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顧青城的眼眸中閃爍著某種不明的光芒,讓楊拂曉看了有點心驚。

從那天夜裏之後,兩個人都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都絕口不提當天晚上發生的那件事情。

一直到現在,顧青城這句話,算是在有力的反擊了楊拂曉的同時,攤牌了。

該怎麽辦?

承認麽?

反正一開始接近顧青城的目的就是許慕珩,顧青城是個人精肯定也知道她幾次問顧青城有關許慕珩的問題,絕對不簡單。

但是,如果承認了的話,那以後說不定就不能跟著顧青城了,那要怎麽驗證?

楊拂曉的腦袋現在正在飛速地運轉著,而就在旁邊,靠著後麵一個休閑運動器械欄杆的顧青城,悠閑地抽著煙,沒能放過楊拂曉臉上哪怕是一丁點的細微表情。

能看的出來,現在楊拂曉在努力地讓自己的內心活動不寫在臉上,可是,包括微微蹙眉,抿嘴唇,抬手扶額頭這樣的小動作,全都是不經意就帶上的,興許連楊拂曉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顧先生,我實話告訴你吧,之前我是騙了你,其實,我並不是接近你並不完全是為了有機會進入亞寰……”

楊拂曉特意頓了頓,營造一種後麵的話難以啟齒的錯覺感。

顧青城揚了揚眉梢,“嗯,還有呢?”

楊拂曉雙手背在後麵,然後狠狠地掐了一下不讓自己怯場,“其實,我還需要錢,所以我才會接近你,至於扒您的衣服……”

顧青城低頭看著楊拂曉,點頭示意她,他在聽著,繼續說。

“是因為,我需要錢,之前正好聯係上有一個那種網站,我就打算拍您的裸照拿上去賣。”

楊拂曉知道這麽說顧青城也不會信,但是,現在不管她怎麽說,顧青城都不會信,索性就挑選一個更加離譜的答案說出來,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她話音剛落,顧青城這尊雕塑還沒有動靜,後麵已經傳來了一聲大笑。

“哈哈哈,裸照啊,”緹娜走過來,一隻手搭在顧青城的肩上,笑的都彎了腰,“拂曉,你真的能想出來啊。”

楊拂曉抽了抽嘴角,臉頰刷的紅了,這種話本來就是用來搪塞顧青城的,兩人之間說說聽聽也就罷了,現在讓第三個人聽了,而且還是顧青城的熟人……

幸好這邊在樹影下,光線問題,看不出楊拂曉臉蛋紅了。

她正在琢磨著需要如何去解釋,在右手邊的一個沙坑裏奔出來一個穿著鬥篷帶著一頂尖帽的小男孩跑過來,直接扯著顧青城的西裝褲,“叔叔,叔叔,我想要尿尿!”

顧青城:“……”

他根本就沒有照顧孩子的經曆,現在是不是要彎下腰來,拉著他去找衛生間?

不過小孩子應該沒什麽講究吧。

“隨便找個樹坑尿尿吧,現在天黑,也沒人看著。”

楊拂曉:“……”

緹娜:“……”

小孩子想必是急了,一隻手揉著鼻子,一隻手就拉著褲子一邊,急的眼圈都紅了。

福利院的老師要管很多小孩子,恐怕現在也沒有顧得上管他,楊拂曉便俯身,拉著小孩子的手:“走,姐姐帶著你去廁所好麽?”

小孩子直接就鬆開了顧青城的褲腿,直接將手放在了楊拂曉手上,“謝謝姐姐!”

這對楊拂曉也是個好機會,可以先遠離這個危險地段,先想好對策再說。

緹娜看著楊拂曉拉著那個小孩子向一樓的廁所走去,轉頭看了一眼顧青城:“看什麽看,你想說點兒什麽?”

顧青城抽了一口煙,把煙蒂掐滅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裏,“我在想,我真的老了?我是叔叔,楊拂曉就是姐姐,差了一輩兒?”

緹娜:“……”

顧青城口袋裏隻剩下最後一支煙,打火機剛才給楊拂曉,直接就沒還他,現在想要再抽支煙都沒打火機了。

他問緹娜要打火機,緹娜笑了一聲,把打火機直接砸到顧青城身上:“還抽啊,你就等著得肺癌吧,我現在都收斂了。”

顧青城聳了聳肩:“如果真得了肺癌,那也就說明我到了該死的時候了。”

“你不是說不習慣讓人給你點煙麽?”緹娜說,“我剛剛在後麵那兒都看見了,你那小情人手勢都不熟練,那火苗都差點竄到你下巴上,要真是燎了你,我倒是要看看你習不習慣。”

“不習慣,”顧青城眯了眯眼睛,“我就是想試試,她給我點煙的感覺,是什麽樣的。”

要是普通人,緹娜就斷定了,肯定是動了情了。

但是,顧青城不是普通人,這個人太過於冷硬,以至於沒有心,所以,顧青城的奶奶才總是會給顧青城相親為了結婚,而不是談戀愛。

緹娜又多此一舉問了一個問題:“什麽感覺?”

顧青城說:“沒感覺。”

緹娜直接反手就狠狠的捶了顧青城的肩膀,“你丫騙誰呢?沒感覺你可能跟一個小姑娘這麽玩兒玩兒?”

“你也說了,是玩兒玩兒。”

這句話,倒是讓緹娜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了,最後,隻狠狠的捶了一下顧青城的肩膀,“跟陸離比,你他媽就是個渣男。”

顧青城看過來:“那你還不是口口聲聲讓陸離滾?”

緹娜沒吭聲,眼眸中的神色有點變幻。

“是,是我讓他滾的,然後他就真滾了,”緹娜笑了一下,“他是真聽我的話。”

顧青城最近煙癮有點大,以前抽煙一支就夠了,現在必須要連著抽兩三支才行。

緹娜直接扶著身後的欄杆,笑了一聲:“你知道我現在一直都在想什麽嗎?我年輕的時候玩兒的太厲害了,所以最該珍惜的都沒珍惜。然後我在網上看見一句話,他媽的特別適合我,現在,我送給你。”

顧青城輕巧地彈了一下煙蒂上的煙灰,煙灰隨著絲絲縷縷的夜風飄散。

“什麽話?”

“你裝作刀槍不入的樣子,就要做好萬箭穿心的準備。”

顧青城的眼神裏也總算是有了一絲波動,他看向從樓層裏走出來的楊拂曉,在很多奔跑玩鬧的小孩子中,蹲了下來,幫忙給小孩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轉身重新向欄杆這邊走過來。

他輕笑:“緹娜,你現在終於被陸離萬箭穿心了?”

緹娜手指一僵,狠狠一頓。

這是她內心的秘密,但是顧青城總是冷不丁地就戳一下,雖然是她先提出來的這個人。

緹娜直接從顧青城手指間把煙蒂抽過來,就著他的煙就狠狠的抽了兩口,男士煙比較烈,抽的猛了,差點嗆出眼淚來,她將煙頭扔到地上,抬腳踩滅,動作粗魯,甚至媚眼橫斜有點像是一個風塵女子。

“顧青城,你說陸離當初是看上我什麽了?我把他家整的那麽慘,差點就家破人亡了,他最後還給我一個擁抱,而不是一柄刀子捅死我,你說是他殘忍,還是我殘忍?我是不是把這世界上唯一的天使變成惡魔了?”

緹娜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像是在問顧青城,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走過來的楊拂曉自然是看清楚緹娜的那個動作了,將顧青城抽了一半的煙拿來自己抽。

曾經在電影鏡頭裏看到過這種做法,相當於間接接吻了吧。

楊拂曉這麽想著,也就分了點兒神,在運動器材場地與院落交接的地方有一個一拍凸起的台階,她沒能看見,一下子絆倒了,向前撲了過去。

顧青城倒是看見了,可是隔了有五六米遠,就算是想要過去扶住她都來不及。

當楊拂曉直挺挺地趴在地上的一瞬間,腦中就想起來曾經和辛曼研究出來的“十個最糗瞬間”,當時還在想,如果摔倒趴在地上,臉皮夠厚,裝作沒事兒人起來就行了。

但是真到了她這兒,她真的想以這種姿勢多趴一會兒。

緹娜走過來扶著楊拂曉起來,看著她的目光都是笑意,“慢著點兒,現在姐姐我可沒紅包給你。”

楊拂曉:“……”

回去的時候,本來楊拂曉要討好地開車,顧青城直接按住她的手,“你有駕照?”

楊拂曉忙不迭地點頭。

“還有幾分?”

“六分。”

“留著吧。”

楊拂曉從顧青城口中聽到了一絲嘲諷,六分怎麽了,六分就不是分了啊!她以後駕車絕對小心翼翼的還不成麽?

她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一定要在顧青城身上給討回來,便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想要搶在他之前進入車內,卻沒有想到,顧青城的手腕忽然向後使力,將楊拂曉一下子壓在了車門上,本已經打開的車門清脆哢嚓一聲關上。

楊拂曉覺得自己的胸前的軟綿綿被撞了一下,瞪大眼睛看著身前的顧青城,他的手掌鬆鬆的摟著她的腰肢,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好像是兩個漩渦。

“呃……”楊拂曉勉強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顧先生,有話好好說。”

顧青城放在楊拂曉腰側的手向後移,搭在她後腰上,然後逐漸收緊,“這一次別想逃過去,我問你的問題,老老實實回答我。”

楊拂曉現在還是不能穿高跟鞋,所以被顧青城以這種極其曖昧的姿勢壓在車上,仰著頭才能注視他的眼睛,平視勉強可以看到他的喉結。

連喉結上下滾動的樣子都和許慕珩一樣性感。

完了,她要走火入魔了。

顧青城等了十秒鍾,注意到楊拂曉腦子裏不知道又在想什麽,直接伸手捏她臉蛋:“說話。”

“哦,哦,”楊拂曉趕忙點頭,“我說,我說,我這一次肯定實話實說,能不能用稍微正常點的姿勢說?”

顧青城薄唇微抿,吐出兩個字:“不、能。”

楊拂曉深呼一口氣,胸口隨之起伏,正好就貼在顧青城硬邦邦的胸膛上,她咬了嘴唇,說:“顧先生,你還記得我之前見您第一麵的時候,是叫您許慕珩。”

其實不止,之後顧青城把她撿回紫荊園,也說過她這個三年前意外中死去的前男友,不過隻是一個過程,她都沒有把話說完,就衝進衛生間裏去吐了。

“嗯。”

顧青城靠近,楊拂曉覺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滯了。

“然後呢?”

顧青城這種不緊不慢的語氣簡直是要急死人了!

這一瞬間,楊拂曉真的就用盡力氣想要推開顧青城,可是奈何,在醉酒的時候力氣就比不上顧青城,更何況現在顧青城是體內一點酒精因子都沒有的一隻。

楊拂曉索性加快語速說:“因為你和許慕珩很像很像很像,你明白我的意思麽?像的就是一個人,不僅僅是長相,還有做的一些事情,而且和我記憶裏的他就貼合了,但是,許慕珩在三年前出意外已經不在了。”

對於許慕珩,她寧可用不在了,而不是一個“死”字,太傷人。

提到三年前的那一場意外,楊拂曉都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幾個耳光,聲音已經低了下去,臉上的悲慟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顧青城給楊拂曉幾秒鍾的時間空白來緩解她的悲慟情緒,才慢悠悠的開口道:“這麽說,我很榮幸的是……替身?”

顧青城這一次靠的更近了,臉頰相貼,呼吸就拂在耳邊,楊拂曉的心跳加快,前麵的顧青城肯定是能夠感受的到她的狂熱的心跳聲了。

“顧先生,我從來都沒有把您當……”

這句話還沒有來的及說完,楊拂曉就感覺耳垂忽然被含住了。

然後她就一下子軟了。

強硬地抵在顧青城胸前的手瞬間沒了力氣。

耳垂的部位是她的**,以前每一次和許慕珩滾在一起,整個人都是緊繃的,力氣出奇的大,而許慕珩隻要是一含住她耳垂,她就完全消了力氣,溫順的成了一隻小綿羊。

而就在這個時候,顧青城向後撤了一步,

靠在車上的楊拂曉就抑製不住自己的力氣,直接就往下滑。

顧青城低笑出聲,就在楊拂曉即將滑到地上的時候,他雙手攔住在她的腋下,開了車門讓她進去。

一路上,楊拂曉都抱著臂膀看向車窗外,沒有再跟顧青城說一句話了。

好像是有點賭氣的感覺。

到了酒店門口,楊拂曉剛要開車門跳下去,就被後麵的顧青城給攔了一下,她就真的直接回過頭來給了他一拳。

顧青城根本就沒有想到楊拂曉會轉過來就是揮手,結果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

楊拂曉握著拳頭,恨恨地罵:“流氓!”

顧青城看著楊拂曉跳下車,大步流星地跑進酒店,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這丫頭下手真重。

他咧了一下嘴角,發覺下頜這部分還真的是疼,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已經有點腫了,明天估計就要淤青了。

………………

楊拂曉也是一夜都沒睡好,她反複在想,顧青城的那個吻,到底是什麽意思?

心髒還是跳的特別快,回憶到顧青城微涼的唇瓣,楊拂曉都發覺自己的麵龐發熱發燙,還有點呼吸不暢。

她真的渴望顧青城就是許慕珩,可是,這世界上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性格千差萬別,可能是同一個人麽?

用她的理智去想,也根本就是沒有可能性。

所以,就這麽一整夜,楊拂曉頭腦中反反複複地盤桓著顧青城和許慕珩這兩個名字,更甚至做了一個夢,穿著職業裝跟著顧青城去開會,還是畢恭畢敬地叫顧青城“顧先生”,結果“顧青城”卻指著她的鼻子,“拂曉,你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顧先生?你看看清楚我是誰?”

“慕珩!許慕珩你終於回來了!”

就算是在夢裏,楊拂曉看見他也相當興奮,直接撲過去將他抱了個大滿懷。

結果身前的人忽然就推開了她,神色冰冷,好像是兩個冰冷的黑暗漩渦,冷冷道:“你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替身。”

然後,美夢變噩夢再終止。

楊拂曉從夢中驚醒,坐在床邊久久都沒有動,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那種心動心跳加速的感覺已經沒有了,隻剩下一陣陣酸澀的涼意。

慕珩,希望有生之年,還可以見到你。

無疑,第二天早上醒來,楊拂曉頂著兩個很大的黑眼圈。

反正當天也沒什麽安排,索性就隻洗了洗臉下去餐廳內去買早餐。

她出門的同時,剛好看見經過門口的方樹。

方樹看見楊拂曉這一臉的菜色,頓住腳步“呃”了一會兒,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直接向前走敲開了顧青城的門。

出乎意料之外,方樹第一眼就看見了顧青城的嘴角有一塊淤青,十分明顯。

“顧總,您這……”

楊拂曉正在向前走的腳步就頓了一下,耳朵豎起來聽後麵的聲音。

隻聽顧青城說:“被人打了。”

楊拂曉:“……”

為什麽要實話實說呢?顧青城不是很擅長騙人的麽?說撞著牆磕著碰著了多好,這樣的話方秘書肯定是會問是誰打了的。

果然,方樹問:“是誰打的,需要處理一下麽?”

楊拂曉隻盼著前麵的電梯門趕緊開,開了之後頭也不回的上去,急忙按下了餐廳的一層,趁著顧青城和方樹還沒有走過來,電梯門合上,她長呼出了一口氣。

而下一秒,電梯門又打開了,方樹和顧青城站在外麵,顧青城還是依舊的麵癱臉,方樹明顯是不理解楊拂曉這種猴急猴急的動作了。

楊拂曉展開笑顏:“你們也是要去樓下餐廳麽?正好順路,嗬嗬嗬。”

她覺得她自己笑的還算是比較溫和平易近人,顧青城冷冷的向她一瞥,說了一句:“太假。”

楊拂曉:“……”

在酒店餐廳內吃飯的時候,畢竟是和大老板一起來的,原本楊拂曉準備進的是員工餐廳,隨便要一碗粥吃些湯汁包就可以了,可是方樹在臨上樓去貴賓餐廳之後,手機忽然響了,便吩咐楊拂曉說:“樓上第三間,你和顧總先生去,已經點好了,顧總吩咐的中餐。”

楊拂曉隻有跟著顧青城上去。

餐廳內擺著幾碟顏色鮮豔的小菜,還有兩碗粥,這邊是兩籠湯汁包。

這不跟樓下員工餐廳的一樣麽?

真的是沒有體現貴賓餐廳的價值感。

楊拂曉等顧青城先坐下,才準備落座,屁股還沒有挨著椅子,隻聽顧青城一句:“你站著。”

楊拂曉:“……”

站著可以,但是站著要怎麽吃飯啊?

楊拂曉用眼神表達了她的困惑,顧青城壓根沒有正眼看他,已經動筷子了。

等顧青城十分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個湯包,楊拂曉才反應過來,其實顧青城剛剛“你站著”這三個字的意思,就是“站著看著他吃”的意思。

真的是……不要臉!

楊拂曉默默地吞吞口水,努力的不讓自己聞到飯菜的香味肚子裏咕嚕了咕嚕的聲音傳出來。

顧青城在吃飯的時候基本上都不會發出聲音,完全是一派優雅紳士的派頭。

一頓早餐吃了將近一個小時,顧青城也真的是有時間。

吃了飯,顧青城抽出紙巾來擦了擦嘴角,轉過來看向楊拂曉,勾手讓她過來。

楊拂曉現在已經快餓暈了,昨天晚上也沒有吃什麽東西,一直到現在。

她乖乖走過去,對上顧青城的目光,再看了看他嘴角被自己打出來的淤青,十分真摯地說:“顧先生,我錯了,我昨天是冒失莽撞了,對不起。”

跟顧青城對著幹總歸是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現在顧青城嘴角的淤青就是罪證,如果是讓顧青城的那些手下知道了,肯定是要全城“通緝”的,說不定就給拉到一個什麽不知名的角落裏給做掉了。

以顧青城的身份和手段,也沒什麽不可能的。

“真的對不起。”

楊拂曉就又十分誠摯地道歉,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我十分真摯的大眼。

顧青城伸手抬起來她的下巴,改為用拇指食指掐著,用了一點力氣。

楊拂曉心裏忐忑,顧青城不會想要打她吧?

這個人報複心這麽強……

不過,顧青城也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就鬆開了手,“坐下來吃飯吧。”

楊拂曉如蒙大赦。

剛才是她在看著顧青城吃飯,而這一次是顧青城看著她吃飯,這種感覺……

其實,楊拂曉還有一件事情想和顧青城說,就是有關於在方達公司裏他公開許諾給她的那個職位。

楊拂曉吃的差不多了,便將麵前小碗向前推了一下,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顧先生,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給您說一聲,那個副經理的職位,確實是一個令人垂涎的位置,但是我覺得我資曆太淺,現在我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實習生,直接一下子到經理的位置,我覺得我還不夠格……”

顧青城撐起下巴,說:“確實是不夠格。”

楊拂曉:“……”

這句話自己說是自謙,要是上司給自己下這樣的批語,那就太殘酷了,幸而跟在顧青城身邊的這一個多月裏,楊拂曉的抗壓能力已經上升了一個等級。

雖然顧青城已經給自己下了這樣的批語,楊拂曉該在麵上說的套話還是要說:“我一定會繼續努力,讓自己能夠配的起這樣的一個位置。”

這件事情就算是這樣不了了之了。

楊拂曉從餐廳內出來的時候,都覺得肝兒疼。

副經理級別的薪金待遇肯定要高出好幾倍,她脫離了楊家之後也就不用發愁了,就是奔著錢她也不該把這麽一件好事兒給推掉啊。

楊拂曉咬了咬牙,還是不要急於求成的好,一步一步踏踏實實來。

她信她自己有朝一日,一定會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今天並沒有安排,因為是明天的航班就要離開了,楊拂曉便在吃過飯之後,去逛著買了一些特別的工藝品特產帶給朋友。

自然,楊家人也都準備了小禮物,雖然人家也不一定領情。

當天晚上,楊拂曉將自己的一個背包裏塞滿了各種特產小玩意兒工藝品,都害怕上飛機的時候超重。

她坐在床邊,還有一件事情也是沉甸甸地壓在心裏。

沈三公子說了要在上海來見她一麵,她也答應了,現在明天就要離開了,但是沈公子的電話還一直沒有打過來。

不管怎麽說,還是需要打電話跟人家說明情況,不然的話等到沈公子來了,而楊拂曉卻不在上海,這樣還讓人家誤以為楊拂曉是故意的。

她已經在電話裏把這個陌生的號碼記錄了姓名——沈嘉攸,撥通電話,那邊接通很快。

“楊小姐。”

“沈三少,我們今晚可以見麵麽?”

電話另一端的沈嘉攸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才說:“我現在要上飛機,應該就是十點鍾左右到上海,如果楊小姐堅持今晚要見麵的話,我可以下了飛機直接去找你。”

楊拂曉左思右想應該怎麽開這個頭,是先說因還是先說果,結果就說了一個最糟糕的開場白。

真的如顧青城所說,她的口才真的是爛的一塌糊塗,應該去好好練練口才了。

她真的是懊悔不已,急忙解釋:“因為我是明天上午的航班回C市,所以才打電話想要看看是不是打擾到您,如果您今晚才下飛機的話,不用麻煩……”

“不麻煩。”

沈嘉攸說:“我稍晚一點給你電話,你可以先睡一會兒。”

沒辦法,畢竟是楊拂曉先作死的打了這個電話,現在再推辭就有點矯情了,索性便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楊拂曉選了一件款式簡單大方的黑白條紋的裙子,因為昨晚沒有太睡好,頂著一雙黑眼圈,所以她便化了個淡妝,把頭發綰起來顯得精神,想要躺**睡,卻無論如何也是睡不著了。

這個沈嘉攸到底長得是什麽樣子,她很是好奇啊。

這種感覺好像是孟曦曾經提到過的相親啊,兩個人互相都沒有見過麵,見麵了問一問對方的情況。

她決定先到樓下晝夜營業的咖啡廳裏去坐坐,總不能沈嘉攸給她打電話過來,她說你過來酒店XXX號房吧。

楊拂曉上了電梯下樓,電梯門打開,在外麵站著的除了一對年輕情侶,還有方樹。

楊拂曉笑著打招呼:“方姐好。”

方樹微笑:“這麽晚了要去哪裏?”

“我……出去逛逛,馬上就回來。”

總不能說是要出去見未婚夫了吧,從三年前到現如今,也算是“認識”三年了吧,雖然說還不知道他長什麽樣。

方樹一臉了悟的樣子,“注意別誤了明天早上的航班,如果你需要我幫你退房,提前打我電話。”

“哦。”

楊拂曉回過頭才想到方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方樹想到自己會在外麵過夜麽?

根本就不可能。

她就是找沈三公子說清楚而已,怎麽可能會搞到**去。

………………

方樹上了樓,將剛剛方達和亞寰合作的一個工程的報價表送上去給顧青城過目並且簽字。

顧青城剛剛從浴室內出來,身上穿著寬鬆的睡袍,身上還有朦朧的水汽,直接從方樹手中接過報價表,“核對過了麽?”

“核對過了,”方樹說,“供應商是之前建造過XX劇院的一級供應商,質量嚴格把關。”

顧青城點頭,手中報價表翻動了兩頁,大概掃了一眼,心中一驚有數了,拿了簽字筆在最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重新遞還給方樹,說:“你這兩天辦的這個工程,把資料給楊拂曉讓她看看。”

“好。”

方樹在臨出門之前,忽然轉過來,說:“今晚楊小姐並不在房間內,我剛剛看見她下樓了,說是要出去逛逛。可能今晚不回來了,明天直接去機場。”

顧青城挑了挑眉,示意方樹他知道了。

房門在麵前關上,顧青城雙手枕在後腦勺上,雙腿交疊在床板上。

今晚不回來了?

顧青城起身,走到窗邊,將前麵的窗簾一把拉開,外麵一片幽暗的璀璨夜景,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被不夜城的燈光照的黯然失色的星辰。

………………

楊拂曉在樓下的咖啡廳內,聽著咖啡廳內柔柔的鋼琴聲,有點昏昏欲睡,便點了一杯特濃咖啡,滿滿的灌下去之後依舊還是困,便撐著下巴打盹兒,順帶把自己的手機給藏起來放在口袋裏,以免遇上“錢多多”那種十分不稱職的“扒手”。

接近十點鍾,咖啡廳內的人越來越少,在前麵還有兩個抱著筆記本電腦的學生,好像是在蹭網查什麽東西。

楊拂曉覺得自己實在是撐不住了,直接給沈嘉攸打電話,而對方可能還在飛機上沒有降落,電話打不通,她索性就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將自己所處的位置發給了他,本來最後還注上了一句話:我等你過來,但是她並不想要造成什麽誤解,便又刪了,隻有一個地址發過去。

機場。

沈嘉攸下飛機的時候,剛好是十點十分,距離楊拂曉打過去電話剛剛過去五分鍾,不過卻收到了這樣一條短信。

在路邊攔車的同時,前麵有一個小姑娘正在把一個大箱子往後備箱裏搬,沈嘉攸走過去,幫忙搬上去。

“謝謝你!”

沈嘉攸撣了一下西裝外套上沾上箱子的浮灰,“不客氣。”

因為是臨時改換的航班,所以也便不打電話叫人過來接了,他直接打車到楊拂曉發的那個地址。

走進咖啡廳內,在正廳的位置尚且亮著燈,稍微偏的位置已經改換成柔和的壁燈了,咖啡廳內的人已經很少了,環境清幽,正在放著悠揚的小提琴曲,十分悅耳動聽。

沈嘉攸看向柔和壁燈燈光掩映下左邊靠近走廊窗邊的一個區域,一個女孩子趴在桌上,燈影柔和。

他在前台要了一杯咖啡,轉身向楊拂曉的位置走去。

楊拂曉實在支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沈嘉攸繞過來看了她一眼,看起來睡的挺熟的,口水都流下來了。

服務生給沈嘉攸把咖啡送過來的時候,沈嘉攸在唇上比出一根手指,女服務生有點臉紅,再看看在桌上趴著熟睡的女孩子,頓時覺得真的是幸福啊,有這麽一個帥哥守著,用這麽溫柔的目光看著。

楊拂曉手機震動起來的時候,她剛剛做了一個美夢,夢裏她又夢見許慕珩了。

她特別是調了震動,就是生怕在這樣安靜寧謐的環境中,突兀地打擾到別人。

她一下子從桌麵上彈起來,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來,眯著眼睛就按了接通鍵,懶洋洋地說出一個“喂”,還順手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

“你現在在哪裏?”

本以為電話另外一端是沈嘉攸,傳來顧青城的聲音的一瞬間,楊拂曉一下子驚醒了,真的是比鬧鍾都管用。

“我在樓下的咖啡廳。”

楊拂曉飛快地說,正好看見在自己對麵坐著一個穿著襯衫的帥哥,正在盯著自己看,眼睛一晃,就看見桌麵上口水留下的那一灘痕跡,便急忙從桌子一邊抽了一張紙巾,桌麵上擦了好幾下,露出歉意的笑容。

長得真的挺帥氣逼人的,要是孟曦這個花癡在這兒,肯定就要捂著嘴尖叫了。

“給我帶一杯純黑咖啡上來,馬上。”

“能不能再等一會兒,我現在等人……”

還沒有說完,顧青城電話就已經掛斷了。

顧青城簡直是有辦法一秒鍾激起楊拂曉的怒氣,能夠讓她原本是一隻溫順的兔子轉眼間就變成炸毛的貓。

楊拂曉恨不得把手機給摔了。

但是,在摔之前還是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並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短信,可是沈三少就一點回音都沒有了麽?難道還沒有下飛機?飛機延誤時間?

算了,還是先給顧青城買了咖啡上去吧。

楊拂曉起的有點急了,再加上剛才一直是在趴著,猛地一站起來,眼前一片黑,雙腿也突如其來地麻了,一下子帶倒了後麵的椅子,向前晃晃悠悠了兩步就想要摔倒,幸而旁邊有一雙手臂及時地扶住了她。

過了大概有五六秒鍾的時間,楊拂曉的視線恢複清明,向扶著他的這位大帥哥道謝,轉身向前台跑過去,要了一杯黑咖啡打包,便衝出了玻璃門。

沈嘉攸看著楊拂曉匆匆忙忙的身影,似乎還能夠看見她兒時那種莽莽撞撞的身影。

兜兜轉轉,還是又遇上了。

………………

楊拂曉一路衝上樓,按響了顧青城房間的房門。

等待顧青城來開門的時候,楊拂曉有點奇怪,為什麽顧青城說的話她就要言聽計從呢?今晚就算是她不給他送咖啡上來,他能怎麽樣她啊,還能把她從樓上丟下來麽?

房門從裏麵打開,隻開了一個縫,楊拂曉推門進入,顧青城剛好轉身,向床邊走過去。

楊拂曉拎著咖啡走進來,“顧先生,您要的咖啡。”

顧青城抬了抬眼眸,“放桌上吧。”

不急著要?

那幹嘛讓她這麽慌張地送上來啊?

楊拂曉轉身就想走,卻被身後的顧青城叫住了,“你在樓下咖啡廳?”

“嗯,等朋友。”

楊拂曉現在在顧青城麵前,那種一下子就可以戳穿的謊話已經不說了,況且她的水平有限,每次撒謊顧青城都能當麵拆穿。

顧青城將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放在一邊,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等什麽朋友?”

“等……沈嘉攸。”

總不能把“未婚夫”三個字報出來,索性便報出來姓名。

“哦,沈三公子,”顧青城雙腿垂下來,“下了一億三千萬的聘禮來娶你的沈嘉攸?”

是的,沒錯。

不過,楊拂曉沒回答顧青城的問題。

她相信現在顧青城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了。

顧青城也算是C市圈子裏的人,怎麽會不知道沈三公子和楊家二小姐這麽一樁婚約呢,這可是一次盛世婚約了,聘禮的數目多的實在是讓人瞠目。

兩人之間正氣氛低落,忽然聽見門口敲門的聲音。

楊拂曉站的距離房門比較近,便走過去先開了門,結果一開門,外麵就擠進來一條大白腿。

“先生,您需要客房服務麽?”

楊拂曉被噎了一下,冷著臉,話語中帶著幾分冷意:“小姐,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是先生?”

女人在門口搔首弄姿,目光已經從楊拂曉的臉上移到了在**坐著的顧青城身上,直接推開了楊拂曉就向顧青城走去,那才是她的金主,這個小妞兒,一邊去。

“先生,您需要客房服務麽?我是酒店專門提供的特殊服務,一次五百塊,可以製服**哦。”

這才是職業拉客,真的是有奉獻精神,楊拂曉甚至都看見了這個女人胸前露出的黑色蕾絲花邊,真的是讓人一陣陣反感。

顧青城原本也是厭惡的皺眉,心想亞寰的國際性大酒店裏怎麽會混進來這種女人,開口想要將這個女人趕出去,然而已經有人先一步於他這樣做了。

他看著楊拂曉現在掐著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樣,也真的是活寶似的。

楊拂曉這輩子最見不慣兩種人,一種是歧視窮人的有錢人,另外一種就是麵前的這類職業小姐。

楊拂曉直接走過來,指著顧青城:“你看清楚了,這個房間裏不光是這一個男的,還有我……”

說著就覺察到不對勁來了,她到底是想要怎麽說來著,“呸,不光是你一個女的,還有我,你是把我當成死的麽?你現在給我出去,總要有個先來後到是不是?”

這個女的也是被嗆了一下,轉過來十分別扭的看了一眼楊拂曉:“我以為你是服務生。”

楊拂曉:“……”

“反正我已經先到了,不需要你特殊的客房服務了,快點走吧。”

楊拂曉已經開了門,做出一個有請出去的手勢,看著這個女人幾次還扭頭向顧青城看過去,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楊拂曉真的想要直接上前一步抓住這個女的把她扔出去。

這個女人也真的會找存在感,在臨出門之前,還故意扭著臀,展現了一下自己傲人的身材。

不過總算是挪到了門口,本來以為這個女人就要這麽走了,結果雙肘一下子撐在門板上,向後靠了一下靠在牆麵上,腰一扭跟水蛇似的,“要不然,我也加入,咱們3P行不?錢對半分,或者你六我四都行。”

楊拂曉:“……”

顧青城倒是沒有忍住,噗嗤一下子笑了出來。

這個女人一看**躺著的金主都笑了,笑容露出來,“要不然讓這位先生自己選吧,我們兩個人都留下還是隻留下我一個人?或者不想一起的話,輪著上也行。”

反正現在她是看不上楊拂曉,穿著保守的跟修女似的,而且胸也沒她的大,臀也沒有她的翹。

楊拂曉終於忍不了了,直接上前一步,抓住這個女人的肩膀把她推出去,嘭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嘭嘭嘭”的敲門聲。

門外女人的聲音已經被隔絕了一層門板,聽不大清楚,不過,也明顯可以聽得清楚,是在罵楊拂曉小氣,都是出來做生意的,就不能通融通融,一個人的錢可以賺兩份的之類的話。

楊拂曉臉色陰沉,怎麽會遇上這種公然出現來提供特殊客房服務的這種人,這是酒店,不是夜總會!

顧青城側首,目光落在楊拂曉的麵龐上,沉寂幽沉。

“你一直看我幹嗎?顧先生,不是你真想要3P吧,我沒有這種心思,你想都別想!”

“不是,”顧青城說,“現在我們住的是酒店,而不是夜總會。”

楊拂曉說:“是啊,我知道啊。”

顧青城特別提醒了一句:“但是,這是亞寰的連鎖酒店。”

楊拂曉迷茫了三秒鍾,恍然回過神來。

為什麽亞寰的國際性大酒店會有這種特殊的客房服務!

出入亞寰酒店都是需要憑借房卡證件的,但是現在這個女人公然出入酒店大門,卻沒有人阻攔,這是人為的還是碰巧這個時候的安保措施疏漏?這在酒店裏是個大問題,國際性的大酒店裏,一旦這種事情被嚴打出來,是會嚴重影響到酒店聲譽的!

楊拂曉猛地開了門,直接就向已經走到前麵的另一扇門的女人叫了一聲。

“喂!美女,你等一下!”

那個女人正走的婀娜多姿,聽見叫聲之後回頭。

楊拂曉瞬間就已經想好對策了,努力地使自己露出不算是太難看的微笑:“美女,你先進來,我想要問你點事兒。”

這個女人沒吭聲,也沒走回來,一副“好女不吃回頭男”的模樣。

楊拂曉真的說的咬牙切齒:“是裏麵那位先生有事情想要單獨對您說。”

這句話,自然是比上一句話的**力要強的多了。

“就是,都是做這一行的,幹嘛彼此排擠啊,”這個大長發的女人又婀娜地走回來,“知道這一行來錢快,但是你也不能時時刻刻想要獨吞啊,這樣吧,如果這次輪著來的話,我給你讓給一成。”

楊拂曉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把她給當成是……職業小姐了?

而且,一成?你確定這是公平交易嗎?

她已經反手轉開了房間門打開,努力的露出職業小姐拉客時候的笑來,順帶帶上了尊稱,“是,前輩您說的是,我以後還要跟您多學學,您先請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