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興言手上的茶盞幾乎拿不穩。

她好不容易才將目光挪到喜娘身上,杏眸微睜,仿佛在質問她究竟是怎麽回事。

喜娘抬頭,隻是對她莞爾一笑。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他們上當了!

這個喜娘早就不是之前安排好的那人!

文武百官也在竊竊私語。

“誒,真是忠義郡主?”

“不知道啊,嘶……高大人,你怎麽看?”

“……下官也不太清楚。”

不同於其他人的吃驚,卓君離至始至終都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臉上總是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低頭看向那人:“不是說不能開口說話麽?”

“可喜娘說過完大禮就可以開口了呀,再不說話我就要憋死了。”樓之薇狡辯,順便還想把頭上的蓋頭也一並給揭下來。

喜娘一看這哪行,連忙上前製止道:“郡主使不得啊,這個是隻有王爺才能揭的!”

“哦,原來是這樣。”

這欠揍的聲音,這不安分的行為,怎麽看都是樓家的那位大小姐無疑了。

手上安分了,不代表她嘴上也能安分。

樓之薇伸手扶了扶喜帕,繼續問道:“趙公公你話還沒說完呢,究竟是哪位郡主,現在情況又如何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隻覺得自己身上仿佛聚集了一束目光,恨不得將她燒穿。

趙鈺如實道:“是朝陽郡主……已經讓人送去太醫院了。”

話落,慕容興言手中的茶碗終於落了下來,“嘩啦”一聲摔得粉碎。

“你……再說一遍,是誰?”

趙鈺知道皇後與平陽王府交好,也素來疼愛這個侄女,卻還是隻能硬著頭皮答:“回皇後娘娘,是朝陽郡主……混亂中她被人劃傷了臉,現在已經送去太醫院救治了。”

“豈有此理!”慕容興言大怒。

不應該是這樣。

事情明明不應該是這樣!

她沒想到樓之薇居然會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而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雪兒竟會不顧她的警告,將李代桃僵的人換成了自己!

在他們的計劃裏,今天這親誰都成不了,不過就是一場緩兵之計而已。

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迫不及待,反而讓敵人鑽了空子。

真是糊塗!

慕容興言氣得發抖。

文武百官從未見過端莊高貴的皇後如此失態,紛紛驚了一大跳。

作為一個識時務的人,他們當然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去刺激她,隻能緘口不言,假裝什麽都沒有聽見。

樓之薇卻一分一秒都安分不下來,那個躁動的心已經開始跳躍。

她拉了拉身旁那人的袖口,疑惑道:“朝陽郡主也嫁人了?之前怎麽沒聽人提起過?”

“……我也沒聽說過。”

他搖了搖頭,將她故意滑下來的喜帕拉了回去,順便隔著喜帕捏了捏她的臉,示意她老實一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動作親昵,羨煞旁人。

這片刻的功夫,慕容興言已經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了神來。

她並未第一時間奔去太醫院,而是從容的坐回了高座上,狀似不經意的問:“郡主可有說是誰將她綁去的?”

她用“綁”,就是表明了慕容盼雪在這件事裏麵的無辜和委屈,更是想為她的名節做最後的掙紮。

趙鈺如實道:“具體尚不清楚,隻聽說中途郡主是準備逃跑,卻在門口遇到了上門追債的人,兩方衝突,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慕容興言抹了抹眼角的淚,痛哭道:“盼雪那孩子也是命苦,定是她太單純,糟了奸人的毒計了!”

“皇後不必擔心,朕一定派人徹查此事,還她一個公道。”

“多謝陛下……隻是、隻是盼雪的閨譽……”

“皇後放心,今天在場的文武百官都不是愛嚼舌根的人。眾卿家說是吧?”卓問天說罷,還煞有其事的掃了所有人一眼。

百官們連連稱是。

可趙鈺頭上的汗已經滴了下來。

他們大概不知道那百寶街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當時慕容盼雪又幾乎被人扒光了衣服,為了脫身,她隻能報上自己的名號。

可當時那衣不蔽體的模樣已經被許多無恥之

徒看了去,如今閨譽盡掃,哪還有什麽清白可言。

但他不敢當著文武百官這樣說,隻能歎息著搖頭。

慕容興言不知其中情況,便點了點頭,道:“那臣妾就代盼雪謝過陛下了。”

“都是一家人,皇後何必如此客氣。”

就在這件事要被當做一個插曲揭過的時候,慕容興言狀似無意的道了句:“咦,本宮記得這喜服的袖口上應該是本宮親手繡的並蒂蓮,莫非忠義郡主不喜歡,給換了?”

能得皇後親手所製的繡樣,可以說是無上的榮光,旁人別說的換了,隻怕以後的幾十年都要恭恭敬敬的給供起來。

更何況,私改禦製禮服,是死罪。

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去看樓之薇的袖口。

“袖口?皇後娘娘說的可是這個?”她將手抬起來,指了指上麵的圖案。

眾人看去,隻見那袖口確確實實是一對並蒂蓮,並非其他!

慕容興言愣在當場。

進門的時候她明明看過,那上麵分明繡的是金線百合!

為何……為何現在卻變回了並蒂蓮?

樓之薇放下手,繼續道:“我也覺得這繡得不怎麽像並蒂蓮,或許是禮部照著皇後娘娘的繡樣來的時候繡走了樣?”

柳長青作為禮部尚書,聽了這話隻能站出來表示這個鍋他絕對不背。

“啟稟皇後娘娘,這禮服上的繡樣確實是按照您給的繡樣趕製的,怕是工人技藝拙劣,不及皇後娘娘十萬分之一,是以娘娘未認得出來,是下官的過錯,還請責罰。”

明麵上是在奉承她繡工了得,暗地裏卻也在諷她吹毛求疵。若真是因為這件事情責罰了他,那恐怕就要被文武百官笑掉大牙了。

絆子沒下下去,還讓人揪著小辮子呼了兩巴掌。

慕容興言何曾受過這樣的冤枉氣,當即就變了臉色。

可那袖口上的又確實是並蒂蓮無疑。

此刻她才明白對手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強大,早在他們排兵布陣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準備好了應對的法子。

今天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陷阱,而他們,則輸得徹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