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個半月後,中國,南京。

華元旅社是特務處自複興社時期就建立的老劇點了,也是如今規模龐大的複興社接待各地往來分站的重要機關,但7月25號這天,旅社卻迎來一個不速之客——一名身姿婀娜的貴婦帶著一個丫鬟走進了華元旅社,聲稱要見一位姓代的先生,並且指名必須親自見麵。

把門的老吳本來不打算搭理她,但旁邊的小鄭卻認出了這位風姿綽約的女士——這不是上海灘著名的“電影皇後”胡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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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莫斯科獲獎以後,胡蝶的美名遍及中外,老吳不敢怠慢,趕緊一層層的匯報上去,而當代江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裏的鋼筆竟然啪嗒一聲掉在了桌麵上。

“胡蝶小姐?你們沒看錯?”代江山手忙腳亂的撿起掉在桌上的鋼筆,想要插上筆帽,卻插了幾回都沒插進去,反而把手上弄得一片墨汁。

“是的,絕對沒看錯,現在就在華元旅社的大堂。”進來匯報的唐縱斬釘截鐵的說道。

“帶我去。”代江山很快壓抑下了心中的激動之情,但他閃爍的眼神表明,他的心情絕非表現的那麽平靜。

唐縱連忙出去備車,處座如此失態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即使是31年“九一八”爆發,他也沒見處座這麽失態過。

不到半小時,一輛黑色小轎車就停到了華元旅社門口,車上一名中年男子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大堂,目光一掃間,已經看到了坐在藤椅上看雜誌的胡蝶。

果然是胡蝶小姐!

代江山壓抑住心中的激動之情,輕輕咳嗽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臉顯得更和藹可親,然後才穩住步伐,慢慢的走過去,彬彬有禮的問道:

“小姐您好,請問芳名貴姓?我姓代,就是您要找的人。”

“哦,您就是代先生?”

胡蝶將手頭雜誌放下,高叉旗袍下交疊的雙腿款款合攏,站了起來。

“是的,鄙人確實姓代,小姐您找我有事?”代江山露出溫文爾雅的笑容。

“哦,代先生,有人托我給您捎一封信......”胡蝶一邊說話,一邊要從坤包裏掏什麽東西,代江山眼疾手快,趕緊攔住,低聲道:

“小姐莫急,事涉機密,我們進屋詳談。”

“哦?”胡蝶打量著眼前的中年人。

此時代江山也隻三十餘歲不到四十,正是一個男人最成熟和富有魅力的時期,再加上長期身居高位頤指氣使,更有一種逼人的威嚴,即使代江山極力掩飾,也並不能完全隱藏。

“好,那我們進屋詳談。”胡蝶放下心來。

眼前這個中年人看上去儀表堂堂一身正氣,再加上自己還有司機在外麵等候,應該沒什麽問題。

兩人進屋坐下,代江山言笑晏晏,請胡蝶坐到主座,然後親手沏了一杯香茶奉上,這才低語問道:

“請問小姐尊姓大名?”

“何必明知故問呢。”胡蝶笑了,她久經名利場,此種套路豈能不知?

“是代某著相了,”代江山看著眼前風雅聰慧的佳人,心中更是喜愛,“實不相瞞,一聽下麵人匯報說是胡蝶小姐來訪,代某立刻拋下手頭一切,從憩廬直奔而來,為的就是能一睹小姐芳容。”

胡蝶微微一笑,“下麵人”指的是自己身居高位,“憩廬”則是校長在南京下榻之地,更是側麵暗示自己位高權重,這代先生,還是脫不了權貴的驕嬌二氣。

不過對此種人,胡蝶倒也見過不少,所以也隻是微微一笑道:“代先生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見我,真是幸何如之啊!”

代江山老臉一紅,聽出胡蝶語帶嘲諷,隻好自嘲一笑道:“鄙人久在宦場,說話做事難免帶了些官氣,倒惹得小姐不快了。代某在此向胡小姐謝罪,還請胡小姐原諒。”

胡蝶微微一笑,麵前這人倒拿得起放得下,與她在上海見過那些蠢笨如豬卻又驕橫自傲的高官名流,倒還有些高下之別。

“胡小姐,您剛才說有人托您捎一份東西,還請見示。”代江山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轉向了正題。

胡蝶這才從坤包裏拿出耿朝忠的那封信,遞了過去,溫聲道:

“我在巴黎演出的時候,在自己的化妝室裏碰到一個年輕人,此人來去無蹤,倒像是劍仙小說裏的俠客,人長的不錯,並且說話也討喜,所以我就答應他,給您捎一封信過來。”

“巴黎?”代江山微微一愣。

特務處在巴黎並無據點,隻有在大使館安排了一個工作人員,還是兼職,是什麽人,居然對特務處在南京的情況了如指掌?

“對,巴黎,是中國人,他還托我給您捎一句話: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胡蝶又說。

“哦?”

此時此刻,代江山終於把心思從胡蝶身上轉移到了信上。

春風,是他的別號,這首詩明顯有言外之意。

代江山滿心疑惑,連忙拆開信封,熟悉的字體頓時出現在眼前:

“處座,別來無恙。一別一載,甚是想念,奈何遠隔重洋,不能耳聞目睹處座之音容笑貌,每思處座之教誨,卑職能不感懷?

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卑職受人所迫,不得不聊盡人事,安撫其中。

如今西歐風起雲湧,局勢詭譎莫測。彼德意誌阿道夫者,鷹視狼顧,胸懷丘壑,其誌絕不在小,恐有並吞宇內之誌。之於意大利者,則並隨其後,以圖一饕。而英吉利帝國,則隔海相望,意欲坐山觀虎鬥,以收漁翁之利。

唯獨法蘭西,文恬武嬉,馬放南山,自恃二十年經營之馬奇諾防線,疏於戰事,卑職竊以為,此乃自招敗亡之相。

卑職以為,歐陸已有山雨欲來之前奏,日後恐有不測之大變。而禍起之首,一在西班牙,二在波蘭,卑職身處此地,但一片丹心,唯天日可表。

卑職如今身在異鄉,舉目無親之下,不免彷徨,唯盼處座能照顧好鄙人家小,以待歸期。

耳火頓首。

另:卑職知悉鄭季民副處長現在德國考察,欲與之相見,又恐冒昧,還請處座代為通告,以全卑職忠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