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沈嫿似乎想到什麽,連忙從楚墨言懷裏退了出來,定定看著楚墨言,“不是說我睡一會兒就叫醒我的?”

楚墨言微微仰頭,對上沈嫿的目光,薄唇有些蒼白,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安定人心。

“我不累。”

不累?

沈嫿居高臨下的看著楚墨言,許久,才輕輕呢喃了句,“傻子?”

聲音很輕很輕,輕到了,即便以楚墨言敏銳的耳力,也沒聽清楚。

楚墨言有些疑惑的看著沈嫿,沈嫿卻沒再說話。

怎麽會不累呢?

昨晚還不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刻,挨火堆坐的那麽近,自己都覺得冷,他楚墨言怎麽會不冷?

再能抗凍,也不是鐵打的身子骨,更何況是挨了整整一宿的凍。

這不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又是什麽?

天底下,又有誰會為了另外一個人做到如此地步?

斂去眼裏的震動,沈嫿默默的解開楚墨言傷口處的布條,看到傷口周圍蔓延著一層薄薄的白霜,刹那間,沈嫿眼裏湧出淚意,連忙眨了眨眼睛,不想讓楚墨言看到。

火堆還燃著些微的小火苗,沈嫿繼續從衣擺處撕下一條,如同昨天一樣,唇在楚墨言傷口處吸了吸,將那一層白霜融化,才將布條給楚墨言重新係上,依舊是和昨天一模一樣的蝴蝶結。

等做好一切,沈嫿架著楚墨言緩緩站起來,嘴裏不時叮囑著,“慢點,小心點。”

待楚墨言站穩,沈嫿沒有鬆手,對著楚墨言說道,“活動活動吧,不然都要凍掉了。”

以近乎不變的姿勢坐了整整一宿,楚墨言剛站起來,頭就有些昏沉,連四肢都好像不聽使喚。

身子一個劇烈的晃動,楚墨言連忙穩住心神,再加上一旁沈嫿扶著,勉強站穩。

英俊非凡的臉龐刹那間血色盡失,沈嫿心裏一疼。

想也知道,楚墨言這個模樣是因為誰?

一定是為了讓自己安穩的睡好,他自己挨凍。

沈嫿眼角發酸,那種想要流淚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連心裏都是發苦的。

將楚墨言安置在有些濕意的幹草上,沈嫿給楚墨言做著全身按摩,一點點

緩解著楚墨言凍得僵硬的肌肉。

楚墨言靜靜享受著沈嫿帶著溫暖的指尖落在他的身上,昨晚一宿沒睡,又挨凍,楚墨言覺得神智正一點點從腦海裏抽離,身子也疲憊不堪,可這股淡淡的溫暖讓楚墨言不忍合上眼睛,不想倒下去。

倘若他倒下去了,那麽隻留沈嫿一個人,他怎麽忍心?

楚墨言嘴角一絲吟吟笑意定定看著沈嫿,那笑容染著幸福,帶著欣慰。

過了會兒,沈嫿停手,將楚墨言扶了起來。

這一次,楚墨言能輕微的走動,然而走動間還是會牽動腿上的傷,沈嫿看著不久前她才給楚墨言包紮過的傷口,又有鮮血滲了出來,隻得在原地休息。

沈嫿擰眉,以楚墨言現在的狀況根本不適合行走,隻能等待別人的救援。

而等待的過程是如此的漫長而沒有目的,沈嫿陪著楚墨言坐在還剩下灰燼的火堆旁,太陽一點點升上來,驅散了空氣裏的寒意,有些落在身上,很溫暖的感覺。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時光一片靜謐。

楚墨言要起身,被沈嫿先一步止住,“你要做什麽?”

“你餓不餓?”昨天抓到的兩隻兔子還有一隻沒烤。

“我去找些柴火吧,大白天的沒什麽危險。”說著起身。

楚墨言定定看著沈嫿離開的背影,驀地眼前忽然出現一片暈眩,視線定格在附近,連樹枝的形狀都看不清。

楚墨言心裏一陣慌張,緩緩合上了眼睛。

那股暈眩感越來越強,即便楚墨言努力壓製,也無法抵抗暈眩的襲擊。

許久,楚墨言才緩緩睜開眼睛,然而墨眸裏麵已經不複之前的清明,帶著一絲迷茫和神誌不清。

連思維也不受控製一般,楚墨言狠狠揉了揉太陽穴,暈眩感才有所緩解。

然也僅僅是有所緩解,卻抵擋不了遍身的灼熱感。

楚墨言覺得很熱,就好像內心有一股火在燃燒著他的理智,可又很冷,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沈嫿沒過多久就回來了,心裏也有些慌亂,這都中午了,要是他們再找不到她和楚墨言,難不成他們還要在山穀地下住一宿?

可楚墨言的傷已經拖不了那

麽久的時間。

沈嫿心裏急得不行,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回來時,就見楚墨言俊逸的臉頰上燃著幾抹緋紅,看起來有些不正常。

沈嫿放下手裏的幹柴朝楚墨言走過去,手本能的想要覆蓋在楚墨言的額頭上,卻被楚墨言微微側頭躲開。

“我沒事。”楚墨言低低開口,聲音帶著一股壓抑的隱忍。

“真的沒事?”沈嫿看著楚墨言有些幹裂的薄唇,重複了一遍。

楚墨言含笑點點頭,“真的沒事,我去生火。”

說著,楚墨言緩慢的挪動著身子往柴火所在的地方挪去。

身後,沈嫿一臉不解的看著楚墨言,他真的沒事吧?

楚墨言的行動和說話都沒有任何問題,可沈嫿總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楚墨言,他好像真的生病了。

每走一步,楚墨言都需要極大的心智去克服身體的虛弱和腦子的不靈光。

他不想讓沈嫿看到他虛弱的一麵,在沒有得救之前,他要充當為沈嫿遮風擋雨的傘。

楚墨言,你一定要撐住,楚墨言暗暗在心底告誡自己。

握著石塊的手酸軟無力,楚墨言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有火星落在枯枝堆上,身後,沈嫿的目光漸漸變了。

看著漸漸蔓延起來的火苗,楚墨言暗暗舒了一口氣。

明明每一個動作執行起來都無比的艱難,然楚墨言硬是沒有在沈嫿麵前表現出一點異樣。

和昨晚無異肉香再次散發出來,楚墨言緊繃著身子費盡心思的想要穩住手裏握著的樹枝。

可觀察細微的人,能看到,楚墨言的手在以極小的弧度不停顫抖著。

沈嫿把腦袋默默埋在膝蓋上,在心底暗暗祈禱著張媽趕快帶人來救他們。

不然,楚墨言真的快熬不下去了。

沈嫿怎麽會看不出來楚墨言是在強撐著,可她不想去拆穿楚墨言強裝出來的鎮定。

既然這是他想要的,那自己配合他就好了。

隻是,看到楚墨言的堅持,沈嫿心裏很不是滋味。

自己對他那麽差,自從相逢後,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為何他還能為自己付出那麽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