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幽深的山穀中隻有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

有那麽一瞬間,楚墨言腦子中,甚至蹦出來一個想法。

要是他們一輩子都呆在這裏不出去,是不是沈嫿就會一直這麽悉心的照顧他?

然,也隻是想想罷了。

這一刻,時光好似不存在一般,隻剩下沈嫿和楚墨言兩個人。

一個微微垂眸,凝著努力為他療傷的沈嫿,一個神情專注的吮著傷口。

過了許久,又似乎沒過多久,沈嫿才抬起頭來。

看著楚墨言腿上的傷口,周圍汗沾著血絲,卻不再流血,沈嫿微微鬆了口氣,拽住自己身上衣擺的一角,用力撕下一縷布條,布條還帶著潮氣,沈嫿放在火旁烘烤,微微轉頭,看著楚墨言,“先不要動。”

火光微微搖晃,地麵上勾勒出兩個人的人影,隨著火光晃動而搖曳。

時而分離,時而緊密貼合在一起。

沈嫿垂眸盯著手裏的布條,她應該早點給楚墨言包紮傷口的,那樣,是不是他就不會白流那麽多血?

可沈嫿並沒有那麽多的叢林生活經驗,隻能想到什麽做什麽。

空氣中彌漫著肉類被烤熟的香味,從兔子身上流出來的油落在火苗上,劈裏啪啦作響,火苗也隨之躍起一個高度。

沈嫿拿著烤幹的布條纏在楚墨言腿上的傷口處,纏了兩圈,最後綁了個蝴蝶結。

看著楚墨言麥色的肌膚上赫然聳立著一個白色的蝴蝶結,有些滑稽,和他平日裏的高大冷漠形象很不相符,沈嫿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收斂,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楚墨言。

看著沈嫿笑,楚墨言也彎了彎唇角。

很久,沒有看到她笑了。

記得,腦海裏有關沈嫿的笑容,好像還停留在三年前。

做完這一切,沈嫿安靜的坐在楚墨言身旁,定定看著火苗躥的老高。

兔肉散發的香味越來越濃鬱,使得本就饑餓的沈嫿,肚子再一次發出不雅的叫聲。

楚墨言拿樹枝戳了戳,見熟的差不多了,將烤的流油的兔肉取下來。

熟透的兔肉外麵那層皮很容易剝

掉,楚墨言幾個來回,就將皮剝了下來,撕下一個腿遞給沈嫿。

“小心,燙。”楚墨言提醒道。

是有些燙,沈嫿小心拖著兔腿,放在鼻端聞了聞,很香,即便沒有調料,依然能聞到肉的香味。

兔腿上的毛被楚墨言剝的幹幹淨淨,露出烤熟的肉,沈嫿眨了眨眼睛,為楚墨言的貼心而感動。

可,也僅僅隻是感動而不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沈嫿咬了一口,淡淡的,口齒見卻殘留著野味的香氣。

沈嫿住在y城三年了,知道山上獵物很多,卻很少吃到這麽純天然的做法,即使打回去了也是用各種調味料爆炒紅燒,從沒享受過這種原始人的待遇。

放在嘴裏緩慢咀嚼著,感受著肉味的濃鬱。雖然沒有鹽,也沒有其他去膻腥的調味品,但對於此時的她來說,也不失為一道美味。

楚墨言眉目之間添了幾分柔和,火光映襯的那張臉英俊非凡,微微垂眸,睫毛也跟著微微顫著。

這樣的楚墨言,充滿了家居的氣息。

成熟,穩重,散去了臉上那層冷漠,變得平易近人。

沈嫿嚼的很慢,像是在慢慢的品。心裏,卻在翻滾著。

這次重逢,她能感覺得到,楚墨言變了很多。她的腦海裏自動翻過他的過往種種。

初識,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為了給朋友出口氣,挾持了她。那個時候的他,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和她發生後麵這麽多的糾纏吧?不知是老天的刻意製造,還是命中注定他們有這段緣分,兩個完全不一樣世界的人,居然,衍生出了這麽多愛恨交加的故事。

那時的楚墨言,傲氣,斯文,雖然嘴巴很毒,但也算得上溫文爾雅,宛如王子一般,微笑中透出疏離,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也不敢靠近。

後來,他逼著她還錢,糾纏著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逼著她做了他的床伴。她想不通,怎會有這樣的人?明明家世顯赫,長得一副俊美無害的相貌,身邊也不缺女人,卻唯獨對她,幹著如此下流的勾當,她恨極了他一副雅痞的模樣,端著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架子,卻對她說著世間最惡心的話語,做著世間最無恥

的動作。

她以為,這不過是他紈絝子弟的惡習,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所以,她忍著,以為這些都會過去,可沒想到,後來卻發生了那麽多讓他們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那些埋在心底的傷痕,那些鐫刻在記憶力的痛,她塵封了三年,努力讓自己忘卻,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他,可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到呢,她躲到了小小的y城,還是能與他相遇。

難道,他真是她生命裏的劫,注定這一輩子都要這樣抵死糾纏嗎?

沈嫿微微有些失神。

“在想什麽?”楚墨言忽然道。

沈嫿回神,迅速搖頭,“沒有。”

楚墨言定定看她兩秒,然後淡淡一笑,又撕了一隻兔腿給她,沈嫿接過,看著楚墨言淡色如薔薇花的唇。

楚墨言吃東西的姿勢很優雅,即便此刻他身處困境,即便他滿身狼狽,甚至頭發上還沾著不少草葉,因為空氣中潮氣的緣故,和雙眸有著一樣顏色的發絲緊緊貼在頭皮上,一縷一縷的。

可這些都沒有影響他的風度。

這樣的楚墨言,怪不得會有那麽多女孩子迷戀啊。

而且她發現,這次重逢,楚墨言真的變了好多。以前的那個他,即便是幹著時間最罪惡最無恥的事情,也總能言笑晏晏,俊美的臉上掛著溫文無害的微笑,眸光流轉之間,帶著那麽一股子的漫不經心和慵懶,該死的迷人。

而經過這三年時光洗禮後的他,除了愈發沉穩外,已鮮少能從他臉上看到笑容。雖然舉手投足,依然一副豪門闊公子的做派,但眼底深處,藏著的是無法形容的落寞和憂傷。

許是沈嫿看楚墨言的眼神太過於專注,時間也很長,楚墨言驀然回眸。

對上沈嫿的眼睛,沈嫿能看見裏麵溢滿的溫柔以及,深情。

沈嫿一愣,緩緩收回視線,繼續啃著手裏的兔腿。

兩個兔腿下肚,身上的疲乏感消散了一大半,沈嫿看著安安靜靜躺在地麵上的骨頭,又看了眼不遠處籮筐裏完好無損的筍,微微搖頭,人果然是食肉動物啊。

時間在火光的搖曳中一點點溜走,深山裏的寒氣一點點蔓延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