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有異

白天時,陸府門前來了一位遠腳僧。恰好陸柔出門去見李棟,便施舍他一些錢財。那僧侶骨瘦如柴,穿灰色僧袍,賊眉鼠眼的不像出家人樣子。陸柔多瞟了幾眼,因此有些印象。此時李棟舉著那團破布,她想起這件事,就講了出來。

和尚?李棟估摸著,上午知世朗大軍還在攻城,城門緊閉誰也進不了城內。下午進城以後,不知城門是不是關了起來。那僧人怎麽進城的?難道提前埋伏在城內?

知世朗從攻打章丘到戰敗而逃,也不過是十二個時辰。有這個可能。沒開戰前,很方便喬裝打扮混入城內。腳步雜亂說明進城的不會是一個人,還有其他同夥。

他劫持的為什麽是陸柔而不是陸離兒?把他劫了,章丘失去主心骨,就成了一盤散沙,城池不攻自破,知世朗就可以長期盤據了。

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出家人慈悲為懷,不會生出賊眉鼠眼般的模樣。喬裝打扮就說得通了。仗著出家人的身份,掩人耳目,招搖過市,穿大街走小巷打探虛實非常方便。他們知道自家在哪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樣以來也就解釋了,陸柔為什麽被放在自己的被窩而不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被窩。對方要陷害自己,好讓陸離兒殺掉我。如果推測屬實,章丘還處在危險中,極有可能知世朗還會卷土重來。

不過他們的美夢將要破滅,計劃將要落空,陸離兒已有把女兒嫁給自己的念頭。他們此舉正好印證了父親告訴自己的話:“做米做成熟飯”。

雞叫三遍了,窗外蒙亮起來,再過一段時間,就到了卯時。空氣有些冷了,二人並坐榻間,蓋一條被子,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陸柔從下午一直沉睡到深夜,並不覺得困。有天仙般的美女相伴,李棟也不困倦,何況下午也睡了一覺。

陸柔嚷著要李棟給她講故事,最好鬼故事,自幼喜歡聽鬼故事。

明明最怕鬼,還偏要聽鬼故事,有時實在不知女孩們什麽心理。李棟說:“講鬼故事也好,被嚇掉魂了不許哭鼻子!”

他這麽一說,陸柔更堅持要聽了。嗔道:“鬼才哭鼻子呢,小狗才怕鬼呐!不信你講試試。”

李棟便把在部隊時聽到最恐怖的故事講了出來。大致如下:

有位老人在亂墳崗當差,許多無名屍和夭折的屍體都在此下葬。因為沒有棺木裝殮,老人便把屍體燒了用罐子裝起埋掉。也可以說老人一輩子燒人無數。

某天,老頭在河邊閑逛,遇到算命的吳半仙,他對老頭說:大事不妙,不出旬日你家將有血光之災。老頭笑說:我燒了一輩子人,惡鬼也不敢惹我。吳半仙見他不信,便再三警告:不要不相信我的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某天早晨,老頭起來後,發現老伴躺在榻間一動不動,用手摸老婆鼻子,發現氣息全無。昨晚不知什麽原因已經死翹翹了。他躺在老太婆身邊,一點動靜也沒察覺,大感奇怪。但想人老終有一死,雖然悲傷也沒有想起吳半仙的話。

剛把老婆埋掉,老頭便接到一封奇怪的信,是用冥紙做成的,上麵隻寫一句話:你兒媳旬日間將死。

老頭這個時候才想起吳半仙的警告,不敢給兒子和兒媳講,心裏忐忑不安。老頭隻是旁敲側擊,要兒子兒媳多注意安全,沒事不要出門,晚上早睡,不要因為婆婆死掉有什麽負擔等。

時間流逝,十天很快過去。老頭沒發現兒媳病亡的跡象。老頭很慶幸,以為詛咒過去了,沒什麽事了。

那天晚上,兒子和兒媳看望老頭。老頭發現兒媳臉上貼有一張紙,別人不知道,老頭太熟悉了,這紙是把人燒掉前貼在臉上的,意為讓他瞑目,不要留戀人世間的種種繁化。

老頭嚇得要死,擔心出什麽意外,固執地要他倆睡在自家,沒讓他們回去。

兒子以為母親剛死,父親孤單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兒子的房間傳來號陶大哭聲,兒媳在昨晚無緣無故的死掉了。和她的婆婆一樣,無疾而終。

這個時候老頭才真正害怕起來。想找吳半仙給破局,可惜沒找到,恐怖像隻小怪獸撕咬著老頭的心髒,他嚇壞了。

剛把兒媳埋掉,在兒子臉上又發現了那張冥紙條。老頭這個時候已經崩潰了。

旬日後,兒子果然也死掉了。

親人接二連三死掉,老頭知道要不了多久,這死亡之局就會降臨身上。因為他一輩子燒人無數,肯定哪個厲鬼來報仇的,不把自家所有人全部送下葬,他不會罷手。

果然,兒子死掉後他又接到一封信,上麵仍然隻有一句話:今晚子時我來拜會你。

親人接二連三死掉,老頭也喪失了信心。把後事都準備好了,就等晚上黑暗時刻的來臨。

晚上,老頭沒有開燈,把門虛掩著,坐在馬紮上,靜靜等待著那個時刻。到了子時,外麵傳來打更的聲音:咣-咣-咣!咣!咣!咣!響了六聲。

此時,房門無緣無故的突然吱呀一聲自己開了,屋內的油燈突然也亮了起來。老頭抬起頭,發現門前飄著一個人。

老頭問:你的腳呢?

那人陰惻惻說:給你燒了。

你的頭呢?老頭又問。

那人用嚇人的聲音回說:也給你燒了。

老頭又問:那你的手呢?

李棟伸出一隻手,形成鷹爪的形狀,把手突然抓到陸柔眼前,左右晃動,還模仿厲鬼的淒厲叫聲:“嗷-嗷-嗷”。

起初陸柔還覺得有些好笑,親人接二連三死掉,這不是騙人的嘛。可聽到門前來了一個人,不是站在而是飄在門前時,好奇之心已起。當李棟的抓到眼前時,她完全代入故事裏麵了。隻覺厲鬼的爪子遞到眼前,眼睛一翻,臉色鐵青,小手緊捂胸口,不由自主大叫一聲:“媽呀!!!”

她嬌柔的身體一縮,便躲進李棟的懷裏,伏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哈哈哈!”李棟大笑,眼淚也笑出來了:“上當了吧?說了不會講鬼故事,偏逼著我給你講。”

陸柔的確被嚇壞了。伏在他胸間,身體仍然止不住地發抖。

李棟把她輕攬懷中,撫著她的玉背好言勸說:“不要怕不要怕,故事裏都是騙人的。”

陸柔這才抬起頭,淚眼婆娑,怒道:“講故事就講故事唄,幹嗎把你的鬼爪子伸到我眼前?事先也不吱一聲,這不擺明要嚇我啊。”

她一發話,李棟便知她被嚇得不輕。隻能柔聲安慰,幫她拭去眼角殘淚,當手指觸到她的肌膚時,陸柔全身一震,無聲地又俯在李棟寬寬的胸間。

此時此刻,倆人同榻而坐,蓋同一條被子,李棟不覺想起“一被子”和“一輩子”諧音。胸中一動,覺得將陸柔娶了,也不是不可以。她性子溫良如水,對人極溫順,多年戰場征伐,焦灼的一顆心不正需要這樣的美人安慰麽?

隻是這樣以來,對不住黨雨芊了。但穿越一千多年,人世相隔,總不能讓自己堅守一輩子不娶吧?父親李渾也不會答應。

他剛拿定注意,就聽到家門前有人“砰砰砰”猛烈敲門的聲音,還伴隨著嘈雜的吆喝聲和憤怒的罵聲。

二人剛剛享受片刻的溫存世界,就被生硬打斷了。李棟一激淩,忙把陸柔安排好,起身去開門。開門前還脫掉了衣服,免得被人看出來,一晚上沒有睡覺。那麻煩可就大了。

大門打開,門前列出一哨武候,為首的認得李棟。便滿臉堆笑道:“剛才聽到有女人尖叫聲,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沒事了,我這就回去交差。”

說完那武候首領往李棟身後直瞟,頓時臉色大變,朝身後一揮手,便把李棟給五花大綁起來。要動起手,他們根本不是對手。李棟隻是奇怪,為什麽看到身後就把自己抓起來了?

李棟偷眼打量一下,身體頓時僵住了。不知什麽時候,陸柔竟然從房內跑了出來,站在院內好奇地打量著他們。趁李棟失神發呆之際,他們三下五去二把李棟五花大綁起來。

李棟明白過來以後,已經被綁了個結結實實。掙紮幾下,繩子絲毫沒有掙脫的跡象。心裏奇怪他們是不是抓錯人了。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就要回去交差。“誤會,誤會,純屬誤會,大家一定抓錯人了。我可是……”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為首那人打斷了,狠惡惡吼道:“抓的就是你。走,跟我們見明府去。”

“陸小姐,你受驚了,明府還在家等你呐。我們這就回家去。”為首那人對陸柔和風細雨講道。與李棟說話時惡狠狠的語氣判若兩人。

這樣以來李棟更奇怪了,哪有縣令抓女婿的?豈不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杜伏威等人沒來得及逃走,被抓個現形,經不住刑訊逼供,把我招了出來吧?那下場可就慘了,怕啥來啥。

陸柔站在一邊也不勸止,看著李棟隻是冷冷發笑。一個念頭在心間霎時點亮:難道這小丫頭昨天晚上講的全是假的?欺騙自己被抓才是她真實的目的。

隻覺得天旋地轉,李棟幾乎站立不穩。這世界還有放心的人嘛?尤其貌美如花的女人,不對,是心如蛇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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