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菀璃悠悠轉醒,就望進一汪水一般的眸子,清清涼涼,甚是好看。

“璃兒可睡好了?”容汐伸手扶了扶菀璃額前的碎發,輕語道。

已是日上三竿,昆侖山中,偶有鳥獸啼鳴從窗外傳來,清脆悅耳。

“容哥哥……”菀璃繼續昨晚做小鳥狀。

“璃兒不用擔心了,父王不會追究的,早些時候父王還來看過,見你仍舊睡著,就下山探查去了,可惜菀璃錯過了哦!”容汐笑得依舊如星般好看。

小菀璃又一次看呆了。

容汐故意一咳,驚得菀璃慌忙拿小手揉眼睛,“容哥哥,菀璃眼睛裏進沙子了。”

“噗……”容汐忍俊不禁,一反平時隻是悄悄翹起唇角,竟是大笑開來,不過,依舊是那麽溫柔,翩翩公子玉麵書生的樣子。

菀璃暗自偷笑。容哥哥就是好看,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兒。

清晨的畫麵如同一小段插曲,而後,容汐依舊是眾人眼中舉止大方,細心體貼的王子殿下。

容汐半句沒有提及昨日之事,菀璃不禁有些奇怪,暗自在一旁偷偷琢磨著……想著想著竟又開始回想昨日那小小的秋千,夢境般的桃林以及那隻小狐狸聖雪。

不知道瀾哥哥忙的事情還順利嗎?

“臭……阿……雪……你給我進來!”菀璃衝著門大叫著,昨天這小鬼敢無視自己,回了昆侖山就又是我菀璃小爺的天下啦,看我如何“回報”你。

雪絨獸頂著碩大的頭,慢吞吞的磨蹭進來……

菀璃眼前一亮,心頭生出一計。

“阿雪,本小爺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且就饒你一次罷。”菀璃聲音帶著甜膩膩的味道。

雪絨獸懶洋洋的臥在絨墊上,耐心的等著他家公主殿下的下文。

菀璃無趣的掃了眼安然的阿雪,怏怏的念叨:“作為回報,阿雪再幫我做一件事吧。”

阿雪隻覺得一群烏鴉在頭頂飛過……

攤了這樣的主子,是幸還是不幸呢?!

桃林。

滄瀾伸手順著聖雪的茸毛。夜裏被軒轅昊卿折騰一通,倒來了睡意,竟一覺睡到豔陽高照,大概也是在桃林的緣故吧。

“對嗎?”滄瀾自顧自的問著聖雪。

聖雪乖巧的用頭蹭了蹭滄瀾的手,便沉默下去。

滄瀾也不覺有異,長身而起,蹋了一地桃花瓣輕輕盈盈出了桃林。

一出峽穀,就見煜滄傲一臉緊張的捏著手來來回回的度著步子。

“三哥?”滄瀾眉頭一擰,那種不安的感覺再度襲來。

“滄瀾……”煜滄傲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說起。

“你說便是。”滄瀾漠然的聲音裏透著剛毅。

“暗寒本已將消息都傳到我們的人手裏,一切都如我們計劃的有條不絮的進行著,然而,今日破曉之時,卻紛紛從各處傳來消息,我們的人……一夜間全部銷聲匿跡,杳無蹤影。”滄傲越說聲音越發寒意。

“消息呢?”滄瀾臉色鐵青,手裏嘭嘭的連續握出爆破聲。

煜滄傲沒有再說話,僅是輕輕搖了搖頭。

良久,煜滄瀾緩了緩氣息,淡然道:“該回宮裏看看了。”

煜滄傲知道皇宮對於滄瀾來說就是一個金絲牢籠,束手束腳。

然,這金絲牢籠的一絲一線都關係著天下蒼生,萬裏疆域,容不得心懷不軌之人掌控其實。

且,天下人不知我才,我便要天下人知我名。

滄海之心,波瀾之闊,我定要爭取一切我所想要的,哪怕是赴湯蹈火,也要試上一試。

滄瀾心一橫,飛身騎到禦風背上,朝著皇宮而去。

皇宮裏一切如舊,滄瀾拜過父皇,便退回了自己殿內。

“父皇的身子一如不如一日,照這樣下去,怕是……”滄傲搖頭歎息。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父王雖九五之尊,卻也依舊一介凡人,免不了生死輪回。”滄瀾淡然道。

“隻是……怕是皇位之爭……已然開始了。”滄傲靜靜的望著自己最疼的弟弟。

滄瀾,隻要是你想要的,為兄傾盡一切,也會幫你得到。

這皇宮內,最不缺的便是人,然,在滄傲心中,卻像是隻有滄瀾與自己相依為命,過著高貴又平凡的日子。這個弟弟,是他在這偌大的皇宮中唯一感受到的溫暖,一種被關懷被依賴的輕柔觸覺觸動著滄傲敏銳的心。

兩個貴為皇子過著錦衣玉食生活的人,卻一同向往著高牆外的海闊天空,卻依舊逃不掉牢籠的束縛,因為,心,早已飛上那金鑾殿的高台。

“太子所做的那些為人不齒之事,必然要公布於眾,且不可再等了。”滄傲想了想,說到。

“因著父皇的身子,有些日子沒有上過早朝了……”滄瀾愁眉不展。

“我去求母後說服父皇,明日早朝。”滄傲微一展眉,說到。

“好……我去安排人查昨日之事。”

滄瀾與滄傲心裏皆壓抑著,這第一步棋,他們卻是輸了,且輸的徹徹底底。

滄瀾奔波一日,卻毫無所獲,翠微樓也尋過了,仍舊無果。

太子竟有如此手段,卻是大出所料,莫不是有高人指導?!

滄瀾愈想愈覺得可能,難道……修仙之人此刻便插手宮中之事了嗎?滄瀾心裏一緊。

要求助於他嗎?那個非敵非友,且未曾謀麵卻書信來往密切之人……是值得現任的人嗎?他會伸手援助嗎?滄瀾心裏一連冒出三個問號。

雖書信之交,滄瀾識得他不是江湖中的泛泛之輩,卻是淡漠之人。

任蕭塵。

一笛走天下。

滄瀾一歎。

白鴿帶著消息撲騰著翅膀消失在天際。

夜色靜謐,城西的荒郊一如既往的黑暗。

屋內的燭光搖曳著,融化的蠟珠似血液般順著白蠟滑下,漸漸凝固,積成一灘。另一隻快要燃盡的白蠟掙紮的跳動著僅有的小小火苗,終究抵不過時間的穿梭,倏地熄滅了。

滄瀾微一皺眉,起身換了隻蠟燭,便又坐在窗前冥思苦想。

木丫頭見主子房間的燈一直亮著,也不敢先去睡,便在外房守著,實在敵不過困意,頭一點點的下垂,嘭的猛然一點,驚醒過來,忙望望仍舊亮著的房間,捂著小嘴打了個哈欠,猶豫了半響,才緩緩的走上前,輕輕扣了扣門。

“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別累壞了身子。”木丫頭小心翼翼的說。她卻是心疼主子的,公子平日裏待她極好,在主子身邊伺候了兩年,漸漸也有了感情。

滄瀾身形一頓,像從深思中清醒過來,淡淡道:“你去睡了吧,不用守著了。”

“……是。”木丫頭又猶豫了片刻,才熄了外房的火燭,回房睡下了。

滄瀾一顆心平緩卻異於平常的跳動著。

那抹不安,終究擴大到極點,爆炸開來。

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影衛猛然間從暗處閃出,將滄瀾帶到角落裏。一柄飛刀狠狠的穿過屏風,釘進木樁裏。刀尾仍舊猛烈的晃動著,逼得人的心也隨之顫動。

數十個黑衣人憑空而現,杵在小院的暗處,看似隨意,卻將小屋圍得密不透風。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另一批埋伏在小院外的人也隨之而現,下一瞬間,便刀光劍影,兵刃相交。

然而,卻不料,一陣白光過後,後一批出現的人竟全部被勁氣拍飛到十米開外,口吐鮮血不止。

屋內窗前,滄瀾身體猛然一抖……修仙之人。

難道……是太子的同盟?

下一刻,那發出仙力之人已身處屋內,臉色冷漠,嘲諷的看著被暗然擋在身後的小小人兒,仿佛他一揮手,那瘦小的人兒便會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