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樹靜風不止

李棟與陸柔拜堂成親,依照隋時習俗是在夜間舉行,擺酒宴款待親友自然也在夜間。

李宅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揚揚。洞房外諸親友觥籌交錯,喧嘩衝天。李渾老倆口忙著照顧客人,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

李棟的婚事一拖再拖,拖了好幾年,現在終於塵埃落定,了卻了人生一樁大事,壓在心頭的石頭也終落了地,他們二老自然非常高興。

洞房內,陸柔身穿兩截式大紅長裙,裙擺直拖地麵,把一對玲瓏的小腳遮得嚴嚴實實。頭上覆著大紅紅蓋頭,雙手疊加放雙腿間,坐在床榻間一動不動。

李棟身著新郎倌的衣服,胸前係一枚大紅花,手執係著紅綢的一杆稱,寓稱心如意的意思,來到陸柔麵前,輕輕挑掉大紅蓋頭。

打扮一新,漂亮如花,更兼柔情萬丈的陸柔便呈現眼前。

拜堂前,李陸二人饒是見了不下一千次麵,現在二人的見麵卻有非常尋常的意義。對他們二人來說,從今晚開始,人生將被賦予了嶄新的意義,從此掀開了新的一頁。

往後的日子不再是一個人,不再如往日風裏奔,浪裏逐,做什麽事都可以無所顧忌風風火火,因家庭小船又多了一個同伴,一個同舟共濟的友人、愛人。

陸柔嬌羞地垂頭不語,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還是不敢抬頭看他一眼,似乎他身上有令人膽怯的東西。

陸柔表現的越是嬌羞不堪,李棟越覺得很好玩。調皮勁一時湧上心頭,用稱杆輕輕拖起陸柔的白嫩下巴,嬉笑道:“來,新娘子,給爺樂一個!”

“去——沒一點正經,從今天起,你也算成人了。還這樣沒形,也不怕傳出去給大家夥笑話。”陸柔起身,伸展有些發酸的胳膊,又揉揉折騰一天的腰身。不滿說道。

“哈哈……”李棟笑得很無恥:“洞房隻有你我,哪還有外人?外人若知道,也是你傳出去的。我可不會對外人講這種事。”

說著,李棟便移步上前,站在陸柔對麵,動手動腳的開始不規矩了。

陸柔的俏臉騰地紅到耳朵邊上,一擺手掙脫李棟的糾纏,喝道:“幹什麽你!外麵那麽多人。”

“耶嗬,這都拜堂成親了,還不讓我碰!”李棟仍然笑嘻嘻的。正欲再糾纏。

“幹什麽啊——鬆手,放開——”陸柔更加焦急了,極力擺脫李棟上下遊走不老實的一雙色手,不一會就喘息起來。

正在這時,陸柔身後的床榻下。傳來一陣吃吃笑聲。似乎嘲笑李棟猴急難耐。

李棟和陸柔二人聽到床下的笑聲,嚇得臉色劇變,麵麵相覷。洞房還有其他人!偷聽洞房的人!

李棟一貓腰,便鑽到床底,伸手揪住躲在床下的人,將他拖到床外。一見床底的人,李棟當時就沒了脾氣。想發火也發不出來。

床底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結拜兄弟羅士信。

陰陽怪氣的,羅士信眼神睥睨,橫鼻子豎眼反問李棟道:“咋?兄弟偷聽兄長的洞房難道犯法?天經地義!”

說完,用手刮著臉,故意羞著李棟。嘴裏絮絮道道:“拜堂成親了,還不讓我碰!嘻嘻,嘎嘎,哈哈……”

一邊說著,一邊趾高氣昂邁大步出了洞房。那神態。那語氣,那表情,那得瑟勁,貌似李棟犯下彌天大錯,他本人卻得了聖旨似的理直氣壯。

羅士信的怪異舉止,把李棟折騰得目瞪口呆張皇失措。他剛才還說,洞房內隻他和陸柔倆人,半句話也傳不出去。傻乎乎的羅士信,這次偷聽到的話,還不一股腦抖落了去?這下可鬧一個大紅臉,泥巴落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陸柔的一張俏臉紅了白,白了又紅,一跺小腳,埋怨道:“都是你!鬧出這天大的笑話…你…我…唉…”

望著羅士信消失的背影,李棟死死盯著洞房門口,呆呆地不言不語,臉上神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這傻小子聽信誰的慫恿?憑他自己可想不出這樣的陰招。秦瓊?不會。那可是一個正人君子,大好人一枚。張須陀?也不可能,他沒那般無聊,身為一郡之丞,怎會慫恿部下做這樣出格的事?杜雨?有這個可能,不過他和士信並不熟悉。

哎!算了,不去想了。誰人結婚沒被聽房呐?大不了明天引大家一笑而已。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大家都這樣,那啥,很正常。”李棟訕笑著對陸柔解釋,要她不要往心裏去。

“你是男人,你可以厚顏無恥,我做不到……”陸柔不依不饒。

“依你的意思,我怎麽辦才好?別鬧了啊,現在可是洞房,新婚大喜之夜,怎能吵起來呐?”李棟一臉無奈,隻好拿出大道理,希望鎮壓得住陸柔的不滿。

陸柔是非常傳統的女孩子,事事遵循世俗理念,也隻有拿出這樣的話,她才能聽得進去。

果然,陸柔隻得咽下不滿,埋怨道:“都是你!”

李棟少得不千言萬語勸說,她才消了氣。一夜之中,春帳柔情起萬丈,**似蛙泳,洞房夫妻秀愛恩,恨漏斷水不願醒。

第二天一大早,小倆口早早起床,忙裏忙外,唯恐被人戳脊梁骨說昨晚折騰得時間太久。可李棟家中請的有奴仆,什麽事也輪不到他們伸手。站在那裏隻是礙手礙腳的訕訕而笑。

張須陀、秦瓊、羅士信,以及刺史葉繼善派來送賀禮的人,都夜宿李棟家中。作為客人自然也不能起太晚,李棟和陸柔起來剛一會兒,他們也都起來,來到院子裏走動。

見到李棟二人少不了打招呼。陸柔見到羅士信,臉色一紅就想走。可是眼前還有幾人,特別是張須陀,絕對稱得上是齊郡的高官,不能慢待,隻得硬著頭皮寒暄。

羅士信嘿嘿的神秘一笑,扯著秦瓊到其他地方說話去了。從羅士信那幅得瑟勁,可以看出他還沒有向任何人透露。極有可能扯住秦瓊說悄悄話去了。

若是羅士信拉住別人李棟還有些擔心,秦瓊自然就不用擔心了。首先他是兄長,不會說自家的兄弟的房話,秦瓊的人品也是不用懷疑的。

張須陀見到陸柔以後,自然也在心裏感歎,怪不得李棟要著急著和她拜堂成親,比自己的女兒確實要漂亮一些,也更有女人味。自家的姑娘就是太像一個小男孩了,做事虎虎生風不太顧慮後果。

“你可以呆在家裏多住一些時間,齊郡的事兒,你暫時就不用操心了。我由秦瓊和羅士信幫忙打理,應該還能周轉得開。等你把事情徹底辦完了,再到齊郡找我也不遲晚。”

李棟眨巴眨巴眼睛,仔細品一品張須陀話裏藏著的話。什麽才是把事情徹底辦完了?既然結婚了,很明顯是要懷上孩子才算結束,在穿越以前可是叫作“造人運動。”這也是雙方父母最求之不得的事情,期待著早日抱孫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

李棟倒是無所謂,昨晚一夜折騰下來,精疲力竭的,不知道撒播下了多少顆優良種子。隻不過還不知道陸柔是否將他們收納了。便朝陸柔臉上望去。

陸柔臉色又紅成了一塊布,找個借口當即遁走了。

她一走,李棟便恢複了正常。仔細考慮了一下,緩緩稱道:“我的意思是,不想回齊郡了。就在章丘終老也失一美好人生。”

“什麽?”張須陀聽了李棟的話,微有吃驚,不敢也不願聽到這樣的話,從李棟的嘴中說出來。難道一結婚就喪氣了鬥誌,再也不回齊郡,幫助自己四方征戰平定叛亂了?

李棟可是非常具有天賦的,以出神出化來形容他絕不為過。如果他真的心生悔意,從此在章丘隱居不仕的話,這可是大隋朝無形的損失。自己年齡已經老邁,還有幾天折騰的日子?

餘下的事情還不得依靠他們這幫小年輕傾力支撐?秦瓊是不錯的,羅士信也夠大將風範。可他們二人加在一起,也頂不上李棟的一半。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李棟就是那種一百年才能出現一位的帥才。

從帶兵布局,到戰場廝殺,從待人接物,到運籌帷幄,甚至是政治博奕,李棟都顯示了超人一等的天份。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用兵如神,根本不敢相信,這等天賦會出現在一名年齡不超二十歲的毛娃娃身上。

張須陀有心勸說李棟回心轉意,但現在是李棟剛剛拜堂成親的日子,說得過多反而顯得自己不盡人情。心中縱有千言萬語,隻化成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張須陀之意是說,能量越大,責任就越大,整個形勢逼人,你想安閑享受甜美的小日子恐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本郡丞願意暫時成全你,你就趁這段時間,好好孝敬雙親吧。

這時李棟的父親李渾也來到院中,聽到他們倆人的對話,心中一驚,忙來到二人麵前,勸說李棟道:“過一段時間,我就讓他到齊郡找您去。你放心。”

李棟出奇地再次拒絕了:“我絕不會再出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