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戲弄秦叔寶

竇建德被李棟冷落,心理非常不平衡,這時他猜到暗中與李淵私丶通信息的事,李棟一定知道了,沒臉和李棟提要求。李棟戰敗李淵以後,洛陽城內幾乎是像節日一樣喜慶,而他門前車馬冷落,心裏非常不安,便靈機一動,要他的愛妾陸麗向李棟提要求。畢竟她是李棟身邊的人,能在李棟麵前遞幾句交心的話。

李棟見到陸麗就知道她為何事而來,幾乎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就讓她回去。陸麗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便對李棟建議,要給竇建德一些事情做一做。李棟仍然以知道了敷衍她。

陸麗見李棟對自己一直推三阻四,潑辣的性格湧上來,對李棟道:“我為竇建德求情,其實不是了為竇建德,就憑他外忠內奸的德性,再修煉三百年,也不配給我提鞋。我之所以還要向你求情,給他一些事情做一做,是為了你的江山社稷著想,為了將來的長治久安考慮。”

“哦?此話怎講?”李棟這才起了興趣。原來一心想把她趕快趕走,她如今是竇建德的愛妾,自己身為帝王,首先不能見大臣內眷的,其次也避免被人說和她曾有一腿,以訛傳訛,傳得滿城風雨。

“竇建德以前不管做過什麽壞事,現在他都一直呆在洛陽,一心向著聖上您。你如果一直把他冷落在權力中心之外,人被逼急了什麽事都敢做,難道你不擔心他被李淵利用,在暗處對聖上的新朝分而化之而離心離德?”許麗知道李棟聰穎非常,在李棟麵前也不隱諱,直接說了出來。

李棟被許麗噎得差點上不來氣。旁邊的太監趕忙端過來一盞清茶,給李棟順氣壓驚。李棟端過來茶盞,揭開茶蓋兒。吹一吹茶盞裏的熱氣,呷了小小的一口。心裏暗暗揣摩,李世民戰敗以後,提防他們對東唐施展詭計這話。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講過。為何她許麗卻能看透這風雲變幻?

李棟道:“嗯。所說有理兒!依你的意見,給他安排何事。才可以慰藉他孤獨的內心啊?”

“這就是至聖天下的份內事,奴下隻是提醒你,並不敢對朝政妄加評議。”許麗這時反退一步,並沒有直接向李棟要權。

“那好吧。既然如此,容我仔細想一想,你先回去,等我的好消息。”李棟又喝了一口清茶,把茶盞交到太監手中。

主人端茶是送客的暗示,許麗自然知道,向李棟禮了一禮。轉身離開乾陽殿。

李棟望著漸漸模糊的背影,向身邊的太監道:“有請丞相張須陀到殿前議事。”

太監答應一聲,離開玉輦,剛走到大殿前。李棟又叫住他道:“算了,不用請丞相了,就叫上柱國秦叔寶來議一議。”

太監轉身向李棟諾了一聲,走出乾陽殿,去叫秦瓊。

秦瓊很快就到了,向李棟施禮以後,問他召見自己有何指示。

李棟便把許麗剛剛對他說的事,向秦瓊又轉述了一遍,問他是怎麽看的。李棟之所以沒讓太監去叫張須陀,是覺得張須陀一直不了解竇建德和自己以及秦瓊之間的複雜兄弟關係。不了解情況肯定會做出不當的安排,而秦瓊卻一直都知道,甚至他還親自幫助李棟打壓竇建德和劉黑闥。聽一聽秦瓊這個了解內情的人的建議,比張須陀的意見還要重要。

秦瓊考慮了一會兒,回李棟:“如果這事是竇建德安排許麗來見聖上,我以為這事要緩一緩,免得竇建德抓了權以後再對大唐作不利的事。如果這是許麗自發遊說,倒是證明她一心向著大唐,給他安排一些權力允許內的事情做一做,不使他過分居閑,也使聖上落下一個好名聲。畢竟外人所知道的,聖上和竇建德、劉黑闥、羅士信以及在下一直兄弟相稱。如果過分冷落竇建德和劉黑闥,反倒不美。”

“怎麽不美?”李棟問道。

“這個……其實很簡單,天下人會風言,你冷落曾經的兄弟,會讓很多有德有才的人對聖上產生失望,從而裹足不前,不敢再到朝內任官。如果沒有天下賢良相助,我們挫敗李淵豈不是要浪費更多時日?如果給竇建德以權利,則安天下士子之心,對聖駕歌頌功德,人人爭先恐後,力圖位列朝班而擠破腦袋。擁有了天下的人才,何愁李淵不破?”

“嗯——叔寶兄所說十分有理!甚得我意。”李棟說道:“隻是我也拿不定注意啊,究竟給他安排什麽活,既安慰他的心,又不使他權利過重。”

“在下以為,各地義軍首領紛紛趕到洛陽,投靠我大唐。這些人都是來自綠林,草莽性質十分濃重,未免會犯下不法之事。聖都之內怎麽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不如就把竇建德安排去接待安排這些匪氣十足的首領,做得好那是他有能力,將來再安排更重要的職位也有了理由。如果做不好,可以治他的罪,到時候順勢取消了給他的聖眷,諒他到時候也不會再說三道四了。”

李棟對秦瓊的一番話十分滿意,攻守兼備,從兄弟私情說到家國大義,甚至取仕之道也包括其中,可謂是麵麵俱到,滴水不漏。便對秦瓊道:“下次李淵再派人與大唐交戰,我準備派你去迎戰,你私下裏可要做足功課,到時候不要讓我失望。”

秦瓊身體一顫,十分感激:“謝聖上眷顧,在下銘記三生,沒齒難忘!”從一見到李棟,到給秦瓊安排重要的任務,他都不疾不徐,不緊不慢,舉止有禮,言談得度,真可謂是大將風範,寵辱不驚,波瀾不起,內心之強大,除了李棟以外,這朝裏幾乎無人可比。

李棟滿是讚歎,大臣做到這份上還得說秦瓊,不過此人心機過深啊,明明一肚子的點子,卻從來不主動向自己舉薦。他這份韜光養晦,到底在擔心著什麽?我且再試一試他。

“你我一個頭磕在地上,情同手足,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你我兄弟情誼,比大海還淵深,比高山還巍峨,比土地還要厚沃。以後賞你騎馬進宮,帶刀上殿,見了聖駕也不必行禮,更不要稱什麽在下,你對我直呼名字就行!我還是你不成器的二弟,如何?”

內心強大遇變不驚的秦瓊,這次再也把持不住了,趕快跪地,連連叩首,口稱罪過:“聖上這不是折煞在下的麽?借我一個膽量,我也不敢對你直呼其名啊!還請聖上收回成命,在下萬萬不敢奉詔!”

李棟哈哈大笑,眼睛都笑濕潤了,擦了一下眼角,對秦瓊笑著稱道:“你知道我對你有哪一點不滿意麽?”

秦瓊誠惶誠恐,再次叩首,說道:“臣下願聽其詳。”

“你啊你啊——你哪一點都好!論武功,是萬人敵,與敵陣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這一點沒的說。論心計,我想到的,你也能悟出來,我想不到的,你也能悟出來。論對待兄弟情誼,你比我做得還要優秀三分。可你就是有一點不好,你我兄弟共同打天下,我對你封賞這麽微小,隻不過一個上柱國而已,你不僅不生氣,反而對我耿耿忠心,還一直稱臣下,在下,你這樣過分的謙虛,究竟是為何?我都命令你可以上殿直接見孤,你還不敢奉詔,愚忠啊你!”

“啊——聖上言重了,愚兄我——如何說呢?打天下時,困難時分,可以不分你我。天下即將安定,必需有個名份不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這可不能亂來!”秦瓊頓時汗顏,不由自主又在李棟麵前稱愚兄。

“哈哈哈——”李棟又放聲狂笑:“說不敢,這不是來了?愚兄豈不是我的好兄長?”

“這個……這個……一時口誤啊!”秦瓊被李棟調丶戲得迷迷糊糊的,一時摸門當窗戶,不知道到底稱李棟為聖上好,還是稱他為賢弟妙。

李棟笑了多時,止住笑聲,從龍椅上起身,下了台階,來到秦瓊麵前,親手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深情地說道:“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兄長,這一點是天打五雷轟也改變不了的。我現在還想聽一聽,你親口稱我李棟賢弟,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這……這……你不是為難我嘛!”秦瓊作賊一般扭身朝殿內四處打量一下,見殿內幾乎沒人,隻有幾名宮女太監,壯了壯膽:“李棟——賢弟。”說完,他的汗就下來了,看著李棟的臉色,他自己的臉色卻如大雨將至,陰得幾乎都擰出水來了。

李棟拍一拍秦瓊的肩膀,笑道:“這才對嘛,這才對孤的胃口!”

“要沒什麽事,我……我這就去了,有事你再叫我。”秦瓊終於打開了心結,敢在李棟麵前持一個平等的身份,稱自己為我,對李棟稱你。

李棟笑,說道:“去吧,忙你的去吧,改天有空,叫上三弟士信,我們兄弟三人大醉一場,我們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秦瓊再三行禮,這才離開乾陽殿。在秦瓊走出殿門以後,李棟眼淚無聲無息流下來,長江泄洪般洶湧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