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隴海路鄭州日報社十二樓，副主編王東森正在批評他屬下的兩個記者。
“讓你們自己說說看，那個金麒麟的事兒都出來多少天了，每次一有關於這件事兒的新聞，都是人家大河報先搶到，我專門派你們兩個人全力關注這個案子，可是你們都做了些什麽呢？除了會撿現成的之外，你們也給我找點兒新東西行嗎？我就不信，那個姓杜的還真的隻把消息送給大河報。”
李林和萬事達兩個人站在副主編的辦公桌對麵，一句話也不敢說。
“這幾天我因為這件事兒都說過你們幾回了？你們不累，我都累了。二位老師，就當是你們幫幫我的忙好吧？加把油吧，給我個爆炸點兒的新聞好嗎？這件事兒現在正是風頭，哪怕有那麽一丁點兒的獨家報道，我也就滿足了。特別是你，萬事達，名字取的不錯，可是你什麽事兒真的達到過我的要求，萬事達，這次你們要是再找不出點兒新東西，你就哪兒也別達了，直接給我走人！”
副主編發完火，便把李林他們兩個人哄出了辦公室，他們兩個互相看了看，都無奈了縮了縮脖子。
“看來咱這份兒工作是泡湯嘍！”萬事達搖頭頭說。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走，咱兄弟倆這會兒就直接去監獄找那個姓杜的，我就不信什麽東西都問不出來。”
“你要瘋我可不陪著你，又不是沒去過，那家夥除了那幾句話，什麽都不願意說，我才不想跑這腿兒呢，反正這工作我也幹煩了，他不要我，正好，我去找家小報社，興許待遇比這兒還好呢！”
李林沒再理他，自己拿起背包，裝好紙筆和錄音筆，下樓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市監獄。
出示了記者證之後，監獄的人並沒有多加為難，沒一會兒就有人帶著杜國安來見他了。
“你好，杜總，我是鄭州日報的記者，我叫李林，上次咱們見過麵。”
杜國安隻嗯了一聲，然後坐在他對麵抬頭看著天花板一句話也不說。
“杜總，我今天來呢，還是想問一下，有關那個金麒麟的事兒，除了你以前說過的，您能不能再多告訴我一些細節呢？哪怕一丁點兒也行。”
杜國安依然抑著頭看天花板，根本不接他的話。
“杜總，您多少說幾句吧，說實話，我也是給別人打工的，今天老總吵了我好半天，說今天再沒有新聞就要開了我，您就算幫幫忙，行行好行嗎？”
杜國安還是不說話，繼續看天花板。
李林看說了半天，他好像就跟沒聽到似的，就小聲嘟嚕了一句：“裝的跟個人物似的，其實不也是個小人，自己進來了，怕沒人陪，曝出這麽個事兒來，無非就是想拉幾個墊背的，你那幾個合夥人算是倒了黴了。”
他說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這房間裏總共除了他和杜國安外，就一個看管員，杜國安就坐在他的對麵，當然是聽的清清楚楚了。他的性子本來就急，平時最聽不得別人說他沒義氣之類的話，這一聽到李林這麽說，他的火一下就冒出來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拉墊背的？我杜國安是那種人嗎？”說著就站了起來，好像還想動手打李林似的。
旁邊的看管員上前用手裏的警棍拍了拍他肩頭，示意讓他坐下，他看了看那個看管員：“怎麽了？我站起來伸個懶腰也不讓嗎？”說完他才慢慢的坐回了原位。
“你不是想拉墊背的，為什麽一進監獄就把這件舊事給爆出來呀？你別跟我說，你是為了戴罪立功，給自己減刑。”
“你他媽的別亂說話，你小子小心我……”說著話，他一把把李林的領子抓在了手裏。
看管員馬上上前攔住他，拉開之後，跟李林說：“記者同誌，看來今天你是采訪不了了，我看你還是改天再來吧！”
李林白了杜國安一眼，冷笑一聲：“哼，行，以後再說吧，不識人敬的東西。”。
杜國安一聽這話，又是往前一衝，看管員趕快把他拉住。
“你他媽的說話注意點兒，你別以為我在這兒我就收拾不了你，等哪天我出去了，咱再算這筆賬。”
“好啊，跟你這種見利忘義的人說多了隻是費口舌，回見吧。”
看管員硬拉著杜國安，出了房門，出門後他還大喊了一句：“見利忘義？你以為這是我想的啊，我他媽的要不是被逼，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兒呢！”
李林聽後一樂，出門後立刻撥通副主編的電話：王總，最新的消息我已經弄到手了，而且連題目我都想好了，明天早上頭條新聞‘杜國安泄露麒麟之密另有隱情，幕後黑手暗中威逼’。”
離開醫院，唐玉林開車直奔郭亮的公司，路上有幾個人招手攔車，他都視而不見，他此時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自己真的應該做些什麽了。
到了郭亮的辦公室，郭亮依然和上次一樣熱情的招待唐玉林，雪茄咖啡遞上之後，他拉著自己的老板椅，坐到唐玉林坐的沙發對麵。
“林哥，您今天突然大駕光臨，是不是那件事兒，考慮出結果了呢？”
唐玉林咳嗽了幾聲：“那件事兒，先不提，我今天來啊，是有件事兒想找你幫忙，不過不知道你這個大老板還給不給我這個麵子呢。”。
郭亮很尷尬的笑了一下，抬頭瞄了唐玉林一眼，然後低著頭，用手摸著自己左手尾指的玉石戒指，“看您這話兒說的，嗬嗬，您可是我的大哥，您說話了我怎麽敢不聽呢？有什麽事兒，您就說吧，看有什麽事兒用得著小弟幫忙？”
唐玉林頓了一下，然後雙手緊握，從牙逢裏擠出了一句話：“我想讓你幫我殺一個人！”
郭亮臉上的笑容猛的收起，心裏一驚，手裏的雪茄也跟著一抖：“什麽？林哥，您，您不是跟我開玩笑吧？您讓我，讓我幫您殺人？”
“沒錯兒，你小子隻要告訴我，這個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笑容此時又回到了郭亮的臉上，他笑著幹咳了兩聲：“林哥，您該不會是逗我吧？是，我承認，我郭亮是在江湖上混，可是這……這謀財害命的事兒我姓郭的可從來不幹。”
唐玉林好像已經料到了這個答案，冷冷的笑了一聲：“哦？是嗎？不過，如果我告訴你，隻要這件事兒做成了，那金麒麟我可以考慮把它賣給你，那這件事兒是不是可以考慮考慮呢？”
聽了這話，郭亮放聲大笑：“好，好，好，痛快，真是痛快，林哥就是林哥，還和當年一樣，快人快語。好，既然你開出了這樣的條件，這件事兒大可商量。”
唐玉林吸了一口手裏的雪茄，神態悠然的，抬頭吐了個煙圈，然後把雪茄在夾在指間，輕輕的彈了彈：“其實這幾天啊，我也想清楚了，與其把那個麒麟放在我這兒閑著，倒真不如拿它換幾個錢好好過下半輩子呢。既然要賣，賣給別人吧，還不如便宜了自己兄弟，你我兄弟這麽多年，這個便宜，我當然是先考慮你了。”他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然後把剩下的雪茄直接按在了麵前的咖啡杯裏：“一口價，八百萬，你也知道這東西遠不止這個價錢，多餘的錢，就當你幫我做事的酬勞。”。
郭亮抬起頭，用手往後理了理頭發：“好，沒問題，這件事兒，我應下了。林哥，你我兄弟二十年沒有打過交道了，希望這次的合作能夠成功。”說完，走到酒櫃前麵拿出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打開來，倒了兩杯，端過來遞給唐玉林一杯。
郭亮拿著杯子一抬手：“祝我們這次的交易成功！”
唐玉林點了點頭，高舉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好，爽快！”說著，他又拿過酒來把兩個杯子裏都添上，“這會兒，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您要殺的這個人，是誰呢？”
“高天寶。”
東邊的天空，剛剛見著一點兒光亮，這個喧鬧的城市，出奇的安靜，除了偶爾的幾聲鳥鳴，就是清潔工人揮動掃把清掃路麵的聲音。冬天的早晨，寒冷非常，雖然東方的朝陽，映紅四周的雲彩，可是如此美景，卻無人願意欣賞。
唐玉林站在自家的陽台上，獨自欣賞著這美麗的風景，他雖然太多次一早就出車，可是真的沒有注意過，原來鄭州的早晨，居然這麽的美。到底是自己沒有留意，還是鄭州的天空和自己的心情一樣，剛剛播開了雲霧呢。他把手中的煙頭，按在窗台上一盆仙人球邊上。看著太陽一點點的升起，他的表情，時而微笑，時而鎖眉，最後，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得意的笑了起來。煙盒裏還有最後一支煙，他把它抽出來點燃，然後打開窗子，順手把煙盒丟到了窗外。
回過頭來，把林慧從睡夢中叫了起來。林慧還沒來的急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他就拿起了電話，讓她打到學校請一上午假，林慧問起原因，他卻隻是催著她請完了假再說。
林慧掛掉請假的電話，他才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她，並且告訴了她，他決定了找郭亮幫他殺了高天寶。
她問他，做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他的回答隻有沉默，一句話也不說，林慧很清楚他的脾氣，隻要是他決定的事情，就再難再有所改變，所以她也隻好無奈的點了點頭。
唐玉林拉著他的手，笑了笑說：“放心吧，這件事兒做完之後，一切就過去了。”林慧咬了一下嘴唇，再次無奈的點了點頭。“快，換換衣服，跟我一起去醫院看看高天寶他媳婦去！”林慧本來想問他為什麽要去醫院看方麗，可是想了想，還是決定一切聽唐玉林的吧。
她匆匆換好衣服，唐玉林先下樓去停車場開車，說好在樓下等著她。
在車上林慧又反複地問唐玉林，是不是真的非要讓郭亮幫忙殺了高天寶。問了幾次，他都是緊鎖眉頭，肯定的點點頭。林慧無奈的搖搖頭，歎了口氣，也不再說話了。
一進病房，高天寶正坐在床前和方麗聊天。
唐玉林跟高天寶夫妻介紹了一下林慧，然後讓林慧陪著方麗聊天，自己就拉著高天寶來到門外的走廊。
高天寶今天的精神好像顯得不是很好，眼眶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唐玉林問他怎麽了，高天寶卻隻是搖頭。他逼問了高天寶半天，最後高天寶才張口：“林哥，我做了一件錯事，這件事之後，我這半輩子的名譽就算是完了。”
你知道自己做的是件錯事，還算有點兒良心。唐玉林心中冷笑，嘴上卻安慰他道：“兄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唉，一言難盡。”。
唐玉林眉毛往上一挑，冷冷的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要說了，這兒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天寶，我們今天過來其實是想約你下午去家裏吃頓飯。今天你嫂子的生日，我平時也沒什麽朋友，最近咱兄弟倆又重新聚到了一起，也不容易，加上弟妹最近的這事兒，你也操勞的太厲害了。所以我們兩口子商量著趁著這個機會，拉著你一起好好坐坐，好好喝點兒，咱弟兄倆真的太久沒有好好的喝幾杯了。”
高天寶此時根本沒有這個心情，所以滿口拒絕，可是唐玉林卻一再熱情相邀，他想了想，最近的事的確是讓人頭大，也許喝點兒酒，真的能釋放出一些壓力呢，想到最後，他終於勉強點了點頭。
“行，那咱說好了，晚上六點，嵩山路伊河路口，榮光小區，我們兩口子在家等著你。”
“那個地方，是哪兒呀？怎麽要去那兒呢？”
“哦，那是你弟妹一個親戚的家，最近我們家正準備裝修，弄的哪兒都是亂七八糟的，所以不方便讓你過去，她那個親戚長年在國外，家裏沒人，我們兩口子平時沒事兒常常去幫人家看看房子，偶爾也會過去住上幾天。”
此時高天寶心裏正煩亂著，所以根本沒有注意聽，便隨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