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在擁堵車的馬路上見縫插針,一路風馳電掣,看的路人目瞪口呆,交警咬牙切齒。

出了城區,李凡愚放開了手腳,電動車以爆表的速度一路奔到了第三人民醫院。

到了醫院,車子也沒電了。

李凡愚看著仍然淩亂的程珂,道:“那個、不好意思,我確實是有急事兒。車子沒電就放在這吧,要不你先打車回去?”

程珂生無可戀道:“剛才你搶車的時候把我錢包弄掉了,叫你好幾聲你都沒停……”

李凡愚很內疚,可是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他本想給程珂打車錢,讓她先回去。可是一掏兜,發現出來的急,壓根就沒帶錢包。

無奈之下,隻好帶程珂進了醫院,打算見了家人要點錢,給程珂充作車費。

天城市第三人民醫院是個二甲醫院,即使是地處偏遠,遠離城市中心,可是住院處還是人山人海。

電梯前排了一長串的隊伍,李凡愚心裏惦記舅舅,哪裏還等的起電梯。

他將舅舅的病房告訴了程珂,讓她自己排隊,就急匆匆從步梯跑了上去。

人是很奇怪的,你沒什麽事兒的時候,上六樓都感覺吃力。可是要是家裏著火了,你老婆孩子在房子裏沒出來,一口氣上十二樓也感覺就是兩分鍾的事兒。

李凡愚此時的心情就是這樣的;他喘著粗氣,一路狂奔到舅舅的病房,推開門就進去了。

這是一個四床位的外科病房,床位是滿的。

放眼望去,每張病床旁邊都雜亂很,堆著各種臨時的生活用品。

照顧病人的家屬為了省錢,在病床邊打了地鋪或者行軍床。或許是晚上休息不好,有的病人家屬還沒醒來。

李凡愚一眼便看見了躺在病**的舅舅。

舅舅董建國此時頭上穿著繃帶,手腳上都打著石膏,鼻子和臉上一片淤青。

他還在睡著,李凡愚的爸爸和媽媽都守在病床邊。見李凡愚進來,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李凡愚強忍著眼淚,輕輕走了過去。

“爸,媽。舅舅情況怎麽樣?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媽媽看著眼圈紅紅的李凡愚,想要開口,可是忍不住哭聲。怕驚醒睡夢中的弟弟,捂著嘴將臉轉到了一邊。

爸爸臉頰**,強作出笑容,對李凡愚道:“手骨和腿骨骨折,還有些外傷,不過已經處理好了。昨晚折騰了一宿剛睡下,大夫說沒什麽大事兒。你別亂說,你姥姥身體不好,這事兒不能讓她知道。”

李凡愚點了點頭,看著舅舅身上的傷勢,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蹲在床邊,小時候的記憶隨著吊瓶,一點一滴的湧上心頭。

在李凡愚的記憶裏,舅舅總是帶著笑的。幹活的時候笑,哄他玩的時候笑,即使是李凡愚調皮,他也會笑著教訓幾句。

舅舅從來不得罪人,雖然日子過得不富裕,可是從不會跟別人斤斤計較什麽。凡事寧可吃點虧,也不願意跟別人紅臉。

那時候的舅舅還年輕,仿佛一個什麽都不計較的大男孩。雖然談不上帥氣,可是看到他,就感覺有陽光照在自己身上。

這麽多年過去,生活的艱辛和不如意的婚姻,讓這個男人不再年輕了。

腦袋上的繃帶間,幾根白發紮了出來。淤青的眼角,也隱隱看到了幾條皺紋。

這些傷,明顯就是被人打的。

李凡愚雖然名字裏有個愚,可是他不傻。他明白爸媽怕自己衝動,隱瞞了事情的緣由。

他生氣,他憤怒。可是他將這些強壓在心底,因為怒罵和詛咒毫無意義。

特別是在還沒有將來龍去脈,搞清楚的情況下。

李爸李媽看著李凡愚,對視了一下。

自己的兒子,自己哪裏能不了解。正在李爸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實情的功夫,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孩兒,氣鼓鼓的走了進來。

程珂壓根就不是自己走進電梯的,她是被人流給硬夾進電梯的。

電梯裏擠得跟豬肉罐頭一樣,虧得程大校花還不算胖,愣是在罐頭中找了個角落,一路貼著電梯上來了。

說句不好聽的,虧得早上吃的少。吃的多了,粑粑都能擠出來。

程大校花十九年來第一次經曆過這個,自然將這筆賬算在了李凡愚頭上。

她本打算一進門就發飆的,可是看見蹲在病床旁邊,抹著眼淚的李凡愚,心一軟又生生憋了回去。

不過她開門的動作太大,將董建國給吵醒了。

董建國睜開青腫的眼睛,便看到了李凡愚。

他啞著嗓子道:“小凡來啦,我都告訴你媽了,讓她別跟你說。老舅沒事兒,你一會兒就回去吧,啊。”

李凡愚見他醒了,立刻走上前去,抓住了他打著石膏的手。這麽一來,便將身後的程珂漏了出來。

董建國看到程珂,又看了看李凡愚。腫的跟桃子似的眼睛瞟了他一眼,眉毛一挑。

好小子!有眼光。

“哎呦,這是小凡朋友吧,坐坐坐。”李媽才反應過來,立馬殷勤的拉過程珂的小手,將她按到了凳子上。

“阿姨、叔叔、你們好。”

程珂雖然對李凡愚的怨念很深,可是家教還在,甜甜的打了招呼。

董建國用沒受傷的手將李凡愚拉到身邊,低聲打趣:“好小子,什麽時候處上的?”

李凡愚支吾道:“就是同學、您別想歪了。”

“跟你老舅瞞個什麽勁兒,你還別說,看見你領了女朋友來看我,我感覺傷好了一半兒。”

李凡愚幹笑兩聲,心道你開心就好,誤會就誤會吧。

閑聊了兩句,李凡愚便試探著問董建國,到底是什麽人把他打成這樣兒。

董建國顧左右而言他,李凡愚不肯善罷甘休,倔強又的問了幾遍。

他這才歎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前天,董建國臨下班的時候,修理鋪來了個顧客。那人開了一輛奔馳Y係的SUV,說是玻璃水用完了,要他給加上。

這活簡單的很,掀開機蓋就能加,幾分鍾的事兒,還能順便賣一瓶玻璃水。

董建國欣然的接了。

加完清洗液後,那人卻說自己是外地來的,晚上要出去吃飯。怕喝了酒不能開車,便詢問能不能把車在修理鋪的機庫裏,放一晚上。

董建國看車子太貴,害怕萬一擦了碰了惹上麻煩,本不想答應。可是耐不住那人一再商量,並塞了一百塊錢,再三保證明天一早就把車提走。

就這樣,車便停進了機庫。

結果第二天一整天,那人也沒來取車。臨晚上的時候,出事兒了。

修理鋪來了五六個大漢,說是自己的車被偷了。二話不說進了機庫,指著那奔馳硬說是董建國夥同別人偷車。

董建國極力解釋,那群人二話不說就動了手。

在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推倒了工具架,工具架上放的都是沉重的配件,董建國當時正巧在旁邊,掉下來的配件將他砸中,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董建國說完,李凡愚立刻就感覺不對勁兒。

——這事兒,好像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