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客人!

林媽徹底被這個詞給傷到了,她身子搖搖欲墜,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

她踉蹌著倒坐在沙發上,一下子哭出聲來。

她是她的母親啊,親生的母親啊,什麽時候,竟然淪落到了“客人”這種地步了?

楚夫人顯然也被驚到了。

準確的說,是完全被氣到了。

“豈有此理。”她一下子就將桌上的茶杯推倒在了地上。這個喬胭脂,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她以為她是什麽?當真不把她這個首長夫人放在眼裏了嗎?她既然有本事把她弄到這裏,就有本事把她弄走,弄得更加生不如死。

萍嫂看楚夫人雷霆大怒的樣子,忙上前安慰,“夫人,您消消氣,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您別跟她計較。”說著,還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忘了此行的目的。

楚夫人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好吧,我忍。喬胭脂,你這麽猖狂,我先給你記著這一筆,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她努力的把自己的情緒掩藏起來,冷冷的看著一旁不停落淚的林媽道,“看到了,你這就是你的寶貝閨女。”

林媽更加說不出話來。隻能無助的低泣。

清脆的摔杯子的聲音並沒有阻止胭脂上樓的腳步。她僅僅隻是停頓了一下,便繼續挺著胸抬著頭上樓。像一隻驕傲的天鵝。唇角浮出一抹輕蔑的冷笑。

對著鏡子,她慢慢的卸妝。

楚夫人的手段,她太熟悉了。這麽多年把她流放到這裏不聞不問,這個時候突然跑過來獻殷勤,非奸即盜,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又想要利用她一下。

雖然她不知道國內發生了什麽,但她能猜到,楚夫人這次來,目的肯定不簡單。

可她忘了,她早已不是過去的喬胭脂了。不會再被她當橡皮一樣,想怎麽捏就怎麽捏了。因為她已經有了靠山,找到了心目中真正的王子,而且,他已經向她求婚了。她正在故意拿捏中,所以才對他說考慮考慮。天知道,其實她早就想一口答應,然後盡快嫁進豪門了。

真正的貴族豪門。不是那種稱霸一方,所謂的豪門太子爺。

太子爺。

胭脂卸妝的動作停頓

了一下。

太子爺。楚墨言。

鏡子裏似乎出現了一張英俊到極致的麵孔,劍眉朗目,挺鼻薄唇,會用溫柔的聲音叫她胭脂妹妹,會用那雙多情迷人的眼眸看著她笑。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胭脂的神思有些恍惚。

六年?十年?抑或更久?

她還記得,她在樹下哭泣,他跑過來,問她為什麽哭。

她說,他的樹弄髒了她的白裙子,他說,等他長大,會還她一件純白的婚紗。

胭脂的手慢慢的拂過鏡子,拂過鏡子裏那張英俊的麵孔。

墨言哥哥。她的唇,慢慢的溢出這幾個字。

年少時的承諾,總是最真摯的,童話裏的故事,也都是美好的。

那時,她天真的以為,他真的會娶她,所以,她巴巴的等著,等待著成為他的新娘的那一天。卻誰知,等來的,不是婚紗,而是機票。

她被強硬的扭送上了飛機,然後,流放到了這個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小鎮。

從此,與中國絕聯。

她不是沒有恨的。

恨到極致的時候,她瘋子似的在屋子裏亂跑,砸東西,自殘。甚至,以死相逼,懇求萍嫂給楚夫人打電話,讓她回國。

可換來的呢?隻是冷漠。

無盡的冷漠。以及,漫長的等待。

然後,在這種冷漠和等待中,慢慢的消退了她回國的執念。

終於,她向現實妥協。

人生,有幾個六年?一個女子美好的年華,有幾個六年?

她很快放下執念,學著,讓自己好過一點。

於是,聲色犬馬,觥籌交錯。

於是,放縱自己,歌舞升平。

她不停的換男朋友,不過是想找個好的歸宿,找個好的靠山。她隻是一個弱小的女子,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所以,她一定要找個更強的,給自己一生的依靠。

也於是,記憶中那句還她一件婚紗的承諾,便變得慢慢遙遠了。

她也怨過,怨他不來找自己,怨他那麽沒用,那麽懦弱,那麽容易就向父母低頭,真的把她扔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國度,任她自生自滅。

所以,當年那段耳鬢廝磨

的情誼,也就在她心裏慢慢的淡了。

青梅竹馬,不過如此。

她冷笑,手在鏡子上輕輕一拂,那張英俊的麵孔不見了,換上的,是另一張英俊的臉。深目高鼻,卷發碧眼,總會用深情款款的目光長久的凝視她,不停的讚美她,寵著她。隻有他,才會讓她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是她想要的。

貴族王子。多麽吸引人的頭銜。

雖然是沒落的,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他們家還有一大片一望無際的莊園。他給她看過照片,那裏美得驚人,每年盛產的葡萄酒遠銷歐亞。這樣龐大的產業,他說,她是最合適的女主人。

怎可能不心動?

於是,毫不遲疑的愛了。並且,毫無保留的付出。

楚家,算什麽。

一念至此,她精神一振,一邊慢慢的換衣服,一邊想著,怎樣打發樓下那兩位“客人”。

是的,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楚夫人和她的母親,真的就隻是客人而已。

六年的光陰,磨平了她所有的個性,磨得她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也把她對楚家的留戀,對母親的留戀,完全磨掉了。

在她印象裏,母親,就隻會懦弱的縮在角落裏哭泣,看著她被強行送上飛機而束手無策。她隻會遵守父親的遺願,盡忠於楚家,卻不會為了唯一的女兒,和楚家決裂抗爭。甚至,還會勸她,為大局著想,聽從夫人,放棄少爺。

這就是她的母親。

這樣愚忠沒用的母親,不要也罷。

喬胭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換了一件家居服,慢慢的,走下樓來。

樓下兩個人果然還在“喝茶”。

碎片早被收拾好了,地麵上很幹淨。楚夫人的臉上也很安寧,仿佛等了這麽久,一點都不在意似的。而她那個沒用的母親,則紅著眼眶,木木的坐在一旁,垂著手,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讓她看了就生氣。

她坐下來,“夫人,您這次來美國,是有什麽事嗎。”

楚夫人斟酌了一下,決定打親情牌,“是這樣,你媽媽說想你了,這些年看你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想接你回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