。

這次,馬豔麗表麵上客氣了不少,帶安朵她們到了那些服務小姐的集中住所。

這是一間頗具臨江風格的吊腳樓老式建築,三層樓房的空間,每層樓安置十幾人集體入住。

三層樓一共可以住下四十多人。

就馬豔麗一個人開的“夜點”歌廳,就可以容納這麽多的服務小姐。

可想而知,整個中緬街十多家歌廳,少說也有幾百人的女性服務者流連期間。

那整個臨江縣,又有多少這樣的服務小姐。

這樣一算,安朵覺得頭都大了。

眼前的這些服務小姐,一個個哈欠連連,睡眼惺忪,醋黃的臉皮上有著長期熬夜留下的細密的皺紋。

一點也沒有夜晚燈火闌珊處的迷人神韻。

倒讓善良的甘甜心生憐惜,她馬上滋生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責備,對那些服務小姐好言相勸道:

“你看你們,一點不學好,做點什麽不好,偏偏要來夜場出賣自己的身體。”

甘甜善良的本意並沒有得到那些服務小姐的感激,她們對甘甜充滿了排斥和不屑。

有個胸口繡有紋身的女子對甘甜出言不遜:

“你來我們麵前當什麽聖人,叫我們學好,你給我們安排工作嗎?給我們發工資嗎?”

這個紋身女把甘甜懟得無話可說。

安朵馬上對服務小姐們說明來意,說這次是給大家做集體健康體檢,給大家免費抽血化驗。

一說到抽血化驗,這些服務小姐說什麽也不幹了,個個都表現出激烈的對抗。

“別好話說盡,其實你們就是為了抽我們的血去化驗,去檢測艾滋病,如果我們檢測出艾滋病,那我們這碗飯不就砸了。”

“對,對,不給抽血!”

“不給抽血!”

血樣采集再次受阻,安朵一行隻好怏怏而歸。

這次,大家的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溢出來了。

回到旅店,安朵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中,她內心覺得很受挫。

艾滋病防控工作,千頭萬緒,第一次就出師不利,這打擊也忒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