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能感覺到刀的順利刺下,甚至能從手柄上傳來刀鋒刺破某些東西產生的遲鈍感,但是我的大腿卻沒有感覺痛。

有些奇怪。我低下頭,把握著刀柄的手輕輕拿起,我驚訝發現,那匕首的刀鋒已經不見,現在我的手裏,隻有一個刀柄。

這是怎麽回事?我呆坐在那,覺得不可思議,他娘的,變戲法嗎?

估計我的樣子有些傻,張力男看著我哈哈大笑起來。伸出手,從我的手裏把刀子搶了過去,說道:“這是把刀刃可以縮到裏麵的匕首,你要是沒膽子,那就不會刺下去,你要是有膽子,那就會真的刺下去。刀可以是假的,但膽魄卻是假不了。你贏了。”

我指了指張力男全是血汙的大腿,我說:“那……這個……是……”

張力男說:“我刀都是假的,這血肯定也不是真的,我弄了個血泡藏起來,我一刺的時候,捏破了血袋,這樣效果就出來了。”

他得意地說:“我的演技怎麽樣?他娘的,就是沒機會啊,否則老子也是明星。”

我不置可否,覺得當流氓不光要凶狠,還要狡詐。但他那些手下到是大拍起馬屁起來。

張力男把那匕首丟到了大鳥身邊,對大鳥說:“你個沒卵子的家夥,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兄弟?這點膽量都沒有。”

大鳥見那匕首,後悔莫及,羞愧無比,默不作聲。

張力男看著大鳥,慢慢說:“先不論輸贏,我問你,我曾經和你們說過,我平生最狠什麽人,你還記得嗎?”

大鳥一聽,臉色一下子從紅變白,突然快速爬了幾步,爬到張力男身邊,抱住了張力男的大腿,他竟然哭了,還喊:“大哥,大哥,我對你可是最忠心啊。”

我一陣惡心,這簡直是太肉麻了。

張力男冷冷地說:“看來你還記得你做了什麽啊?你平時在學校裏沒少詐錢欺負人,但我當你是兄弟,就算你欺負到厲害茬子上,被人給反打了,我也會出手幫你找回麵子,因為你沒麵子我也沒麵子。你說以前是不是這樣?”

大鳥汗如雨下,從地上趴起,跪在那,隻是拚命點頭。

張力男說:“但這次不一樣,你開始就做錯了事。我說過,我平生最狠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不怕你們笑話,我媽媽就是被我爸爸活活打死的,男人窩囊沒有用,但不能回家拿女人撒氣。在外麵,也不能無緣無故去欺負柔弱女子,那都不是爺們幹的事,那樣的人是畜生。所以我老早就跟你們說過,如果不是有十足的理由,但凡你們欺負了女人,我就饒不了你們。”

大鳥還是點頭,汗流得更多了。

我看著張力男教訓小弟,心裏大起知音感覺,我們村裏的董敗類都有當爺們不會打女人的覺悟,這市裏的流氓當然要層次更高才對。我正在感慨,張力男卻突然問我:“張進,還記得大鳥當時是用哪隻手打你班女生的?”

我想了想,似乎是右手,但我記不得了。

就說:“忘了。”

張力男說:“大鳥,你說。”

大鳥說:“是……是……是右手。”

張力男說:“好,那你過來。”

大鳥站起身,站在桌子旁,張力男命令:“右手伸出來。”大鳥右手伸出,顫顫地,平放在桌麵上。

張力男拿出一把匕首,這把可不是剛剛那把作秀的匕首,他把匕首遞給我,說:“張進,他欺負了你的女人,你來。”

我拿著刀,看著流汗不止的大鳥,心腸一軟,說:“這個……這個,算了吧。”

張力男說:“這次你贏他輸,本來他要給你磕頭道歉,但我和他兄弟一場,磕頭就免了,可他欺負女人,這卻不能饒,你廢了他這隻手,從此以後恩怨全消……”

他問大鳥:“你說怎麽樣?”

大鳥說:“聽,,,,聽……聽男哥的。”

張力男說:“好,一刀下去,以後你以後改掉你的破毛病,我還當你是兄弟。”

大鳥點頭,如同小雞啄米。

可我卻真下不去手,以前別說是紮一隻手,我連捅死大鳥的心思都有,但現在他把手擺在我麵前,我卻紮不下去了。手拿著刀,在他的手背上晃著,就是紮不下去。

我看著張力男說:“算了,沒必要要見血,以後他不再找我麻煩,這事就算過去。”

我縮手,就要抽到。

張力男卻突然伸出手來,一把壓在我的手腕上,他手上用力向下,把那匕首直直地刺入到大鳥的手背上。

大鳥一聲慘叫,我卻是一聲驚呼。

他奶奶,真紮進去了,還很深,我連忙用力向上拔刀,但張力男壓著我,他勁比我大,我拗不過他。但他卻突然一撤力,我一下就把大鳥手上的匕首硬生生拔了出來。

鮮血噴出,這次可不是假的。都是真的血。

我一把丟了那匕首,可別弄到我身上,刀在我手裏把人捅出了血,畢竟是我生命裏的第一次,那一瞬間,我到是沒怕,就是有些**。

大鳥用力慘嚎,張力男皺皺眉,大鳥立刻不嚎了,但捏著手在那呲牙咧嘴,張力男說:“這麽點破傷,叫什麽叫?去弄點白藥,包好了,趕快過來,一會你還要向你進哥敬兩杯酒。”

大鳥答應著出去,我在那琢磨,進哥?我成進哥了?我操,這算怎麽一回事啊。我可不想加入黑社會啊。我不,絕不。

我站起來,說:“這個,那這裏沒事我就要走了。”

張力男說:“忙個屁,現在一中都放學了,你在這吃飯。”

我說:“不不不,這個,晚上還有自習呢!”

有人說:“男哥請你吃飯,你不給麵子?”這人說話已經帶上了不客氣。

我四下裏看看,覺得周圍的人都對不太友好,當然,他們肯定不會對我友好,因為他們好多人都和我打過架,現在,他們的同夥還被我紮了一刀,雖然……雖然這刀是張力男用的力,但他們一定會把這帳算在我頭上。

很奇怪啊,這裏的人我感覺最為安全的,反而是張力男。

他應該是邪惡的化身,是魔鬼,是黑社會老大啊,怎麽我卻對他頗有好感?

張力男說:“你們別叫,他奶奶,你們知道張進是誰嗎?他是我兄弟。媽了B的,你們這些臭小子,上些日子把我兄弟打進了醫院,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

兄弟?這個……我什麽時候成張力男的兄弟了?

我越來越是糊塗。

難道是不打不相識?江湖兒女,意氣用事,據說都是脾氣對了就結拜為生死弟兄,比如那桃園劉關張,比如那段譽和蕭峰,不過,我是學生啊,我可不是江湖兒女。而且,我也沒和張力男結拜啊,沒結拜是什麽兄弟?

流氓們一聽,都大為驚恐,都忙問這可是真事?

張力男罵道:“當然是真,我問你,我姓什麽?叫什麽?”

一流氓回答:“男哥姓張,名諱力男。”這流氓文縐縐地,一看就是個斯文敗類,當是流氓中的軍師。

張力男又問:“張進姓什麽?”

這話卻是廢話了,那流氓回答:“張進當然姓張。”

張力男罵道:“我操,這下你們可明白了?”

流氓們恍然大悟,我也跟著恍然大悟,原來這張力男的意思是,都姓張,這就是兄弟了。姓張的可海了去了。

流氓們相信了我是張力男的兄弟,張力男是我大哥,所以都過來向我道歉,說:“進哥對不起啊,不知者不怪罪,上次我們打你都是受了大鳥的指使。您進哥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們當個屁放了吧。”

他們都對我遞煙,我一下手裏捏了十多根煙,他們還要給我點著,我也就點著了,但隻點著一支,要是都點著,我就成煙鬼了。

聽著他們進哥進哥地叫,我有些不舒服,我怎麽就成了進哥了?我才高一,十五歲啊,這些人幾乎都比我大,他們就這麽管我叫哥,也不知道寒磣?我忙說:“這個,我沒你們大啊,別叫哥了。”

張力男給我解釋:“進哥是尊稱,不是說你就是哥,這個和年齡沒關係。”

我似懂非懂,我發現流氓團體中比學校裏的規矩還多。有夠麻煩。

這時,一個服務生模樣的人敲門進來,張力男見到,就說:“走,那邊菜已經上齊,我們喝酒去。”

見我還要拒絕,他親熱地攬住我的肩膀,神秘地告訴我:“弟弟,一會兒還有讓你吃驚的事呢!”

張力男脫了褲子,換上了一條新的,這樣身上再沒有血汙,他熱情地拉著我的手,向外麵走去。我跟著他,大是莫名其妙,感覺今天這事真是怪了,我稀裏糊塗就多一哥,我叫張力男這哥可和他手下那些流氓不一樣。他們叫他男哥,我卻要叫力男哥,這多了一個字,意思就大相徑庭,用張力男的話來說,一個是尊稱,一個是昵稱,尊稱嘛,人人都要來尊敬一下,但要是昵稱,就隻有自己家裏人才是可以親昵的。

可是,這黑社會的頭頭,怎麽就成了我親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