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出去喝一杯的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收住了下樓的腳步。
他倒要看看,這瘋女人今晚上到底要鬧出個什麽名堂裏。
於是重新回到樓上,在欄杆旁的藤椅裏坐了下來,招手讓樓下的服務員砌了壺熱茶來。
店小二一臉苦相的出門,求助的看了看一旁悠哉坐著品茶的楚墨言一眼。
楚墨言目光淡淡的,對這邊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
店小二無奈,隻得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和屋內桌椅顏色相配的淺綠色裙裝女子走了進來。
眉目如畫,身段妖嬈,帶著一股氤氳江南的氣息。
當女子的眉眼一寸寸顯現出來時,楚墨言驚得說不出話來,坐在藤椅上的身子微弱的抖動著。
薄唇動了動,然嗓子就跟卡了魚刺一般,發不出一點聲音。
墨眸深處的光芒複雜深邃,有驚喜,有思念,也有著一點點怨。
沈嫿,真的是她。
他就知道,白日裏的那個身影是她。
這一輩子,他楚墨言會認錯任何一個人,卻唯獨不會認錯沈嫿。
因為,在多少夜深人靜的夜晚,在腦海裏一遍遍描摹著她的容顏。
沈嫿!
沈嫿一到,店小二苦著臉對畫兒說道,“這是我們老板娘。”
剛走上樓梯,沈嫿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心裏卻並不肯定,然抬頭的那一刻,看著藤椅上坐著的眉目如刀的男子,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眸子裏的一絲震動,很快便恢複平靜。
是他!
居然是他!
有生之年,再度狹路相逢!
難道,這一生,她都注定躲不過他麽?
沈嫿心裏有絲莫名的歡喜,以及,歡喜中夾雜著的無盡的絕望。
她說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像是見到了深埋心底三年,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相識的人而歡喜,又像是為自己兜兜轉轉,怎麽也逃離不了他的手掌心而感到絕望。
這種複雜的情緒,在她的心底翻滾,糾纏,咆哮。而她,隻能強自壓下情緒,裝作沒有看到楚墨言,更甚至說,是裝作不認識他,徑直將目光掃向畫兒,“對於本店招待不周之處,我深感抱歉
。”
清清淺淺的嗓音,帶著一股令人舒緩的柔和,沈嫿目光定定看著畫兒。
“哼,一句招待不周就能將所有的問題解決?難道你們沒聽過客人至上的服務理念麽?”
還不待沈嫿開口,畫兒繼續喋喋不休的嚷嚷,“一點服務觀念都沒有,還開什麽客棧,我看你們趁早關門算了,省的鬧人堵得慌。”
這時,她也看到了楚墨言。心裏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
從一開始,楚墨言就沒管她,由著她鬧,畫兒越發的得寸進尺,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難聽,光顧著刁難沈嫿,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楚墨言神情的不對勁。
在來之前,店小二已經將事情因果告訴了沈嫿,沈嫿知道麵前這個女孩子性子潑辣,不好應對。
放軟了聲音,“那這位小姐想讓我怎麽做,您才能滿意?”
店小二說的沒錯,他們客棧並沒有裝監控,即便說地麵上的汙漬是客人主動弄的,然而沒有證據,什麽都是枉然。
畫兒神情倨傲的看著沈嫿,一臉的不屑,“你是這裏的老板娘?”
沈嫿嘴角笑意不變,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這位老板娘,親自動手把地麵上的汙漬弄幹,”頓了頓,“記住,是您親自動手,除了抹布,不準借用其他任何東西。”
店小二一聽,急了,“客人,沒必要做的這麽過分吧?”
畫兒不屑的看著店小二,“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店小二被噎得還想再說兩句,卻被沈嫿攔住。
秀美的臉上沒有任何不快,“好,我來擦。”
他們本來做的就是開門笑臉迎客的生意,比這難纏的客人都遇到過,沒什麽坎邁不過去的。
三年的時間,生活的磨難,早已經把沈嫿磨練得心平氣和了。
連遇到楚墨言這樣的驚慌,她都能不露聲色,不再像三年前一樣沉不住氣,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畫兒了。
“老板娘……”店小二一臉局促的喚道,“還是我來吧?”
沈嫿搖搖頭,不就是擦地板麽?這種活沒必要分個三六九等。
沈嫿出了門外去拿抹布。
楚墨言目光很冷的射向畫兒,“畫兒,別鬧的太過分。”
被楚墨
言目光一掃,畫兒身子哆嗦了一下,本就心裏不爽,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楚少,你也看到了,這種地方讓我們怎麽睡?”
本來還覺得環境優雅浪漫,可以有利於她勾引楚墨言,和他培養感情,但現在勾引計劃泡湯,她連帶著看整間客棧都不順眼了。
不過片刻,沈嫿端著盆水,拿著幹淨的抹布趴在地上,一點點將地板上的汙漬擦幹。
看著沈嫿卑躬屈膝的模樣,畫兒心裏的氣消了些,“擦完地板,還有那桌子也擦一擦。”
命令完,還不忘抱怨,顯擺一下自己的優越感,“真不知道你們著客棧是怎麽開起來的?衛生差成這樣居然過了為衛生局的檢查?”
趴在地上時間有點久,站起來時,沈嫿身子踉蹌了一下,就近站著的店小二忙一把扶住,徒留楚墨言半個身子懸在藤椅外。
“真是弱不禁風啊。”畫兒冷嘲熱諷。
親眼看著沈嫿將被子連帶床單全部換了新的,她才悻悻作罷。“哼,這次就不追究你們了,下次有你們好看。”
做完一切,已經是淩晨,沈嫿端著水盆和店小二退了出來。
楚墨言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幕,心裏百味雜陳。
這三年,是不是每遇到一個挑事的客人,她都是這麽對待的。
沒有絲毫怨言,一味的忍讓付出著。
是怎樣的毅力,才能讓她做到這樣?
畫兒看著屋內嶄新的一切,舒了口氣,探頭往外一看,藤椅上早就沒有了楚墨言的身影。
該死的,他心裏到底是怎樣想的?剛剛留下來,難道僅僅是為了看她怎樣刁難老板娘?故意看自己使小性子?
畫兒摸不準金主的想法了。
她無意識的坐下來,怔怔的,發起了呆來。
沈嫿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把門關上,門就被人叩響。
聽見敲門聲,沈嫿的心一緊,內心深處湧過波瀾。
想也不用想,後腳跟來的是誰。
“沈嫿,是我。”門外,楚墨言聲音沉沉,帶著壓抑的驚喜和複雜。
她依靠著房門,心裏波瀾起伏。
歡喜而又絕望。
“已經很晚了,客人您還不休息嗎?”她淡淡道,客人兩個字拒他於千裏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