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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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在脖子間用手比劃一下,親兵們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三名嬌豔小娘子的小命算到底了。但親兵們不明白,為何要將她們處死,僅僅因為被摸金校尉非禮了一下麽?那也隻有一位,其他的兩位還不至於被處死啊。

李棟卻比他們看得更透。楊廣被摸金校尉架著兩條胳膊,用鐵杵對著便便大腹,那模樣要多狼狽就多狼狽。要是傳到外麵去,形象大失,天子之威**然無存。

皇帝也吃五穀雜糧,屙屎撒尿,頭痛發熱,其實與普通人並無二致。他用來統治百官的,就是天子之威,天子之怒。

天子之威不容侵犯,天子之怒,血海漂杵。天子不允許犯錯,錯的永遠是屬下。有時候為了保持天子之威,明明臣下說得對行得端,但杵逆了天子之威,下場便是死路一條。

李棟呆在楊廣身邊,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心裏想到的,慢慢觸摸到了為君之道。但要讓他此時做天子,他還做不到君王般的殘酷絕情和殺伐果斷。此時的他注重友情和謀略,做大將軍有餘,做君王還嫌青嫩。

親兵架著三名小娘子到殿外處理,殿內隻有楊廣與李棟二人時,楊廣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剛才的那些親兵你看著處理吧!今天之事絕不能傳出去片言隻字,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李棟心中一驚,點頭答應下來。看來楊廣已經原諒了自己剛才闖殿的魯莽,也隱瞞了他自己錯下殺手的行為。巡夜的親兵全被處理,自己冒死救他了命才放過一馬,好懸!

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李棟想了想,以建議的語氣向楊廣說道:“聖上。從剛才發生的一幕來看,元和殿現在也不安全了!”

“嗯,那高元絕不會就此罷手,一定仍會派摸金校尉行刺。孤也意識到現在危機重重。但總不能宿夜宮外營帳吧?”楊廣一籌莫展地說道。

“仆以為。不如聖上就寢時隨選一殿,不能獨宿元和殿這一處。這樣以來。沒有固定的就寢之地,就有效避免了被高元探知,危險性也大大的降低了。”

“這是個好辦法!甚得孤意!”楊廣停頓一下,瞟了一眼李棟。說道:“今晚孤就宿在你的瓊華殿,也享受一下公主的味道!”

李棟聞聽此言,心中怦怦地跳了幾下。楊廣真要宿在自己的瓊華殿,將公主移出去頗費手段。不如我實話實說,嚇唬他一把,使他自動退卻,免得招惹麻煩。

“其實。瓊華殿也遭受摸金校尉的攻擊。仆遇險以後,將他們生擒活拿,嚴加審問,才知道元和殿也在他們的行刺之列。才匆匆趕來護駕,好險誤了大事。”

楊廣一臉錯愕,好半天才緩過神,道:“原來如此,那瓊華殿也不能去了。孤還以為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冒冒失失的手提長劍闖進元和殿,你怎不早說,害得孤差點誤傷了你。”

李棟歉然稱道:“護駕是仆的本份,聖上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但臨死之時,也要保護聖駕周全。”

“好了好了,此事就不提了。害得孤現在心裏還怦怦跳。天亮之後,通知百官和大將軍到元和殿議事,不準請假誤時,否則重罰不饒!”楊廣提起剛才犯的錯就臉紅,趕忙顧左右而言他支吾過去。

李棟答應下來,看來這次刺殺行動,對楊廣的內心震動很大,他要有大舉措了。

隨後,李棟通知盧老三派親兵讓百官入朝覲見,又暗中囑咐他把巡視的親兵全部處死。

盧老三在楊廣身邊呆的時候久了,深刻洞悉裏麵的曲曲折折,雖然不明白怎麽回事,但全部處死他就推測出一定是遇到大事了。極有可能是聖眷遇險,他們護駕不周而遭到殺戮。

盧老三便知道,此事絕不能透露出去半個字,否則他也會遭遇同樣的下場。

楊廣已經四天沒有上朝與百官見麵,所有的政務統統積壓在案,他也懶得處理,隻對自己的安危憂心忡忡。

百官朝見時,宏大的殿兩側分立文臣武將,文在左,武在右,從高到低,依次排到殿門口。門口是盧老三和李棟等親兵守護大殿。

端坐龍椅之上,楊廣的眼神在百官之中巡視一圈,才笑眯眯地問道:“諸位臣工,昨晚睡得可好?一覺到天亮?!”

“呃……回聖上話,臣昨晚辦理朝務直到深夜才睡去。”宇文述忙不迭地拍馬屁,想讓楊廣高興起來。楊廣心情高興,所有大臣的日子就都過得順暢了。

“末將昨晚睡得香甜,一覺到天亮!”左翊衛大將軍於仲文沒有繞那麽多的彎彎折折,直述自己吃得香睡得甜。

殿內諸臣一時摸不清楊廣為何突然間關心起睡覺這等細枝末梢之事,但見楊廣一直笑眯眯的,以為他心情肯定很好,不然也不會朝見眾臣啊!便附和於仲文老將軍的話,紛紛回說自己睡得很好。

楊廣知道,於仲文是個直腸子而宇文述是個溜須拍馬的弄臣。但宇文述的話聽起來確實讓人心胸大張,舒服至極。於仲文的話則很不合時宜了。

楊廣便臉色突變,臉上都能擰下水來,厲聲喝道:“諸位臣工可曾知道,昨晚元和殿發生了何事?”

他這一提,所有大臣麵麵相覷,不知所以。宮內半點消息也沒有傳出來啊,難道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要不然,四天不朝見了,今天為何突然朝見?

“就在你們摟著小嬌娘做著美夢,美哉悠哉之時,孤卻被人行刺,命懸一線!若不是黨雨錢黨總管手刃十名逆賊,今天你們全部都得戴白孝!”

十名逆賊!

殿內所有大臣臉色巨變!

一時幾乎所有人都扭頭向李棟看去,對他既是羨慕又是佩服。這臭小子已經貴為三品了,這下又不知道該賞他什麽高官厚祿了。

楊廣道:“攻下高句麗,奪下平壤,令孤損兵折獎。如今高句麗已經被滅了國,孤還是寢食難安!要你們這些大將軍還有何用?”

“聖上息怒!”一幫子大將滿臉羞愧。百萬大將保護不了一個人的安危,也難怪楊廣會發脾氣。

楊廣怒氣衝衝地說:“你們要像麥鐵杖將軍一樣為國捐軀,孤一定會為你們厚葬。可你們素位屍餐,既不能立戰功,又不能保護孤的安全,要你們何用?”

“諸將聽旨——”

楊廣拖長聲音說道:“鐵杖誌氣驍果,夙著勳庸,陪麾問罪,先登陷陣,節高義烈,身殞功存,興言至誠,追懷傷悼,宜賜殊榮,用彰飾德。贈一品光祿大夫宿國公諡武烈!”

“聖上英明神武,仆等佩服!”一幫子大臣莫明其妙,麥鐵杖大將軍已經身死幾個月,聖上為何當初不封賞於他,現在突然想起這檔子事了?

“黨雨錢,忠勇節義,浴血護駕,夜不能寐,賞一品光祿大夫之職。”楊廣封賞的第二個人便是李棟了。

這下所有朝臣都明白了。楊廣前麵封賞麥鐵杖是虛的,著力點還在親兵總管黨雨錢。因為他入朝不久,名望功名都不足以得到光祿大夫之職。楊廣先封麥鐵杖,再封黨雨錢,是為了堵住滿朝文武的嘴!

這招,夠辣的!可他實在是根基不穩,恐怕他難以坐穩啊!

“聖上,仆有情上奏!”殿然忽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眾人閃眼觀看。

說話的人原是黨雨錢,也就是李棟。他往前站了幾步,對楊廣一施禮道:“仆偶有微功,但不足以擢升一品大夫,還請聖上收回成命,仆不冒死也不敢領命!”

“哦?!!!”

這下所有朝臣都大感意外。

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給聖上看一看也想官封一品。這個臭小子,年齡輕輕,真不知深淺啊,還是假裝老成?這樣的好事落到頭上了,還要推辭?

一時間所有人見了怪物一般看著李棟,弄不明白他到底為何拒絕聖上的封賞。

楊廣也很意外,自己貴為天子,封出去的官職,一生還沒遇到推辭不授的人!假意推辭的倒是不少,像這般說什麽冒死也不敢接受的,還真隻有他一人。

“那是為何呀!”楊廣問道。

“仆願意終生護駕,別無他想,還請聖上收回成命!”李棟再拜施禮回道。

李棟聽到自己得封,心中不喜反憂。因為自己接受了一品光祿大夫之職,親兵總管是做不成了,必將離開楊廣身邊。那麽辛辛苦苦培養的司空星雲就等於白瞎了。這步棋很重要,關係著自己恢複真實麵貌以後,能否在楊廣這裏討到軍職。

而討不到軍職,李棟仍然沒有發揮優勢的平台。要不了多久,最多半年,隋朝洛陽將發生一件震驚天下的大事,如果自己不能以真實的麵目趕上這個重大的變化,錯過的恐怕就不是一品光祿大夫的職位了。

所以李棟緊辭不授。

“那好吧,你給孤說道說道,你到底想要什麽封賞?”楊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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