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這就是我們保皇黨人的歡樂地。”

穿過四條大街,五條小巷,埃德蒙多領著耿朝忠來到了一處掛著“斯特魯曼棋牌俱樂部”招牌的棋牌俱樂部外麵,這俱樂部離巴黎最繁華的第八區僅有一線之隔,看樣子成立的年代很久了,霓虹燈的招牌架上麵,甚至已經布滿了暗紅色的鐵鏽。

“埃德蒙多閣下,謝謝您的信任。”耿朝忠感激的說道。

“嗬嗬,沒什麽信任不信任的,我們隻是一群被遺棄的廢物而已,”埃德蒙多推開了那扇貼著各種花裏胡哨海報的雙開門,“這地方至少開了有十幾年了,我們年輕一代幾乎都是在這裏長大。”

一樓是一間昏暗的大廳,有幾個長發青年坐在綠色的牌桌旁邊,百無聊賴的揮動著手裏的紙牌,看到埃德蒙多進來,紛紛抬手打招呼,埃德蒙多笑了一下,反問道:“布萊索來過嗎?”

“沒有,埃德蒙多,”一個紅發青年在笑,“埃德蒙多,你最好看緊點,布萊索可不是什麽良家婦女。”

埃德蒙多搖了搖頭,眼睛裏是一種結果確認後的淡漠。

穿過一條狹窄的樓梯,埃德蒙多把耿朝忠領進了二樓的一間包廂,然後縮進了屋角的老式沙發,嘴裏喃喃自語道:“看來,布萊索是回不來了.......“接著隨手指了指牆角的酒櫃:“櫃裏有酒,你自己倒吧!”

耿朝忠走到酒櫃前麵,為埃德蒙多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坐到了他的對麵,低聲道:“埃德蒙多,你有什麽打算?”

“什麽打算?”埃德蒙多無謂一笑,“當然是繼續打打牌,跳跳舞,偶爾去黑貓酒館找找樂子。”

“可布萊索死了,你不想逃走嗎?”耿朝忠追問。

“逃走?逃到哪裏?”埃德蒙多似乎已經看開了一切。“我們可以潛回莫斯科,伺機推翻那些殘暴的家夥!”耿朝忠試探著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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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埃德蒙多臉上露出嘲弄的笑意,唱道:“嘿,小蘋果,你往哪兒滾,滾到肅反委員會的院子裏可就出不來啦!”

耳熟能詳的歌曲......

耿朝忠曾經在海參崴聽一些被捕獲的白俄軍官唱過.......

“算了,查爾斯,”埃德蒙多沮喪的搖了搖頭,“你知道嗎?從我的父輩開始,已經有數不清的人回到了莫斯科,但他們一個人都沒有回來。我不想讓大家的性命浪費在這毫無意義的目標上,無論這目標有多麽高尚和正義。”

“埃德蒙多閣下,您不必頹廢,也許我們可以依靠外國人的力量,比如說,法國人、德國人.......”耿朝忠說道。

“查爾斯,不要再提這個問題了好嗎?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我們都已經想到了,但是支持我們的人卻越來越少,法國人?你知道,蘇俄和法國就要簽訂合約了嗎?德國人?他們恐怕都過不了波蘭那一關!拜托,查爾斯,酒精和女人才是我們最終的歸宿!”埃德蒙多突然舉起酒杯,隨意和耿朝忠一碰,然後一飲而盡。

“好吧,埃德蒙多閣下,那我以後可以經常來找您嗎?”耿朝忠問道。

“當然可以,你是燕子的朋友,也是布萊索的朋友.......”埃德蒙多的聲音開始低沉起來。

咣!

突然之間,樓下傳來撞門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大聲的呼喝:

“巴黎內務警察!全體起立,靠牆站好!”

耿朝忠眼皮猛的一抖,起身就要往外走,但麵前的埃德蒙多卻很淡然,指了指一旁的酒櫃道:“移開,從那裏走。”

“嗯?”

耿朝忠把目光投向了酒櫃,這酒櫃高達兩米,裏麵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酒,一望可知就十分沉重,正要站起,那邊埃德蒙多搖搖頭,親自走了過去,手伸到了酒櫃側邊的一個把手,輕輕一扳一拉,酒櫃瞬間移開,地麵上一條幽深的暗道頓時出現在眼前。

“走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來過。”埃德蒙多指了指暗道。

“你?”耿朝忠邁步走進暗道,回頭看著埃德蒙多。

“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埃德蒙多搖搖頭。

耿朝忠不再說話,迅速衝下了暗道,身後傳來酒櫃關合的轟隆聲,最後一絲光亮也慢慢消失。

漆黑的暗道毫無光亮,耿朝忠用手扶著牆壁緩緩下行,沒走幾步,前麵就有一陣冷風迎麵而來,暗道也逐漸平緩,再往前走兩三米,眼前頓時一片色彩斑斕。

原來是剛才見到的棋牌俱樂部的霓虹燈招牌。

耿朝忠站在招牌後麵向下望,地麵上四五名便衣警察守在門口,遠處人影閃爍,應該是看住了棋牌室的後門。

看來隻能暫時等待了。

耿朝忠把身子慢慢縮回去,再次回到了暗道的入口。

埃德蒙多的豪華包廂裏,傳來一個急促而又嚴厲的聲音:

“埃德蒙多,布萊索是你的什麽人?”

“情人。”

“你知道她的下落嗎?”

“不知道。”

“剛才你帶了誰過來?”

“一個剛認識的朋友,早就走了。”

“埃德蒙多,”那個嚴厲的聲音開始舒緩,“你們在巴黎生活了二十多年,從你們的父輩開始,巴黎警察就對你們提供了保護,我們之前的合作也很愉快,你不會有什麽隱瞞我們的地方吧?”

“尊敬的洛克探長,我們隻是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人,所有的錢財也早已在一次次的複辟中耗盡,如果您看中了這片地方,那就拿走吧!”埃德蒙多淡漠的聲音傳來。

“埃德蒙多,請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洛克探長歎了口氣,似乎對埃德蒙多的處境也很同情,“但你想過沒有,這十幾年來,你的父輩和兄弟們前赴後繼的返回莫斯科,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回來?”

“契卡,捷爾任斯基,別爾津,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惡魔!”埃德蒙多的情緒變得激動。

“是的,他們是惡魔,但我要告訴你,也許你們的保皇黨,自始自終就在契卡的控製之中,這點,恐怕你沒有想到吧?”洛克探長的聲音傳來。

釣魚?

耿朝忠的心中突然湧起一個荒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