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你殺死了一名蘇聯少將?”

聽完耿朝忠的敘述,舒爾茨不由張大了嘴。

“沒錯,所以我不能回國。”耿朝忠點頭。

“我明白了,”舒爾茨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耿朝忠一眼,“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幫你,不過,你就不怕,我將你抓進去以後,然後向上司請功嗎?”

耿朝忠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就這麽信任我?要知道,我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麵了。”舒爾茨追問道。

“舒爾茨,你今年多少歲了?”耿朝忠問道。

“四十三歲。”舒爾茨不由得摸了摸臉上的皺紋。

“像你這個年齡,就算遞交了一名俄國間諜,有希望做到黨衛軍的高層嗎?”耿朝忠笑道。

“沒有,”舒爾茨的臉色變得沮喪,“說實在,即使是現在這個職位,都有很多年輕人虎視眈眈的想要取代我。”

“是的,舒爾茨,你老了,你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耿朝忠點點頭,“與其追求那些看不到的東西,你不如追求一些更實際的東西。”

“耿,你很坦率。”舒爾茨微笑道。

“是的,我會給你想要的東西,你看,你的褲腳已經磨成了一條細碎的破布,”耿朝忠低頭看著舒爾茨的褲子,“我想,你恐怕現在都沒有結婚吧?”

“你這個怪誕的家夥!”舒爾茨驚叫起來,“我是你的朋友,你不能這樣窺探我的隱私!”

“我親愛的朋友,”耿朝忠用充滿感情的眼睛看著舒爾茨,“您記得,四年前臨走的時候,我告訴你,要追隨阿道夫,並且及早加入黨衛軍的話吧?”

“記得,多謝你的指點,可惜我沒有立即照辦,我以為,那筆錢可以讓我活的很好,然而等我破產後,阿道夫身邊已經有了很多的追隨者,我變得微不足道。”舒爾茨鬱悶的說道。

“那我現在給你一個新的建議,你願意聽從嗎?”耿朝忠說道。

“你說。”舒爾茨的眼睛裏再次煥發光彩。

事實上,他現在的生活很枯燥,很乏味,並且看不到任何未來。

“我建議,你離開德國,去美國生活,還有,不要再殺戮了,尤其是針對那些猶太人。”耿朝忠低聲道。

舒爾茨沉默了。

他在認真的考慮著耿朝忠的建議。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舒爾茨凝視著耿朝忠。

“殺戮並不能使你獲得快樂,並且,這是有代價的,也許是五年後,也許是十年後,請相信一個朋友的建議。”耿朝忠說道。

“可我沒有錢,哪兒都不能去。”舒爾茨的嘴角露出一絲落魄的笑意。

“這是5000法郎,足夠你在美國開始一段新的生活。”耿朝忠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推了過去。

“謝謝。”舒爾茨感激的接過支票。

“這並不是全部,我逃離後,還會向你提供一筆資金,不過,你得保證,不能花掉這筆錢。”耿朝忠低聲道。

舒爾茨的眼睛越來越亮,有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在他眼睛裏閃現。

“走吧,”舒爾茨站起身,“跟我去我那裏,我會想辦法幫助你。”

舒爾茨帶著耿朝忠,來到了柏林近郊的一座莊園,莊園裏燈火通明,門口是巨大而鏽跡斑斑的鐵門,顯然已經存在了很長的時間。

“這就是我工作的地點,猶太人特別管教中心,”舒爾茨指著鐵門,“等會兒,我會命令手下把你帶進去,不過你得注意了,不要和任何其他人說起這件事。”

“放心。”耿朝忠笑了。

舒爾茨的謹慎,正說明他對這件事抱有極大的希望。

“抱歉,”舒爾茨接著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根繩子,把耿朝忠牢牢綁住,然後指著地麵說道:“麻煩你先躺一會兒。”

噗通一聲,耿朝忠倒在了地上。

舒爾茨走進了鐵門裏麵,不一會兒,兩個身穿黑色製服的年輕人在舒爾茨的帶領下走了出來。

“把他拖進去!”舒爾茨大聲下令。

兩個獄警低下頭,抬起耿朝忠,向著鐵門走去。

莊園內部十分寬闊,裏麵是一座二層樓的鍾樓式建築,進了內部,則是一排長長的走廊,不時有慘呼聲和威嚇聲從走廊裏傳出,偶爾還有令人肉酸的皮鞭聲響起。

兩名獄警將耿朝忠抬入了其中一個房間,隨手往地下一拋,然後砰的一聲關住了鐵門。

耿朝忠扭了扭脖子,爬了起來。

還是熟悉的環境,這已經是自己第三次,不,也許是第四次入獄了吧?

耿朝忠自嘲的一笑。

房間陰森恐怖,地下還有著斑斑血跡,雖然經過了大量清水的衝刷,依然能聞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的血腥味。

然而這已經是德國人對猶太人比較仁慈的一個階段了,等9月份的《反猶太人法案》通過之後,秘密乃至公開的屠殺會變得越來越普遍,即使是其它國家的外交人員也不再安全。

耿朝忠是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即將變的無比血腥的國度待下去了,即使要冒一定的風險。

即使要犧牲,也應該犧牲在更有價值的地方。

比如說,自己的國家。

咚,咚,咚。

走廊裏傳來皮靴敲擊地麵的聲音,一個人正向著這邊走來,耿朝忠迅速躺倒在地。

伴隨著鐵皮摩擦地麵的聲音,門被推開了,手電筒的光柱在耿朝忠臉上晃了兩下,接著就是一盆冷水潑了上來。

“呃。”耿朝忠眯著眼睛抬起了頭,眼前是剛才那一名將自己抬進牢房的年輕人。

“我聽說,你是蘇聯間諜?”那名德國年輕獄警開口了,藍色的眼睛在耿朝忠的身上打轉。

“不,我是中國人,你們搞錯了!”耿朝忠大喊。

“典獄長要見你,跟我走。”年輕獄警沒有理會,隻是揮舞了一下手中的警棍。

耿朝忠沒有再喊叫,乖乖的站了起來。

“不要妄想逃跑,大門和鐵門都是關著的,一旦被我們抓住了,你會生不如死。”年輕獄警冰冷的陳述著早已陳述過無數次的話語。

“是,先生,我是冤枉的,你們很快就能查清楚。”耿朝忠走出了屋門。

兩人很快來到了一間明亮的辦公室,舒爾茨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裏,看到耿朝忠進來,嘴角微微抿了抿,翹起下巴道:

“史塔西,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