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七殺所說,敗軍很快到了玄霧城。

為首跨馬而行的有兩人,其中一個是副將張子冀,而另一個,樓之薇沒見過。

將士們黑壓壓的進城,百姓擠在街道兩側,卻不是歡迎,而是唾罵。

“以前不是聽說樓家軍很厲害嗎,怎麽現在卻被北牧打得屁滾尿流了?”

“明知道躲到哪裏都是輸,為什麽還要往玄霧城跑?這不是給咱們晦氣嗎!”

“對,敗軍之將,滾出玄霧城!我們不想當敵軍的俘虜!”

“滾出去!”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焦急和恐懼形成了百姓們的憤怒。

他們開始向將士們丟爛菜葉,更有人將自己的鞋脫下來砸過去。

張子冀在最前方,挨了不少黑手。

有人氣不過,拿著手上的長矛就要刺過去,卻被張子冀及時阻止。

“住手!”

“可是張大人,這些刁民欺人太甚!”

張子冀神色一黯:“他們說的……並沒有錯。”

他們確實打了太多敗仗,可軍紀在上,他們怎麽能對百姓刀劍相向?

“哎喲,這麽狼狽的張副將,可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一個。”銀鈴般的輕笑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張子冀先是一愣。

隨著聲音尋去,先看到的是那抹奪目的紅衣。再細看,那言笑晏晏的,不是樓之薇是誰!

“大小姐?”

他匆匆下馬,順手拍掉了身上的爛菜葉子。

另外一人聽了動靜,也往這邊看了一眼。

他一身戎裝,跟張子冀是相似的裝扮,應該官位也是同樣的,可是幾次大宴下來,樓之薇卻不記得見過這個人。

“您怎麽會在這裏?這裏太危險了,屬下讓人送您回去吧。”

不等樓之薇答話,白虹就無情的衝他翻了個白眼。

“嘖嘖嘖,瞧瞧你這狼狽樣,真丟人……哎呀,好臭!你站過去一點,不要熏著大小姐了!”她繞著他走了兩圈,最後捂著鼻子跳開。

隻是抬手的時候正好露出手腕上的傷疤,猙獰的痕跡相當顯眼。

張子冀皺眉:“你這手怎麽了?”

白虹一僵,迅速收手躲到樓之薇身後。

她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轉而道:“這段時間墨京也發生了不少事,待你們紮好了營,咱們再細說吧。”

有眼尖的百姓認出了樓之薇,不由竊竊私語。

“這不是之前跟汙衣幫打架的女人嗎,怎麽還認識這些士兵?”

也有人輕蔑的嗤了聲:“都是些一丘之貉,有什麽好奇怪的,將這些趕出去才是要緊。”

“對,大家繼續!把這些災星都趕出去!”

仗著將士們不敢對百姓出手,被煽動的憤怒越發高漲,混亂中,竟還有人拿出了武器。

士兵們不敢動粗,有幾個倒黴的沒幾下就掛了彩。

張子冀也是沒有辦法,隻能對樓之薇道:“大小姐,現在情況混亂,屬下先讓人帶你去躲避一下吧?”

七殺就站在她旁邊,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隻是偶爾出手幫她擋下不長眼的“流彈”。

動作悠閑,卻護得周全。

末了,還將她向自己懷裏拉了拉,“站過來些,不然我不好保護你。”

話雖這麽說,可他放在她腰上的那隻手似乎不怎麽安分。

她默默瞪他一眼。

七殺卻故意會錯了意,嘴唇斜勾,“怎麽,是不是感動得想以身相許?”

樓之薇無語的推開他。

這人真是永遠都帥不過三秒,她倒不介意替天行道修理一下這個混蛋,隻是眼下還有正事要做。

麵對越來越失控的情緒,將士們不敢還手,節節敗退。

樓之薇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根木棍,直徑帶著棍子衝進了混亂的中心。

那背影看起來,似乎有種摩拳擦掌的興奮。

混亂中,有人拿著武器衝過來。

張子冀急道:“當心!”

可是這話剛說完,樓之薇就一棍子給那人扇了出去。

風中掃出一陣悶響,幹脆利落。

一擊完畢,她又開始清掃其他的人。

百姓大多沒有什麽武功底子,隻是聽了別人的煽動,一時興起才來湊了這個熱鬧。

可樓之薇又是個

臉皮很厚的人,也不管什麽“不能傷害百姓”這樣鬼條例,對付那些暴民,下手沒有半點留情。

不消片刻,形勢已經逆轉。

有看清了的百姓怒道:“你!你究竟是誰?違背軍紀欺壓百姓,就不怕被罰嗎!”

樓之薇隻是攤手,笑道:“可我也是百姓啊,跟你們是一樣。你憑什麽拿軍紀罰我?”

她笑得張狂,如果真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已經將欠揍演繹到了極致。

暴亂的百姓們氣得咬牙,卻不敢再動。

因為隻要一動,那不長眼的木棍就會打斷他們的肋骨!

“你……”

“不過你竟還知道軍紀規定不能欺壓百姓?難道就仗著這點,想將護國的將士們暗殺於此?!”

她長棍一掃,正好指著他手中的匕首。

“我、我……他他、他們明明是敗軍之將,什麽護國將士!他們是災星!”他結巴道。

“可他們至少為西蒼守了十幾年的邊境!他們一次次浴血奮戰,保家衛國,你們卻隻知道安定之時坐享其成,戰亂之時又毫不猶豫的對他們拔刀相向!你們還是人嗎!”

所有人一震。

“不,是他們害得我們飽受戰爭之苦,是他們毀了我們的安居樂業的家!”那人依舊在逞強。

樓之薇隻是緩緩走到他麵前,冰冷的眸子瞪著他。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曾經的安居樂業也是他們拿命換來的,你們知道他們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多少嗎?”

她氣勢磅礴,即使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也能嘹有餘音。

“現在北牧大軍進犯,正是該同仇敵愾的時候,可你們呢?若不是長了西蒼人的臉,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北牧派來的奸細!”

軟硬兼施,恩威並重。

話說到這個份上,不管是心裏的愧疚還是對“奸細”這個罪名的懼怕,都沒有人敢再動手。

“哼,果然是三寸不爛之舌。”

卓錦書站在不遠處,身後帶著些官兵,也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

樓之薇一笑,道:“喲,你還真是會挑時間,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可以撿個‘鎮壓暴亂’的大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