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鎮嗤笑,上翹的小胡子帶著些嘲諷。

看來這次不僅能逃過一劫,若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反將賢王府一軍,成為他初到墨京來的第一場勝仗。

他常年做縣官,百姓的那些習慣自然掌握得清清楚楚。

莫說看熱鬧的人究竟明不明白前因後果,就算真有人從頭看到了尾,又有幾個敢走出來,為他們作證?

人,都是自私且愚昧的。

“郡主莫要著急,這小子目不識丁,或許根本不知道‘麵首’是什麽意思,怕是無解了郡主的意思,不如讓下官跟他解釋解釋?”他討好的笑著,心中卻已經搖起了勝利的旗幟。

跟他鬥,這兩個小娃娃還太嫩了。

“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

“當歌。”紗簾後的人叫住了她,慵懶的聲音裏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

“別聽他胡說八道!我才沒讓別人當我的麵首!明明是他欺負人在先!”

“嗚嗚嗚……郡主為何要這樣汙蔑小女子……小女子……小女子真的冤枉啊!”錢雨夢哭得更加大聲。

錢鎮眼睛轉了轉,繼續道:“郡主說得是、郡主說的是,小的這就讓人把他帶下去,免得汙了郡主的威名。”

他迅速朝下人使了個眼色。

證人已經來了,該說的話也說了,至於剩下的要怎麽想,那就看賢王自己了。

就算他信了她的清白,這裏還有賢王府和墨京府衙兩班人馬,他就不信人人都能老老實實的緘口不言。

今天事隻要傳出去,那這個所謂的什麽郡主,也就沒有什麽名節可言了。

“你閉嘴!”

嘴上跑火車是一回事,被人汙了名節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畢竟沒有那種沒心沒肺的透徹勁,握著短刀就準備上前。

錢鎮低下頭,嘴角勾了起來。

隻要她先動了這手,那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可卓當歌現在沒有那麽多心思去思考這些。

腳下剛要動,就聽見外麵傳來一個略蒼老的聲音:“好一個佞臣!先派人暗殺郡主,現在又要血口噴人了嗎?”

灰白色長袍的老者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麻衣少年。他臉上的汙泥和血已經洗淨,可上麵的傷痕還沒有完全消退。

那雙冰冷的眸子裏,也沒有任何情緒。

他們明明沒有任何手令,卻沒有人敢上前阻攔。

“你是什麽人?”錢鎮臉色變得難看,“墨京府的大門,豈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的?來人,給我拿下!”

“墨京府存在的意義就是為百姓鳴冤,為受害者聲張正義,什麽時候成了你的私人場所?”他全然不懼,目光一掃,威嚴盡顯。

“你……”

“府衙審案,曆來有百姓旁聽的規定,現在你將所有人都擋在門外,難道是想乾綱獨斷,一人做大嗎?”

奇怪的是,明明有守衛攔在門口,卻沒能攔住他。

灰衣老者款款而來,橫眉豎目間,不怒自威。

本來哭得聲嘶力竭的錢雨夢,也早已噤若寒蟬。

“看來你是新官上任,還不是很清楚墨京府的規矩。那我便告知你,杜青天曾立下規矩,凡是對墨京府判決持有疑問的,都可當堂質詢。現在我便要問問,你是否確定這個少年就是之前在街上的那個?”

他指了指地上那個縮成一團的少年。

“你……究竟……”剛剛還能言善辯的錢鎮,這下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當然不會知道,他現在麵對的是昔日西蒼第一名嘴,前太子太傅,第五經倫。

滿腹經綸,天下第五。

何其猖狂的名字,可他名副其實。

“正好我這裏也有一位少年,不如讓門口的百姓們進來辨認一下,看究竟孰是孰非?”

要說這世上有誰能憑三寸不爛之舌攻城略地,非第五經倫莫屬!

“老師……”紗簾裏麵的人站了起來,浮浪輕佻的聲音難得多了些正經與歡喜。

多少年了,他竟回了墨京!

第五經倫聽了,先是愣了愣,然後笑道:“我還以為是賢王殿下呢,原來是陛下啊。”

本是無意的一句話,卻正好讓湧進來的百姓們聽了個真切。

“陛下

?哪個陛下?”

“傻啊你!自然是皇帝陛下!”

“陛下竟然親臨墨京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姓們激動的不行,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紛紛跪了下來。

卓傾羽:……

紗簾掀開,隻見他手執玉扇,一襲白衣,頭上還帶了個白色的鬥笠。

他取下鬥笠,那張吊兒郎當的臉上多了些沉穩,卻依舊笑得很欠揍。

“老師真是寶刀未老。”他笑道。

第五經倫抱了抱拳,道:“陛下過譽了。”

兩人的對話讓眾人麵麵相覷。

都知道現在的皇帝是當初的七皇子齊王,當今世上唯一有資格被他稱為老師的……

就隻有曾經的太傅大人了!

“陛下,草民還有一事需要稟報。”他並未急著敘舊。

卓傾羽挑了挑眉,道:“但說無妨。”

“剛剛有一眾歹人欲對郡主行凶,草民得義子已經將他們製服,現靜候陛下發落!”

“還有這事?怎麽不早說,受傷了沒?”他看向卓當歌。

她隻是搖了搖頭,轉而看向沐澤,“你沒殺他們?”

沐澤沒理她。

“這些人身上都有家奴的標記,具體身份一查便知。”第五經倫深邃的眼睛掃過大堂,最後落在角落的一人身上。

錢雨夢明顯僵了僵,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深,“不……不是的……不是我!我沒有!”

至此錢鎮才明白,他完了。

墨京府府尹新官上任沒有幾日,就被以“暗害皇親國戚”的罪名處了刑,細算起來,還都要怪他那個坑爹的女兒。

“這真是名副其實的坑爹啊!”賢王府邸,樓之薇懶洋洋的坐在院落的藤椅上,手上抱著一盤當季的新鮮水果。

旁邊卓君離正在忙碌的削皮,切果,裝盤。

而對麵,則坐著一直默默看著兩人的第五經倫。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樓之薇指了指遠處的少年,道:“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培養這種反社會人格的孩子?讓人家健康快樂的成長不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