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 無人敢看熱鬧。

狹路相逢,氛圍一時變得劍拔弩張。

阮明姝的額頭撞上沈嗣硬邦邦的胸口,腦袋又暈又疼, 對他如此粗魯的舉止怨氣頗大,但抬起頭對上男人波瀾不驚的雙眸, 又咽下了想說的話,不得不憋住牢騷。

沈嗣牢牢鉗著她的手腕,掐的有點用力, 她的骨頭好像都要被他的勁道捏碎,“你做什麽掐我?”

沈嗣一言不發盯著她看, 過了半晌, 他將她扯到身後, 也沒問她為什麽來了這兒。

張玠□□裸瞧見沈嗣將人護在身後就恨得牙癢,她細皮嫩肉,手腕都被沈嗣這個莽夫掐出了交錯的青紫痕跡,還真是不懂心疼人。

張玠的胸口堵著一口惡氣, 堆在喉嚨裏也難受的要命, 狐狸眼緩緩眯了起來,“下官與明姝妹妹敘敘舊, 獻王何必動氣。”

沈嗣麵無表情:“她是本王的王妃, 不是張大人的妹妹。”

張玠以前沒將他放在眼裏,沒想到是小看了他,這麽多年他果真是在藏拙斂芒, 韜光養晦。

張玠不能忍也要忍,這口氣咽不下去也得咽。三皇子也是個廢物, 有靠山都搶不到皇位, 白白讓沈嗣占了便宜。

攝政王?如今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不過張玠忍辱負重多年, 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沈嗣遲早要死,他如今是太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明麵上扳不倒他,暗地裏能讓他死的法子就太多了。

到時候阮明姝就成了小寡婦。

張玠是不會嫌棄她的。

“朝夕瞬變,往後是什麽日子誰也說不準,殿下,您說是不是?”張玠意有所指,扯起笑臉陰陽怪氣說了這麽句話。

沈嗣淡淡道:“張大人多慮了。”

張玠這些天和他打交道,也發現了沈嗣說話做事都滴水不漏,相當的圓滑奸詐,和傳聞中全然不是同一個人。

沈嗣握緊了阮明姝的手,將她送上馬車,他隨即掀開簾子,坐到了她身旁。阮明姝無聲打量了他幾眼,瞧他臉色不好,也不委屈巴巴叫嚷自己的手腕有多疼。

她今天還有事要求他呢,不好得罪他。

阮明姝求人的次數雖說屈指可數,但是她被人求著辦事的時候可就數都數不清了。

阮明姝往他身邊挪了挪位置,掐著嗓子嬌滴滴喚他:“夫君。”

沈嗣轉過頭,眼神靜靜落在她的臉上,阮明姝被看得心尖打顫,她主動挽住他的胳膊,“我是來接你的,你怎麽還生我的氣?”

她也沒想到會在宮門前撞見張玠。

沈嗣對她說的許多話,她幾乎都左耳進右耳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但有幾句她記憶深刻,沈嗣不許她再勾三搭四。

阮明姝明知道他為什麽生氣,心機深沉裝作不解。

沈嗣捏住他的下巴,盯緊她的眼眸:“尋我做什麽?”

阮明姝輕聲道:“我擔心你。”

她對他常常不說實話,滿口胡謅,撿起他愛聽的話說,她對他撒嬌:“我瞧見石磚上都是血,這些天宮裏不太平,我放心不下你,就想早些見到你。”

磚縫裏的血跡,用水衝都衝不掉。

宮牆還掛著屍體,不知道殺給誰看。

阮明姝怕見到血,更怕見到屍體,方才無意瞥見兩眼,差點就吐了出來。

沈嗣舒展了眉眼,笑了聲:“怕見血?”

阮明姝點頭,手指頭不安分勾著他的衣袖,“我聽說這些天,宮裏死了好多人。”

她的本意是順著他的話接著往下說,存著討好他的心思。

沈嗣:“嗯,是死了不少人。”

他的拇指依然攥著她的下巴,力道似也不重,指腹漫不經心揉捏著她的皮膚,滑溜溜的養得很細嫩,他吐字道:“都是我讓人殺的。”

阮明姝:“……”

她簡直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變得冰涼的手腳都不怎麽聽她的使喚,想到方才見到的那麽多血,眼前黑了黑。

莫非沈嗣手握重權就開始殺人如麻,趁此機會鏟除異己,大肆報複?

阮明姝試要抽回手,被他按住了腕部,他的手掌仿佛成了韁繩,捆著她的手腕,“你沒見過我殺人嗎?”

阮明姝提都不想提這件事,她垂著顫顫的眼睫,後背被嚇出了冷汗,沁著洇濕紅潤的水色,朝他賣乖:“夫君,手疼,你輕點。”

她這種時候都很乖。

不會不識好歹的火上澆油。

沈嗣鬆了鬆手,“他握住你的手,你怎麽不躲?”

阮明姝說:“事發突然,我也沒預料到他會抓我的手呀。”她毫無愧疚將罪責都甩到張玠的身上,“我也被張玠嚇壞了。”

說不定張玠就是故意這樣做的。

阮明姝對張玠這種不識大體的做法很不滿意,他既然要討好她,就不該給她惹麻煩,更不該妄想從她這裏得到任何回報。

沈嗣扯起嘴角,漫不經心的開腔:“你叫他張玠,倒是怪親密的。”

阮明姝再三忍耐才沒嗆回去,沈嗣怎麽也像個怨婦似的在這兒咬文嚼字?

“你別生氣了,下次我見了他轉身就走。”阮明姝隨口敷衍哄了他一句。

沈嗣笑了笑:“還有下回?”

阮明姝被堵得怎麽說都不對,他現在就在無理取鬧,雞蛋裏挑骨頭,故意找她的麻煩。阮明姝萬般無奈隻能示弱,“沒有了。”

沈嗣鬆開手,順便將她抱到自己懷裏,她身子輕盈,坐在腿上也沒多少分量,“以後不用來宮門接我。”

阮明姝坐著他的大腿,既不舒服也不自在,“哦。”

她不安的扭動兩下,“夫君,屁股疼。”

他的大腿可不好坐。

沈嗣裝作沒聽見,將她的腿盤在腰間,手掌貼著她的腰臀,壓著她的細腰。

阮明姝軟綿的胸口貼著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她麵紅耳赤,既躲不開他就隻好當做無事發生,馬車搖搖晃晃,時有顛簸。

她的臉像是燒起來,轎廂裏靜悄悄的。

阮明姝扭過臉,“夫妻之間本來就該互相幫襯,我這些天做了好幾個噩夢,夢見我父母在貶謫之地受苦,吃不好穿不暖,身邊也沒有貼心的人伺候。”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沈嗣應當明了。

阮明姝怕他裝聽不懂,將心橫了橫,“你如今位高權重,我父母多少也能仰仗你一些。”

沈嗣聽完了她說的話,“所以你今天來接我,為的就是這件事?”

阮明姝沒承認,“不是的。是我想你了呀。”

在**快被弄死了也不肯說出口的話,這會兒竟然肯大大方方對他說了。

阮明姝伸出細白柔軟的胳膊,抬袖還有濃稠的香氣,她挽著他的脖子,低頭主動親了親他的唇,“夫君,對你而言這件事不過舉手之勞。”

皇帝才四歲大。

朝政一定把持在他的手裏,借小皇帝的手下封詔書又不是難事。

關鍵在於他肯不肯幫了。

沈嗣看著她的眼睛,她提任何要求的時候,眼睛都很幹淨,像一塵不染的明珠,濯濯如水。

“阮明姝,你是不是以為我和張玠他們一樣,被你親兩下就暈了頭,什麽都聽你的。”

阮明姝愕然,又有點心虛。

可是她利用張玠他們的時候,是不會給一星半點的甜頭。

她已經親他了,還想如何?

沈嗣捏了捏她的臉:“你的籌碼就是這個嗎?”

阮明姝就知道他沒那麽好糊弄,她嫁給了個比鬼還精明的惡徒。不吸幹她的血就決不罷休。

阮明姝冷下臉:“那你想怎麽樣?”

她惱羞成怒又問:“難道丈夫幫妻子一點忙,不是應該做的嗎?”

沈嗣很平靜:“你從未將我當成你的丈夫。”

阮明姝說不上來她和沈嗣到底是什麽關係。

不算相敬如賓,也不似其他夫妻如膠似漆。

她習慣了利用別人,潛意識裏也將沈嗣當成了她的踏腳石,又用的時候就讓她踩在腳底,沒用時棄之如履。

沈嗣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他的妻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懂什麽是至死不渝的、忠貞不二的愛。但是他可以逼迫她慢慢愛上他,讓她習慣了慢慢愛他。

微薄的零星半點也沒關係。

她從他這裏索求了多少,就要還給他多少。

沈嗣也親了親她:“你肯喜歡我,什麽事情我都會為你做的。”

阮明姝的心被他的話擾得亂七八糟,她裝傻充愣:“夫君,我喜歡你的。”

小騙子,撒個謊眼睛都不眨。

沈嗣沒有戳穿她這句話,隻是將她摟得更緊,“嗯。”

他裝作信了。

阮明姝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摁在身後的枕被裏,發釵掉落,散開的頭發有幾縷繞在他的指尖。

他緩緩鬆開她的頭發,雙手掐著她的腰……

阮明姝驚慌失措,“這…是馬車裏…”

斷斷續續的聲音,差點被掐斷在喉嚨裏。

沈嗣這方麵向來粗暴,興起時花樣多得她招架不住,她的腳心不得不抵在他的肩頭,眼淚汪汪,好生可憐。

馬車繞著王府多走了幾圈。

阮明姝的聲音被堵在嗓子裏,她連哭都隻能無聲的哭,沈嗣不想讓別人聽見她的聲,哪怕他的手掌已經被她的牙齒咬得鮮血淋漓也不在乎。

作者有話說:

咱就是說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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