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你的事。”曹勳抬起那隻沒有受傷的手,細細替沈嫿擦去眼淚,嘴角的笑容,溫潤依舊。“我沒事的,真的。”

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安慰她。沈嫿心裏更難受,目光沒有離開過曹勳的手腕,忽然想起什麽,語氣焦急,“走,我帶你去醫院,我帶你去醫院。”沈嫿喃喃重複著。

但曹勳卻沒動。

沈嫿急了,“你快跟我去醫院啊,萬一……萬一……”後麵的話,沈嫿說不出口,也不敢往那方麵去想。

看到沈嫿這幅模樣,曹勳嘴角微彎,看到沈嫿為他擔心的模樣,他真的很開心,可是……

槍傷進醫院,會驚動警方的。

一旦暴露了身份,恐怕,他也不能再永遠的陪著沈嫿了。

而他苦心隱藏的秘密,也會曝光。

曹勳搖了搖頭,“這點傷不用去醫院,我屋子裏有治療槍傷的藥,敷上就好了。”

沈嫿半信半疑的看著曹勳,“真的?敷上就會好?你不會騙我?”

曹勳笑,“我騙你幹什麽?”

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本就白淨的曹勳,臉色更加蒼白,透著一股子病態,看的沈嫿更加心疼。

“那我扶著你回房間。”沈嫿開口說道,說著就要扶曹勳回原本他和沈嫿住的房間。

曹勳沒有拒絕,半靠在沈嫿身上,由著她帶著自己回房間。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曹勳挑眉望了一眼楚墨言所在的房間,那眸光意味深長,包涵著隻有他和楚墨言才能懂的意思。

那扇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楚墨言隻是冷漠的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沈嫿忙活著,半邊側臉在燈光的陰影裏,顯得幻變不定。

怕吵到忘川,沈嫿把曹勳帶去了另外一間房間。

完全視門口的楚墨言為空氣。

看到外麵這個場景,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痛,就好像理智已經遊離在身體之外,根本就控製不住身體。

靜靜看著,沈嫿為那個欺騙了她的男人掉眼淚,看著,她的臉上為他出現擔憂。

明明,明明,這一切都是屬於他的。

可現在,他什麽都沒有。

進屋,扶著曹勳坐好,沈嫿便

急急問道,“藥在哪裏?”

跟曹勳一起生活三年,沈嫿真的不知道,他還有治療槍傷的藥物。

曹勳偏頭,無奈道,“隔壁房間最下麵一層抽屜,最裏麵一個格子。”

隔壁房間,就是他們之間住的房間,現在,那間屋子裏忘川睡得正熟。

還有一個楚墨言。

沈嫿深吸了一口氣,“你等著,我去取藥。”

隔壁房間的門口,楚墨言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冷眼看著她走過來。

今天晚上的事,沈嫿存了很多的疑惑要問他,但不是現在。當務之急,她要先找到藥。曹瀚文子彈打穿手腕,鮮血淋漓的樣子,讓她憂心。

所以,她看也沒有看楚墨言一眼,就急急的奔進了屋子裏,往角落的大櫃子奔去。

怕吵醒忘川,她刻意放輕了腳步。

楚墨言跟著她進屋,雙手抱著手臂,冷眼看著她蹲在地上焦急但又刻意壓低聲音的翻櫃子找藥。整顆心好似跌入了冰窖一般,周圍是刺骨的冷。

不遠處就是溫暖,沈嫿就蹲在那裏,他想要靠近,然四肢也好似被凍僵了一般,半步都挪不了。

其實,他過去了又能如何呢?又該說什麽呢?

沈嫿現在滿腹心思都在曹勳身上,那是屬於曹勳的溫暖,不屬於他。

楚墨言睜眼看著,沈嫿在那裏翻找,想要阻攔,心底卻油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有那麽一瞬間,楚墨言感覺,經過這一次的事件,他和沈嫿之間的距離越走越遠,遠到了,她徹底離開自己。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很不喜歡。

沈嫿找到了藥瓶,回到曹勳身邊,“直接抹?”

曹勳點頭。

沈嫿倒出一點藥物在子彈穿過留下的傷口上,鼻端是濃濃的藥草清香。

伸出手指細細將藥物抹勻實,塗滿了曹勳整個手腕,才停手。

給曹勳抹藥期間,沈嫿的動作一直很小心翼翼,似乎在對待極為易碎的珍寶一般。

神情專注,除了眼前的傷口,眼裏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

藥物沾到肌膚上那一刻,曹勳整個身子瞬間繃緊,似乎很疼,眉峰狠狠擰著,卻沒有發出一聲痛呼。

沈嫿似乎感受到了曹勳的疼,輕輕的朝著傷口吹氣。

“你忍一忍,一會兒就好。”沈嫿的心都揪住了。

既然疼,說明藥是有作用的。

曹勳點頭,從他的視線看去,能看到沈嫿姣好的側顏,柔順而又安靜。

沈嫿原本的臉龐給人一種明豔動人的感覺,不經意間,有一股無形的嫵媚流露,她自己察覺不到,然並不代表別人也感受不到。

而此刻,她身上散發著柔和的氣息,有一種居家的感覺。

那種感覺,讓曹勳的心裏微微一動。

曾經,也有那麽一個女子給過他這種感覺,可惜,天不遂人願,他與她,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如今,看著麵前這張安靜美好的臉,和記憶裏那張美豔逼人的臉逐漸重合,他的神思有瞬間的恍惚。

她,不是“她”。可她又如同“她”一樣,再一次給了他家庭的溫暖。

或者,老天爺是讓他從“她”身上得不到的東西,由她來補償嗎?

兩張相似的麵容,兩種不同的性格,卻給了他一樣找到家的感覺,讓他有了徹底安定下來的心。

也許,老天爺在憐憫他吧,失去了一個“她”,換來了一個她。

他似有所思的看著沈嫿,心道,好吧,就她了。

後半輩子,就交給她吧。

沈嫿並不知道曹勳心裏的這些千腸百轉,也沒有看到他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若她看到,她一定會吃驚他這會兒所流露出來的神態。她隻是低著頭專注的替曹勳抹了藥,然後包紮傷口。所幸曹勳的醫藥報裏不但有槍傷藥,還有止血繃帶之類的東西,她之前也有替楚墨言包紮傷口的經驗,所以,也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把傷口給包好了。

“好了。”她鬆了口氣,起身。

看了眼時間,已然是淩晨。

“謝謝。”曹勳微笑道謝。

“明天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沈嫿忍不住道。

她總覺得,曹勳的手不對勁。

雖然曹勳說沒事,抹點藥就好了,然而沈嫿在給曹勳擦藥時,卻發現,曹勳受傷的手,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甚至連抬頭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曹勳都要用很長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