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慕容熏心中一頓,從記憶裏麵搜尋不出慕容樺有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兒啊?忽的,想是明白了什麽事情一般,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大夫人,隻見大夫人嘴角依舊掛著半真半假的笑意,眸子裏麵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戲謔神情,以及被她隱藏的很好的一閃而過的惡毒。

慕容樺看著地上的慕容熏,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藍衣少女,道:“我回到府中,夫人說你自己說是我失蹤的女兒,可是我在路上卻發現這個女孩,而且我認為她才是我失蹤的女兒!你可有什麽要說的嗎?”

慕容熏微微一笑,抬高眼皮看了一眼大夫人,她在聽見了慕容樺的話之後,臉上有一瞬間的遲疑與自責,但是仔細看去嘴角的微微的笑意卻是一直都沒有消失過。

慕容熏輕輕的說道:“既然您在心中已經認定了這位小姐就是您的女兒,那麽即使我再說什麽,您都會認為是無恥的狡辯,那麽我再說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呢?您,依舊不會相信我!”

“這麽說來,你已經承認了是你假冒五小姐了?”慕容樺還來及答話,一旁的三姨太便是迫不及待的起身說道。

“都怪妾身不好,這丫頭帶著四妹的玉佩來的,模樣又與四妹生的有幾分相像,我便是認為她就是熏兒,還好老爺英明,將真正的熏兒找了回來!”大夫人緊接著說道。

幾句話就已經將慕容熏的身份否定了。

“玉佩?”慕容樺緊接著說著,“據熏兒的養父母說,她本來也是有一塊隨身的玉佩,但是卻被盜走了,此事的真假已經無從論證。但是我慕容氏的血脈卻是不容有人魚目混珠,真正的熏兒右肩上麵有一個胎記,來人帶兩位小姐下去,驗明身份!”

五月的夜風吹過,紅色的紗帳隨風揚起。花廳裏麵的燈火搖晃著,慕容樺的正襟危坐,目光深沉帶著幾分意味不明。

“不用了!”慕容熏輕笑著說道,“我是假的!”

此言一出,倒叫一旁立著的藍衣少女愣了一下,而另一邊的大夫人與三姨太也是呆了一呆,唯有慕容樺眼中的光芒不減,依舊深沉的意味不明。

“大膽,竟然敢冒充相府小姐,來人,把她關起來!”大夫人起身,揮著手帕,喚來了幾個侍從小廝。

“不用了!”慕容樺看著慕容熏,目光探究又有幾分不忍,“將她打發出去就好了!”

“老爺!若是不嚴懲此女,此後若是有人效仿,那麽相府將陷入無窮無盡的麻煩裏麵!”大夫人義正言辭的勸道。

慕容樺的眼底有些疲憊之色,皺了皺眉,“將這位姑娘送出去吧!”,他朝著三姨太伸了伸手,道:“我頭有些疼,待會兒你給我按按!”

三姨太麵色一喜,看了一眼大夫人,恭順之中又帶著一絲得意,“是!”

大夫人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將目光移向藍衣少女的時候,目光裏麵頓時對了幾分慈愛,笑道:“熏兒,你是我們相府的正經主子,以後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盡管跟我說就是了……”

慕容熏如同局外人一般的退了出去,紅紗帳外從容的立著慕容曜的身影,他深深的凝視了慕容熏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靠近慕容熏細聲道:“我們不久還會再見的!”

慕容熏被連夜送出了慕容府,如同來時一般不引人矚目,走的一樣悄無聲息。仿佛她從來都不曾在相府出現過一般。

客棧。銅鏡前。

慕容熏香肩半露,從模糊的銅鏡裏麵依稀可以看見一個如同綻開的蝶翼一般的朱紅色的胎記。可是細看,雪白的肌膚上麵確是布滿了縱橫分布的傷口。傷口的顏色深淺不一,可以看出受傷的時間是不一致的。

慕容熏嘴角的笑意仍存,如同窗外的冷月一般,多年的殺手生涯眉宇間沾染的戾氣,毫無保留的浮現,就連挺直的背脊都如同七尺寒雪的雪峰一般冷峻。

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是用一句話形容的話,這句話再適合大夫人不過了。來日方長。

忽的窗外傳來了一些響動,還有一些短兵相接的聲音。慕容熏幾步踏到了窗前,從窗口的細縫裏麵看去,隻見在外麵的房頂之上幾道黑影飛躍,作為殺手的敏感,她甚至聞到了空氣裏麵隱約的血腥味。

隨手扯了一塊白絹蒙在了臉上,慕容熏翻過了窗戶便是朝著黑影飛奔去。走近了方才看清楚,幾個穿著普通侍衛的衣服的武士正在圍攻一個受傷的黑衣男子。

幾根銀針如流星劃破蒼穹一般淩厲的射出。幾位侍衛俱都揮動兵刃迎接,此次慕容熏抽出了隨身的軟劍,腳尖一點便是如同最迅猛的獵豹一般朝著一人砍去,下手準且狠。

這時另一人又朝著她襲去,她甚至連同位置都未曾改變一般,長劍一揮,幾絲鮮紅的血液如同綻開的梅花的一般盛開在了她臉上的白絹上麵,詭異之極。

侍衛倒地,從屋頂滾落,期間帶著幾葉的瓦片一起滑落,清脆的砸在地麵。夜寂靜的詭秘,隱約可以聽見不遠處傳來的梆子聲聲。

直到最後一名侍衛倒地,慕容熏將長劍上麵的血跡擦在了粉色的衣袖上麵,對上前方立著的黑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歪了歪頭,唇角挑了挑,聲音溫柔的如同三月的一縷春風,“你篤定我不會對你視而不見對嗎,盜驪?”

慕容熏走進黑衣男子,他身上的血腥味便是越發濃烈了,隻見黑衣男子扯下了麵上的黑色罩布,露出一張俊秀的麵龐,漆黑的如同夜色一般的眸子裏麵露出幾絲歡喜的溫暖的笑意,“我贏了,對嗎,綠耳?”

猛然的,他吐了一口烏黑的鮮血,捂著胸口半跪在屋頂,他伸手,扶住慕容熏粉色的裙擺,聲音裏麵透著絲絲的甜蜜,“你穿成這樣我都不認你了,像是一朵開著夜風裏麵迎風招展的花朵,美麗而且充滿了**。”,他仰頭深深的看著慕容熏,又道:“就像是一朵荼蘼花一般!”

慕容熏後退了一步,幾乎粗魯的將裙擺同盜驪的手中抽出,表情漠然的將目光轉向了一邊。

這時盜驪兩眼一黑,便是暈倒在了房頂。

當盜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陽光從半掩著的窗戶投了進來,灑在了窗前倚在床邊趴著的少女的身上,暈出淡淡的光圈。他幾乎貪婪的看著少女,目光裏麵充滿不舍與愛戀,顫抖的手想要輕輕的觸碰著少女,卻又害怕驚道少女的幽夢而將動作僵在了半空之中。

就在他的手中即將落下的時候,少女忽的驚醒,挺直背脊,淡淡的看了一眼他,道:“怎麽會中毒?以你的身手,居然會將你傷成這樣,昨夜你行刺的究竟是誰?”

盜驪將手掌收回,頓了頓,目光方才沉靜下來,聲音有些嘶啞,道:“你可知道燕國質子楚莫言?”

“傳聞燕質子生母乃是燕帝最為寵幸的皇妃,他亦是燕帝最為喜愛的兒子,隻是礙著庶子的身份方才沒有被立為太子。而他本人亦是驚才豔絕,七歲便以詠柳詩才名傳遍全國,可是在十歲的時候,卻突發疾病,導致雙腿不能行。此次前往大翔為質亦是他本人要求的。所以在燕國很受到百姓的愛戴!亦是燕國太子的心腹大患!”慕容熏淡淡的說道。

“嗬嗬!”盜驪笑了笑,“我這一次的目標就是這位燕質子。”

慕容熏的眼睛眯了眯,想要取他性命莫不有二,一是燕太子,一是實力強於燕國與大翔而又不希望燕國與大翔聯合的魏國了。而盜驪想來也不清楚這背後的買家是誰吧,做為風影樓的殺手,從來都是隻接受任務,而不能有任何的疑問。而風影樓為客人名單保密也是風影樓多年來深受雇主信任的原因之一。

“這位質子我倒是極為佩服,雖然雙腿不利於行,但是武功卻是極為精妙的,而且,他身邊的死士亦是對其忠心不二。我承認我輕敵了,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才導致了我行動的失手。我想若非我們的身份使然,不能同時活在這片藍天下麵,我倒是願意同這般的身殘但是心卻不殘的人交朋友!”盜驪說道。

說話間,又聞見了屋外的街道上麵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接著又是一陣整齊的訓練有素的軍隊齊齊跑動的聲音,然後聲音一停,驚人的一致。

慕容熏走到了窗邊,朝下下方的街道看去。隻見一匹高大的白馬上麵騎著一位身穿白色錦袍的男子,男子眉目飛揚,身姿挺拔,俊美的麵龐讓人不敢直視,傲人的氣勢讓人無法忽略,淩厲的目光如同剛剛開封寒氣凜人的寶劍。

“將這裏包圍,不要人任何一個可疑人等漏掉,明白了嗎?”白衣男子高聲道。

“是!”士兵整齊的嘹亮的回答道。

“那便是秦王趙淩!”不知何時盜驪已經立在了慕容熏的身後,他的目光鎖在了白袍男子的身上,渾身都充滿著危險的駭人的殺氣。

“你想做什麽?”慕容熏一把抓住盜驪握劍的手,寒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