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墨京城裏有兩件大事。

一是運河水患大幅緩解,災民們也得到了妥善安置。

二是江客雲辭官歸田,不再擔任墨京府捕快。

若是放到朝廷裏,這兩件事簡直是雲泥之別,一個三品侍衛自然不能跟齊王殿下的文治武功相比。

可在墨京城的百姓看來,江客雲的功績卻不比齊王低了多少,特別是百寶街的商鋪東家們,個個都對這個消息表示無法接受。

他們的守護神就這麽走了,那以後誰來維護百寶街的安定?

這件事來得突然,一時間眾說紛紜也是在所難免。

所幸當事人並不是很在乎外麵,隻一心準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聘書,彩禮,都一一清點,相當仔細。

“哎,繼宮主之後,你也要成親了。”一個黑影倚在窗邊,懶洋洋的打了個嗬欠。

江客雲頭也不回,隻道:“宮主已經下令解散紫薇宮,你也該尋個去處了。”

“這事我問過宮主夫人,她說她的酒樓很缺打手,倒是願意招安紫薇宮的兄弟們。”

“……宮裏這麽多人,隻怕一個酒樓也放不下吧。”

“嗯,所以她打算在城西和城北開兩間酒樓,在城東開一間客棧,最後再在南開一家賭坊,總之,一定能放得下我們。”

江客雲無語。

他完全可以想象某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囂張欠扁的模樣。

隻是……在天子腳下開賭坊,真的能拿到許可嗎?

他搖了搖頭,不再細想,隻是繼續清點手上的東西。

地空靠過來看著那長長的禮單,頓時覺得無比頭疼,“娶媳婦真麻煩,為什麽人一定要娶媳婦呢?”

說話間,口中淡淡的桃花酒的味道飄過來。

江客雲抬眼,“你又去看他了?”

被問到的人一頓,片刻後,才道:“他是最耐不得寂寞的,最近發生了這麽多大事,我自然要去跟他說一說,不然一個人在那冰冷的地下該多無聊。”

末了,又打了個嗬欠。

桃花酒的香味更加濃烈。

“罷了,你這麽忙,我就不打擾你了,告辭。”他揮了揮手,那個背影略顯孤寂卻又十分筆挺。

紫薇宮若真的解散,那這些依附在黑暗中生活的人,又應該何去何從?

這一切,恐怕隻有問那兩位了吧。

同年四月,江府辦了一場婚禮。

江客雲是個孤兒,就請了杜青冥來充當一下高堂。

不知道樓震關從哪裏聽到了這個消息,顛顛的跑過來,美其名曰:他是白虹的娘家人,也應該坐在高堂上。

於是當天就出現了個喜感而詭異的畫麵:兩個大男人並排而坐,四目相望,一個得意,一個無語。

不過觀禮的賓客都沒心思看兩個大男人眉來眼去。

儀式結束,以卓傾羽為首的紈絝子弟小分隊就不由分說攔在了去洞房的必經之路上。

他自然也是知道江客雲的另一個身份的,所以這次成親,他當然要自告奮勇的來鬧一鬧。

這次治水,他整個人都黑了不隻一個色號,正是滿腔怨氣無處發泄的時候。

欺負大灰狼他不是對手,難道還治不了江客雲?

於是乎,卓大逗比已經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差臉上寫著“欠揍”二字。

“俗話說得好,沒有人鬧洞房的姻親時不會幸福的。所以你看,本王就帶著這些兄弟好友前來為你助興了,怎麽樣,開不開心?”

“……”

“哎,不要冷著個臉嘛,來笑一個!”

不隻是他,跟著一起來的紈絝子弟們也開始起哄。

江客雲臉色更加難看。

可他越是不高興,卓傾羽就越是歡喜。

正感歎心裏那口惡氣總算是出出去了的時候,回廊轉角處,一襲白衣翩然而來。

悠然隨意,卓爾不凡。

“原來七弟在這裏,真是讓為兄好找。”他笑得溫和,如三月春風,卻莫名讓人覺得有股寒涼之意。

眾人打了個抖。

“皇……皇兄怎麽來了?”卓傾羽臉上笑得很討好。

“自然是來領你回去的。”

“……可這洞房還沒有鬧呢,總不能壞了規矩吧?”

所謂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欺負不了大灰狼,欺負欺負他的手下都不行嗎?

這也太沒天理了!

卓君離隻是笑道:

“為兄今日也是領了命令來的,七弟若真要鬧這個洞房,恐怕還要先過我這一關。”

至於究竟是誰命令的他,不用想也知道。

聽了這話,卓傾羽瞬間就歇菜,帶著他的搞事大隊灰溜溜的跑了。

“多謝王爺。”江客雲一身喜服,躬身準備跪下。

卓君離扶住他的手臂,“這麽多禮幹什麽,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還是快去做正事吧。”

他笑了笑,也轉身離去。

房間裏,白虹頂著紅蓋頭,十指不安的攪著衣角。

原來嫁人是這麽折騰的一件事,早知道她早上就多吃幾塊桂花糕了。

這麽想德爾時候,忽然,一雙黑靴忽然出現在她眼前,一步步走近,然後伸手,拿起了她身邊的秤杆。

“等……等一下!”

眼看著喜帕就要被挑起來,她忽然尖聲阻止。

麵前的人頓了頓,才道:“怎麽了?”

熟悉的聲音傳過來,讓不安的她頓時好了很多。

剛鬆一口氣,就感覺眼前閃了閃,明晃晃的燭火照亮了眼前的景色。

麵前那人發冠高束,筆挺的眉目中多了些柔和的光暈。

他不說話,她也不開口。

房間裏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白虹眨了眨眼,還是主動道:“其實,大小姐現在有了身子,我應該在她身邊照顧才是,不應該這個時候嫁人的。”

想到樓之薇,她心裏又是一陣後悔。

“王府有下人會伺候,不用擔心。”

“可是……”

“小白。”

“嗯?”

“你現在是我的娘子。”所以不準想著別人,哪怕是女人,也不行。

燭火莫名熄了,突如其來的黑暗把她嚇了一跳。可還不等她跳起來,就被帶著倒在了床榻上。

“你、你幹什麽,快起來!”她臉上羞的幾欲滴血。

薄唇緩緩落下,封住她的掙紮。

然後一點點的侵蝕掉她最後的理智。

從氣急敗壞的威脅,到斷斷續續的嗚咽,再到最後帶著哭腔的求饒。

這一晚,注定不平靜。

可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