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搬走後沒人陪我玩,我就天天看書寫作業,成績越來越好,經常考第一。

初中時候我最喜歡的學科是地理,我經常對著書裏的地圖琢磨,什麽高山、海峽、平原、河流,這些我一看就懂,甚至對於初中生很難的等高線我都能畫明白。我對地理這麽喜歡可不是我想當個地質學家,有我為祖國找石油之類偉大理想。隻因為我有個藏寶圖,我想把藏寶圖裏的寶藏找到。

藏寶圖的秘密我沒有告訴我爸媽,人在小時候若能知道一個大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會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我就覺得了不起,所以這秘密隻有我一人知道。

對照藏寶圖,我研究著祖國的大好河山,但沒有任何發現,我連藏寶地點的大致方位都沒弄明白。我想,怕隻有把地圖上不認識的字弄明白,才能找出藏寶圖的秘密。

開了英語課以後,我發現藏寶圖上字也不是外國字,於是我對學習外語興趣索然,外語成績一直都維持中遊。

我物理、數學的成績卻出奇地好。我地理學得好,是由於我努力看地圖想尋寶,我物理數學學習好,我就不知道原因了,我也沒怎麽努力,總之那些東西我一看就會。老師不會做的難題也會經常找我來做,我三下五除二做出了答案,老師再給同學們去講。老師們都誇獎我是天才,開始我還會臉紅,慢慢我就不會臉紅了,覺得我似乎確實夠牛B。

初中老師們的一片讚揚聲中,我考上了我們穂北市一中,這是我們市重點中學,多少人挖門子要進都進不來,我輕輕鬆鬆就考上,因為我中考全市第二。

他NND,楞沒第一,真丟人。

“據說考第一的是一個女生,我竟然被一個丫頭片子騎在頭頂,真是莫大恥辱!”穂北市距離我們張村五十多公裏,村旁有一條公路。我現在捏著口袋裏被我媽縫著的三百塊錢,站在公路上一邊等車一邊胡思亂想。

後天是開學的日子,今明兩天正式報道,我拒絕了我爸去送我,整個初中,我經常去市裏參加各種競賽,早跑的心野,如果去到市裏,我和我爸還不知道誰領著誰呢!

九月盛夏,在北方卻不炎熱,偶爾有風送來一片清涼,抬頭看藍藍的天,憧憬著以後的生活,我覺得我現在長大了。

我確實長大了,***比以前大很多很多,還會漲得挺起來,現在我想起以前和二丫做的事,感覺那真是在胡鬧。

一直等到太陽要下山,才有一輛破爛的客車駛過來,我揮手攔車,等上了車發現車上隻有四個乘客,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郎,一個大肚子男人,一個中年婦女,還有一個長頭發的男人。

給了乘務員一塊二的車錢,我一屁股坐下,想這車開到學校不知道老師會不會已經下班。

車慢慢悠悠地向南開,車廂內很安靜。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司機方向盤一打,車下了公路,順著鄉間土路向左開去。

大肚腩男人高喊:“師傅,你這是向哪裏走?”

乘務員說:“前麵修路,我們要繞路。”

中年婦女疑惑說:“修路?我上午過來時候路還好好呢嘛!”司機說:“操,我開車的還不知道?中午開始修的,”婦女哦了一聲,不再說話,我心裏說倒黴,到了市裏,天肯定黑了,上學第一天就這麽不順。

土路顛簸,車裏的乘客怨聲載道,而且路越走越是荒涼,四下裏林子多田地少,太陽滾在了地平線後麵,四下裏望去,這附近連個村子都沒有。

車子突然停下,乘務員走到座位間的過道上,咳嗽了一聲,然後說:“各位,我們繞路多走了二十多裏,做生意不容易,得向大家再收點油錢。”

中年婦女說:“啥?還要什麽錢?”

乘務員嘿嘿笑著說:“是啊,大姐,要不我們白繞了這麽遠的路?一腳油門就好幾毛錢呢!”

大肚腩男人說:“可又不是我們讓你們繞的。”

司機大嗓子喊著:“別囉嗦,不給錢下車,一趟就JB拉四個人,賠個老B朝天,老子還不願意幹呢!”

那司機長得五大三粗,滿臉都是橫肉,一看就不是好人,大肚腩男人瞧瞧,小聲問:“要加多少錢?”

乘務員說:“一人十塊。”

“十塊?”中年婦女尖叫起來,我也嚇了一跳,十塊錢,好多。

年輕女郎說:“你們這是敲詐。”

乘務員嘿嘿道:“小姐說話可要注意,我們可從沒敲詐,就這價還賠呢!你不補錢就下車,收你的車前退你一半,我們做生意公平合理。”

那長頭發的男人一直沒說話,這會卻站起來,笑著說:“人家開車也不容易,給就給了,來,這是我的”說著,掏出十塊錢遞了過去。

司機大聲說:“瞧瞧人家,這就叫懂事,兄弟,來點著。”說著丟了一支煙給那男人,那男人點著了,和司機說說笑笑,我心裏想,他們肯定是一夥的。

我看出來了,別人也都看出來,大肚腩男人本想說些什麽,現在卻閉口不再說,默默掏出了十塊錢,要了車票,乖乖去坐在一邊。

中年婦女看看,也把錢給了。

那乘務員走到我身邊,我摸摸外麵衣兜裏的零錢,對乘務員說:“我是學生,隻有一塊錢,能不能少要點?”

司機罵道:“不行,不給就下車。”

我腰包裏有三百多塊錢,但都用線縫死,我怕我拿錢時候被他們看到,可不是小數目,這車上人就是變相土匪,我不敢露財。我說:“我真沒錢。”

乘務員說:“沒錢就下車,沒商量。”

我說:“那……那我下車好了。”

我倔強脾氣上來,背起包跳下了車,我寧可走一晚上走到市裏,也不肯把錢給他們。

下了車,我向路的反方向走,因為前麵什麽路我不認識,隻有順原路返回公路去,這樣我才能順著公路走到市裏。

不就三四十裏路嗎?我又不是沒走過。

剛走兩步,就聽後麵有人喊:“小弟弟,停一下。”

我回頭看,卻是車上那個年輕女郎喊我,她身後,那輛客車已經屁股冒煙向前奔馳而去。

還有一個和我一樣不交錢的,這世界,守財奴真多。

那年輕女郎走到我身邊,天還沒沒有完全黑,我瞧見她對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她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小弟弟,脾氣夠倔,膽子夠大的,竟然敢不交錢給他們在這裏下車?一個人走夜路,不怕遇到壞人嗎?”

她高高瘦瘦的,比我高出一個頭,但我可不會服氣,說:“你不怕嗎?你可是女的。”

高個女郎一愣:“女的怎麽了?”

我說:“女的,更容易遇到壞人。”

我想想又加了一句:“何況還是個漂亮女的。”

那女郎罵道:“誰他媽的敢欺負我啊?老娘我劈了他。”她模樣確實漂亮,很讓人心生親近,鄉下裏可少見這樣好看的人。但這一罵人,很潑婦,象二丫他媽王嬸。

不過潑婦都是大屁股,這女郎高高瘦瘦,屁股沒那麽大。

我指了指車走的方向,那意思告訴她,別吹牛了,你要厲害,剛剛怎麽不去劈了司機?

女郎罵得更凶了:“老娘這是不吃眼前虧,老弟,你信不信,等我到了市裏,會把他們牙都打掉了?”

我說:“我信。”但我的表情可是不信。

我們兩向前走,她想起我剛剛說她漂亮,就說我小娃娃一個懂個屁漂亮。我說我當然懂得漂亮,你跟電視裏的女明星一樣。

她很高興,說:“你小子眼光還是有的。”她口氣很是大言不慚,看來她也認為她很漂亮。然後她問:“小子,叫啥名?”

我說:“我叫張進。”

她一聽,大為高興了,告訴我:“我叫張弱女,我們都姓張,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

我不是自來熟的人,叫不出口,但她硬是拉著我的耳朵說我和她都是不甘屈服於車匪路霸的英雄人物,大有緣分,既然都是英雄那就要結拜為姐弟,逼著我叫她姐姐。其實我很想甩開她的手,不過她沒有用力捏著我的耳朵,而且我耳朵被她捏著我反而感覺細癢著很舒服,我就沒反抗,順著她的意叫了她幾聲弱女姐,我說:“這個,結拜……就不用了吧?難道還要插草為香?”

她見我答應,先誇我真乖,然後四下看看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不插草為香我們也是結義姐弟。”

我似乎隻聽過結義兄弟,這結義姐弟到是第一次聽說,但她說的新鮮,我也覺得好玩。

她又捏著我的耳朵讓我叫她姐姐,我叫一聲她就笑一聲,她高興了,但我卻大為不滿,我說:“還弱女姐呢,一點都不弱女,明明就……”

弱女姐大怒,杏眼圓睜:“你是說我潑婦?”

我趕緊搖頭:“弱女姐怎會潑婦?弱女姐溫柔賢惠。”

弱女姐笑了,不捏我的耳朵,來捏我的鼻子,輕輕地掀了掀,說:“胡說八道,我還沒結婚呢,賢惠個屁。”

我對弱女姐這個名字很奇怪,為啥叫這奇怪名字呢?弱女姐就說她爸爸最是喜歡男孩,但可以第一胎生了她這個女胎,他爸爸認為陰氣太旺,就給她起名弱女,所謂弱女就是弱掉女性之氣,這樣男氣就會上來,就可以生個男孩了。

我想弱女姐她爸爸還怪迷信的,就問:“後來呢?有作用沒?”

弱女姐說:“你別說,還真有作用,後來我媽跟給我生了個弟弟。我弟弟比你大個幾歲,等到了市裏,我介紹我弟弟和你認識,我弟弟也是一個英雄人物,你們都是我弟,這樣我就有兩個英雄弟弟,我們姐弟三個,都是英雄好漢。”她是女的,應該叫巾幗英雄,不過她可不管這話裏的問題,哈哈大笑,十分爽朗,一點都不弱女,到也頗有大男人風範。

我就是不想把錢給那車匪路霸,但弱女姐卻大誇我是英雄,這讓我很覺得羞愧,英雄當的太簡單了。不過弱女姐左一個她是英雄姐姐,我是英雄弟弟,我竟然也慢慢覺得自己英雄好漢了。

我們沿著那路走啊走啊,但走了很久也沒有走到頭,到後來,黑暗中,前麵出現是一大片森林,再沒有路。

我和弱女姐停了下來,麵麵相覷。

弱女姐罵道:“他媽的,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