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確確實實揚眉吐氣了一把, 這可是狀元。能在街上騎著大馬出風頭的狀元郎。
她弟弟雖然長得沒有她好看,但扔在人堆裏還頂惹眼的樣貌。
阮敬辭又是極年輕的,親事都還沒來得及定下, 先前阮明姝還愁阮敬辭會不會娶不到好姑娘,父親出事之後, 先前獻媚的人遠不如以前。
倒是不怕沒人肯嫁給他,隻是家世門第太低的,便是一種羞辱。
上個月二伯母還要將她的表侄女許配給阮敬辭。
二伯母口中才貌雙全的表侄女是個妾生女也就罷了, 她母親先前還是個外室,身份低微不說, 也沒讀過書, 隻認得自己的名字。
為求穩妥, 阮明姝差使了人特意打聽過二伯母的表侄女,暗中查到的事情叫她嚇了一跳。
這人半點都不安分,幾個月前才和她的心上人私定終身。
情郎家道中落,她又悄悄的逃了回來。
二伯母將這種人說給阮敬辭, 明擺著就沒將他們當回事, 以為他們都是小孩子很好哄騙。
阮明姝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前些天回王府譏諷了幾句, 將二伯母氣的急赤白臉, 好生精彩。
阮明姝也不知送什麽給阮敬辭才好,上回才抬了兩個小箱子的珍寶送回去,今日就不好再大張旗鼓的送禮。
這一整日, 阮明姝身後看不見的尾巴都翹得高高,她隻恨自己沒有出門, 不然定要在其他人麵前狠狠炫耀。
她現在可是狀元郎的親姐姐, 往後還不是橫著走?
阮明姝偏偏還要趾高氣揚, 橫行霸道。誰敢給她擺臉色看,她就去告狀。丈夫不護著她,還有她弟弟。
外人靠不住,自己的親弟弟總能護著幾分。
直到沈嗣從宮裏回府,阮明姝都還翹著尾巴,像隻耀武揚威的小老虎。
沈嗣比她還先知曉阮敬辭考了狀元一事,倒是沒想到她如此高興。
阮明姝難得看見他回來沒有甩臉色,開開心心跳著新衣裳,她還要去看狀元騎馬遊街,時辰還沒到就已迫不及待。
沈嗣咳嗽了兩聲,小姑娘罔若未聞,視若無睹。
男人緩緩上前,“真就如此高興?”
阮明姝點點頭,沒空搭理他,她動作笨拙解開腰間的係帶,笨手笨腳反倒打了個死結。
雖然並無夫妻之實,可日常的相處中,阮明姝是想將他當成自己的夫君來看待,犯懶時便叫他幫自己寬衣解帶,不會計較許多。
而且沈嗣在阮明姝的眼裏,是個天閹。她就更不會在乎這些無傷大雅的細節。
阮明姝拖著小碎步踱到他跟前,乖乖張開雙臂,抬了抬下巴說話還是帶著點頤指氣使的態度,“自然。你先幫我換衣裳。”
沈嗣沉默半晌,拇指搭在她腰間的細帶,手指頭稍微用點力氣扯了扯,輕而易舉就解開了叫她為難的死結。
阮明姝當著他的麵慢吞吞換了身漂亮的小裙子,腰肢被勾勒的如柳纖細,盈盈一握,纖弱柔軟。體態輕盈。
她說:“你信不信,這幾日會有許多人來巴結我。”
前幾日還沒殿試,多的是前仆後繼送禮之人。
如今高中狀元,哪裏舍得放過這大好的時機。
誰不喜歡權利?
從前張家遭難,張玠當真比狗都還不如,日日都吃閉門羹,求人無路,身後亦是懸崖絕壁。
就像過街老鼠,遭人嫌棄。
可張家複起後,那段時日對他避如蛇蠍的人,跪著求到他跟前。
這邊是有權有勢的好處,絕不會叫人踐踏。
阮明姝知道自己不算什麽好人,她也趨炎附勢,欺軟怕硬,仗勢欺人的事情似乎也沒少做,但她習慣如此,天生就吃不了苦頭。
除了阮青蘿和陸衍,她還真的沒有栽過跟頭。
一個害了她的婚事,另一個對她的真心棄之如履。
阮明姝越想越生氣,她又咬牙切齒恨恨道:“欺負過我的人我都記著呢。”
沈嗣低頭看著她臉上記仇的小表情,竟然覺得有幾分憨態,教育的話到了嘴邊,忽然間又不想說了。
將她教成一個品性健全的好人,似乎也沒有那麽好。
如此這種作天作地,任誰都不放在眼裏的囂張姿態,看著倒也還不錯。
沈嗣若有所思,沒有多說。
阮明姝的記仇名單上還有他的份兒,不過心裏頭對他還是有些畏懼,她的夫君很陰險,並不好招惹。
怎麽也得等到阮敬辭根基穩固的時候,她才能欺負回來。
這麽一想又好憋屈,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沈嗣抬起拇指,他的指腹不像其他讀書人生了繭子,冷冰冰的觸感貼著她薄薄的皮膚,蹭了兩下,若無其事收回拇指,這才提起正事:“過兩日你隨我去雍州。”
阮明姝花了點時辰才費勁理解他說了什麽,她當即就炸了毛,雍州又不是什麽好地方!她為什麽要跟著他過去?
她擰著眉頭:“你去雍州做什麽?”
沈嗣言簡意賅:“查案。”
阮明姝聽完就更不高興了,她的眼睛清淩淩的幹淨,“我又幫不上你的忙,跟過去做什麽?”
而且他還不一定要在雍州留多久。
來來回回的路途,定是萬分艱苦。她腦子好好地為何要跟著他去吃這份苦頭。
沈嗣原本沒打算帶她隨行,不過他又有點放心不下她獨自留在京城,處理不了這麽多的是是非非。
她身邊還有一堆爛攤子。
群狼環伺、個個都沒安好心。
不是沈嗣看不起她的品性,也不是他不相信她的定力。
隻是沈嗣怕她算計不過那幾個心機頗深的老狐狸,被人三言兩語就哄得暈頭轉向。
沈嗣雖然目前隻是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但也還不想出去幾個月回來頭上就多了頂綠帽子。
沈嗣早就想好了理由來說服她:“雍州風景不錯,此去月餘,正好帶你去散散心。”
阮明姝才不去那種窮鄉僻壤散心,雖然雍州也算不上窮苦偏僻之地,但和京城相比較,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若是帶她去繁華秀麗的江南,她倒還能考慮一二。
阮明姝毫不猶豫拒絕了他:“我不去。”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
沈嗣耐心發問:“為何?”
阮明姝隨便想了個敷衍他的借口,“我身體不好,怕再路上就水土不服,屆時病了反而拖累了夫君。”
沈嗣在心裏嘖了聲,手指頭發癢似的捏了捏她的下巴:“無妨,我不怕你拖累。”
阮明姝笑容勉強,“夫君你放心去辦正事,我乖乖留在家裏等你回來。”
她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既不相信沈嗣真的是雍州去查案,也不會乖乖的留在家裏當個望夫石。
說不定沈嗣是出去賭的呢。
他在她眼裏是有些遊手好閑,成日也不知在忙活些什麽。
阮明姝既不過問也懶得管,趁他不在府裏,她還能將他之前讓人抬走的那箱子陪嫁找回來。
他不在京城,王府就由她說了算。
到時候她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沈嗣的手再長也不能從雍州伸到京城來管教她。
阮明姝迫切希望她的夫君能盡快離開京城,最好這幾個月都不用再回來。
她這句話沒幾分真心,都是連掩飾都懶得遮掩的敷衍。像隨口捏出來打發叫花子。
沈嗣捏她的臉好像上了癮,揉了兩下,頗有些愛不釋手:“你今晚便叫丫鬟幫你收拾行李,後日便隨我坐馬車前去雍州。”
阮明姝咬緊牙齒,極力忍著才沒對他發脾氣,這個人怎麽如此蠻橫?說一不二的,比皇帝還橫。
他以後如果當了皇帝還了得?肯定要騎在她的頭上。
還好他這輩子都沒有當皇帝的命。
阮明姝剛甩開他的手又被他捉在掌心,她其實也不是不怕她的丈夫,隻是她擅於虛張聲勢,讓自己看著擁有著十足的底氣。
“夫君,我真的不想去嘛。”阮明姝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睛,說話都軟了幾分,她仰著臉,神色乖巧:“等到了雍州都快入夏了,天氣炎熱,蚊蟲又多,我…”
沈嗣早知她是嬌滴滴的大小姐,此去的路途確實不大好受。
不過離入夏還有半個月,路上也不會太熱。
沈嗣捏著她下頜的手指收攏了幾分力道,少女被迫仰著細白的脖頸,呼吸急促濕熱,眼底泛潮,她身上香香的,衣襟寬鬆,身段窈窕。
沈嗣差點就心軟了。
可他又沒病,沒有什麽怪癖,不會讓她有給自己戴綠帽子的可能性。
“你我既是夫妻,本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阮明姝心裏早就翻起了白眼,誰要和他有難同當。
她這輩子隻打算享福。
“夫君。”
“嗯。”男人漫不經心揉了揉她的臉,沙沙啞啞的聲音打斷了她:“聽話好不好?”
沈嗣看似是在問她,話音落地便低沉笑了聲,揉捏著她臉頰的拇指壓了幾分不痛不癢的力道,“不聽話也沒關係,就捆了手扔上馬車,等到了雍州再給你鬆綁,路上不舒服你也別怨我。”
阮明姝發現他時不時就會說些危言聳聽的瘋話。
從京城到雍州少說也要五天。
他難道敢綁她五天嗎!?
沈嗣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如何不能一直綁著?”
隻要保證她全身的血液循環流通,維持足夠的體力,就不會出現其他的意外。
阮明姝罵他:“你這個不講理的瘋子。”
沈嗣在醫院是備受敬仰的醫生,風評極好,從沒被人用貶義詞辱罵過。
但是他也覺得自己確實是個瘋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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