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菀璃在眾人的注視下邁進那片她一年未曾涉足過的仙境時,第一眼看到的仍舊是那個負手而立、白衣飄飄的少年——容汐。

菀璃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時候出現在神界,更不清楚為何每個人望向自己的神情裏不單單是不可思議和微微的驚恐,更有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看好戲般的神色夾雜其中。

菀璃自然無心思索,望著仙境般的天階,典雅的神界主殿,心中卻是浮現出八年前,父王牽著自己的手親自來神界尋太上君者讓自己拜師學藝。

那時的神界在自己眼中是那麽神聖那麽高大,仿佛渺小的自己除卻仰仗著父王根本就沒有資格踏上這偉岸的天階;那時父王的手掌還是那麽溫暖有力,牢牢的將自己小小的手掌埋在手心裏,笑容溫和的望向所有在他麵前低頭的神人。那一刻,菀璃才清楚的看懂,原來自己的父王是擁有著那般高大的身軀,頭頂著的是明亮的光環;那時的自己,望向過往的神人時,眼眸中會不自覺的射出夾雜著敬畏羨慕的目光,而此時呢,此時的自己卻是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更無向往之意,隻一心想了卻所有繁雜之事,再將父王的死徹查清楚找出是否還存在著更加隱蔽的元凶,而報仇之後,菀璃還沒有想清楚,也許會就那麽閑雲野鶴遊**在三界之中吧。

從菀璃出現在神界,容汐的目光就未離開過菀璃一刻,卻不是那種熾熱的乞求她望向自己哪怕一瞬的神情。所有人的目光此時都在菀璃和容汐之間遊**,在他們這群無所不知的神人眼中,容汐所做的事已經不再是秘密,在他們這些對事情表麵上冷漠內心卻抱著看熱鬧態度的人麵前,容汐也不會成為眾人唾棄所在。

容汐大方卻淡淡的目光像是一束束針刺般直插入菀璃內心深處,菀璃直視主神麵如凝霜,在高階下方微微垂首擺了一禮,而後便再也不將目光凝聚到任何一點。

主神的神情還算是淡然,依舊不失往日的高深莫測。其實,這神界的主殿上還有兩位上神與菀璃很是相熟,便是風雪上神和太上君者。

雪神望向菀璃的神情中含著深深的發自內心的悲慟和一種自然外露的護犢情懷。她看著菀璃和阿雪從小長大,看著他們兩人兄妹情深,此時,卻站成了兩岸。然而,雪神清楚的明白,如果說,容汐是害死昆侖王的直接凶手,那麽,他們便是幫凶,是間接凶手,他們都是無法逃脫責任的,就算菀璃發怒,他們也應該默默承受這份怒火。隻可惜事實不會如此,雪神明白,在這個神界,這些醜陋自私的人們是不會允許有人破壞他們的利益的,更何況是性命。雪神作為這神界中的一員,更清楚地知道,三界都是如此,永遠是冷漠的人多於正直的人。雪神望著菀璃落寂的身影甚至憤恨自己,當得知昆侖山的動亂時,盡管同昆侖王相交甚深,卻仍舊身不由自無法突破那層牢籠,神界無聲的恐嚇像是一層結界般束縛住他們想要前往的身心。盡管雪神當時瘋了般想要衝下界,卻被一群聞風趕來的小神仙七嘴八舌的攔了下來,你一句他一句**裸的將所有的利害羅列在風雪上神麵前,讓她不得不熄了內心那顆正直擁有情感的跳動的火燭。

太上君者亦是如此。那個白須老者在菀璃心中是慈愛且又有點小腹黑,總是想著各種辦法挑釁自己、壓迫自己,讓自己整天鼓著腮幫聽他囉嗦又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完成各種煉藥。然而那三年,菀璃卻是真真正正學到了很多很多東西。太上君者交給她的不止是煉藥,更有三界的過往,精妙的醫術,護身的用毒之法。而菀璃在太上君者身邊更像是一抹亮色使他枯燥乏味的單調生活變得有趣得多。

太上君者沉著眼眸,不知該如何去麵對這樣一個曾經單純得令人恨不得護在懷裏的孩子。以往的菀璃見了他必然是要蹭過來好生軟磨硬泡一番,然後理所當然的將自己渾身上下的寶貝搜刮個幹淨,有次甚至將他用了兩年時間才練好的一顆全天下獨一無二的上等溫潤挽生珠給奪了去,奈何自己竟然舍不得狠下臉色奪回來。氣得他接下的三天裏臉色都跟便秘似的烏青,導致眾神見了他都暗地裏問他是不是風流過度,奈何他一大把年紀啊,一張老臉都沒處擱了。現在想起來,太上君者臉上浮現一絲苦笑,奈何往事隨風,一切都無法再回到以前,就像菀璃今天命知道她師尊也會在,會不曾給予過一個眼神的問候。太上君者自嘲一笑,就算失了這個徒弟,也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奈何身不由己,就算時間倒流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再重新來過,他也依舊是無法伸出援助之手。太上君者歎口氣,垂了眼眸。

現在的大多數神人依舊還不知道昆侖王的身份,畢竟昆侖王至死也沒有發出如何驚天地的功法,更是如此不堪一擊的被那人一擊斃命。然而,菀璃的鳳凰神身確實是被眾人通過水幕看在眼裏的。他們清楚,即便是剛剛成年也是剛剛真正擁有神身力量的小鳳凰一跺腳也依舊可以讓整個神界吃不消,他們都拭目以待主神將會以何種態度對待這個三界獨一無二的鳳凰神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