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距離相國寺兩裏地的懸崖邊上發現了屍體……”

“屍體?”丁紹宇腦子裏轟的一聲,如驚雷般炸開,炸得他搖搖欲墜,若不是身邊的家丁扶著,恐怕早已摔倒在地,剛剛恢複點神智,便死死抓住家丁的手,神經質的問道,“看清楚了嗎?真的是屍體嗎?真的死了嗎?”

“真的是屍體,斷氣很久了,屍體都冰冷僵硬了……”

家丁的回答讓丁紹宇腳下一軟,頹然癱坐在地上,朱見淳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煞白如紙,手裏的紙扇不知何時已掉落在地,喃喃自語道,“怎麽會死呢?夜梟應該貼身保護她的,怎麽會死呢?夜梟不是每天都偷偷跟著她的嗎?怎麽會死呢?夜梟的功夫那麽高……”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到朱見淳說夜梟跟著蘇小小,丁紹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回想了家丁的話,才發覺家丁隻說發現了屍體,沒說是蘇小小的屍體,想到這裏,丁紹宇心裏湧起無限希望,定了定神問道,“你說得詳細點!”

“屍體總共有四具,每具屍體都是脖子上被人刺一劍,一招致命,對了,二少爺,小的在其中一具屍體邊發現了這個。”

家丁說著,把發現的東西遞到丁紹宇麵前,丁紹宇一看那東西,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好一會才醒轉過來,一睜眼,眼淚便落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家丁拿回來的東西是一條紅色珠串,那是丁紹宇特地送給蘇小小的,叫什麽紅玉香珠串,是琉球國的貢品,僅此一串,戴在脖子上,冬暖夏涼,特別舒適,丁紹宇見夏天就要到來,蘇小小怕熱,便求了宮裏的太監,花了大價錢從萬貴妃娘娘手裏買來這串紅玉香珠串。

他還記得當他給蘇小小帶上這串香珠串時,蘇小小開心得跳起來親了他一口,當時,他們倆人甜甜蜜蜜你儂我儂,那麽幸福快樂,誰知一轉眼,他隻是一夜未歸,便天人永隔,叫他如何承受得住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小小死了……小小死了……那他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那他那麽努力拚盡一切還有什麽意思?

小小死了……或者還有什麽意義……

丁紹宇腦子裏反複回**著小小死了這句話,隻是有些疲憊的臉,瞬間憔悴不已。

“你說四具屍體都是被人一劍封喉致死?”與心如死灰悲痛欲絕的丁紹宇相比,朱見淳明顯鎮定許多,見家丁點頭後,朱見淳臉上竟露出開心的笑意。

丁紹宇不解的看了朱見淳一眼,小小遇難,他還這麽開心!

隻是如今的丁紹宇悲痛欲絕,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哪還管朱見淳為何那麽開心,好不容易恢複些力氣,便叫來家丁囑咐道,“你們幾個人去把少夫人抬回來,記得小心點,別弄痛了她,她最怕疼了……”

說到這,丁紹宇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昨日的她還在他懷裏撒嬌和他頂嘴,時不時偷偷親吻他的臉他的眼他的唇,今天卻已命喪黃泉,叫丁紹宇如何不心痛如何不難過?

“少夫人?”幾個家丁麵麵相覷,丁紹宇見他們一個個站著不動,怒道,“不願意嗎?你們不願意!我自己去抱小小回來!”

說完,便要掙紮著離去,卻被朱見淳拉住衣袖,“別急,丁二少爺,小小沒死!那四個人都死在夜梟的獨門劍法下,夜梟最喜歡,也最擅長一劍封喉!”

丁紹宇猶疑的看著朱見淳,雖然他很想相信朱見淳,可是,那蘇小小獨有的紅玉香珠串。

“就是啊,二少爺,那四具屍體都是男人!你叫我們去哪裏把少夫人抬回來啊?”家丁一開口,丁紹宇欣喜若狂得幾乎暈厥,衝過來,神經質的抓住家丁的衣領,“你說那四具屍體都是男人?不是女人?不是少夫人?少夫人沒死?”

“少夫人死沒死,小的不知道,不過那四具屍體的確都是男人!這個香珠串是在其中一具屍體邊拾到的。”

“原來小小沒死……原來小小沒死……”丁紹宇像個瘋子似的喃喃自語,忽而仰天大笑起來,“原來小小沒死,老天爺,謝謝你!謝謝你!”

“還不帶本王去出事現場看看?”

朱見淳比丁紹宇更快恢複正常,眾目睽睽之下,若無其事的拾起不知何時掉落的紙扇,風度翩翩的搖著,而丁紹宇,也很快恢複過來,讓家丁帶著他們往出事現場走去。

一行人浩浩****,很快便來到昨夜夜梟殺死四個刺客的地方,果然每具屍體都是雙目圓睜死不瞑目,脖子上有一道刺目的血痕。

“看來是有人想刺殺小小,卻被一直貼身保護小小的夜梟發現,所以殺掉了他們……”

“你說夜梟一直貼身保護小小,我怎麽不知道?”

“你怎麽會知道?”朱見淳不客氣的反駁,見丁紹宇吃癟的樣子,朱見淳心情好了不少,夜梟喜歡小小,朱見淳早已知曉,那次他和夜梟喝酒,夜梟酒量不佳,很快喝醉,一喝醉就不停的叫蘇小小的名字,後來,才有了在蘇小小麵前,朱見淳以此事要挾夜梟的一幕,夜梟也因為有把柄在朱見淳手裏,不能辯駁,才被蘇小小誤以為是龍陽。

“夜梟武功高超,這幾個殺手根本不是夜梟的對手,可是,夜梟救下小小,倆人到底去哪裏了?按理說,夜梟應該第一時間把小小送回丁家才對。”朱見淳推測道,見丁紹宇隻是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一言不發,不解道,“你怎麽不說話?”

“你說的就是我想說的,還要我說什麽?”

丁紹宇此刻隻想盡快找到蘇小小,言語間不由得便有了不敬,朱見淳也是擔憂小小,也沒在意丁紹宇的出言不遜。

“難道夜梟帶著小小私奔了?”

“夜梟不是龍陽嗎?怎麽會帶著小小私奔?”見丁紹宇急得麵紅脖子青,朱見淳故意賣起了關子,搖著扇子裝欣賞風景,丁紹宇見朱見淳不開口,心裏著急,隻得低頭道,“草民實在擔心家嫂,還請王爺告知一切真相。”

“啪”的一聲,朱見淳手裏的紙扇拍在手上,慢條斯理不急不慢的說道,“其實,本王也不知道什麽真相,隻是知道夜梟不是龍陽,而且……”

“而且什麽?”

一聽夜梟不是龍陽,丁紹宇撞牆的心都有了,小小笨,他怎麽和小小一樣笨,竟然以為夜梟是龍陽,都怪自己被小小誤導!

“而且夜梟喜歡小小,非常非常喜歡,他對小小的情意,絕不亞於你!”

“小小是我的……”看到朱見淳臉上笑得比狐狸還奸詐的表情,丁紹宇心裏一沉,改口道,“小小是我的大嫂,我擔心她,隻是因為大哥臨行前囑托我照顧大嫂!”

“是嗎?”朱見淳隻是笑,並不揭穿丁紹宇的謊言,反正他如今抓住了丁紹宇的死穴,有的是時間和他慢慢玩,不急於一時。

如今當務之急是找到蘇小小,不然,沒了蘇小小這張王牌,恐怕也折磨不了丁紹宇,想到這裏,朱見淳故意忽略內心深處對蘇小小的擔憂。

“二少爺,附近沒有任何發現!”

丁紹宇擺了擺手,讓家丁繼續找,自己則在周圍晃了晃去。

“丁紹宇,你別晃來晃去,晃得本王頭暈!”朱見淳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沉不住氣。

難道真的是僅僅害怕失去蘇小小這張王牌嗎?朱見淳不隻一遍在心裏問自己,可都得不到確切的答案。

丁紹宇像沒聽見朱見淳的話似的,仍舊在朱見淳眼前晃來晃去,不時停下腳步似乎在思考什麽。

“丁紹宇……”

“我在感覺小小在哪裏,你別吵!”丁紹宇倆次被朱見淳打斷,沒好氣的瞪了朱見淳一眼,本就滿肚子悶氣沒處發泄的朱見淳被丁紹宇一頂撞,差點想不顧風度和丁紹宇打一架,最好把他打落懸崖摔死他,可是見丁紹宇若有其事的樣子,似乎真的在感應蘇小小的位置,也隻得壓下一肚子鬱火。

“怎麽樣?感覺到沒?”

見丁紹宇老是走來走去,朱見淳再次忍不住開口問道,丁紹宇抬眼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

“你!”朱見淳氣得拿扇子指著丁紹宇,臉色發青,丁紹宇根本不理會鬱悶的朱見淳,默默看著遠方的巍峨群山,這時,一股山穀涼風吹過。

此刻的丁紹宇因為擔心蘇小小的安危,心煩意亂,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思考,被這股涼風一吹,心底的迷霧仿佛被吹開一般,豁然開朗,靜下心來,緩緩閉上眼睛。

風中仿佛飄來蘇小小的氣息,淺淺淡淡,帶著迷人的茉莉香氣,丁紹宇尋著那股熟悉的氣息慢慢往前。

“丁紹宇,懸崖!小心!”

就在丁紹宇差點一腳踩下懸崖時,朱見淳忽然開口叫道,一開口,朱見淳就後悔了,怎麽就不讓他自己摔下去摔死呢?轉念一想,他若死了,自己還怎麽折磨他?想到這層,朱見淳又釋然了,心想,自己讓他活著是為了以後更好的折磨他!

丁紹宇看了朱見淳一眼,雖然不解,更多的是感激,探究的目光緩緩投向山穀深淵,霧氣彌漫,深不見底。

“我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