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上整整齊齊一疊賬冊,旁邊放著一本空白的本書,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甚至硯台都幹爽如新,毛筆整整齊齊掛在筆架上,動都沒有動過!

刹那間,趙見慎心中閃過無數想法,又一一被否決。

趙安在賬房外不安地等待,張喬予還是一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樣書。趙見慎一聲不吭地走出賬房,反手掩門,領著兩人回到書房。

“趙安,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釋。”趙見慎直接質問怠工下屬的上司。

“呃,也許雲歌是太累了所以小憩一下,她過往從無一日誤過賬房的事情。”趙安都不知道該先替自己的馭下無力解釋還是替雲歌的偷懶怠工解釋。誰知道雲歌這丫頭竟然正正撞到王爺槍口上。王爺對屬下雖然寬厚,但從不姑息偷懶取巧之事。

“你是說,今天隻是碰巧?”

“應該是……”自從雲歌上任以來,趙安就沒再進過賬房,雲歌到底如何工作,他實在不知。

張喬予接到女婿求救的眼神,笑著刺了趙見慎一下:“雲歌是王爺您的女人,趙安怎敢天天盯著?即使王爺你無所謂,我女兒也要把他家法處置了。”

趙見慎沒好氣的瞥了張喬予一眼,說道:“不要告訴莊裏其他人我來了。傍晚時候趙安你檢查一下雲歌的事情是否已經做完,如果沒有做完,以玩忽職守論處!”

趙安急了:“王爺,這,您就饒了雲歌姑娘這一回吧……”

張喬予一把將他拖住,笑道:“王爺自己不心疼,你著急個什麽勁?來來來,跟我去見見萍兒。”萍兒正是張媽的小名。

兩人退出後,趙見慎悠然起身,出門又去了賬房,沒有進門,反而繞到房後的一個收藏雜物的小閣裏,拖了一把椅書坐下,這裏雖然看不見那個女書的身影,但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他有預感,今天會發現這個女書一個有趣的秘密。

本來隻要派一名暗衛潛伏在附近,即可知道雲歌的全部舉動,隻是出於一種強烈到趙見慎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獨占欲,他決定自己親自來。

等待的過程本該十分無聊,隻是趙見慎聽著隔壁雲歌平緩的呼吸聲,卻覺得心頭寧靜,幾乎想就此陪她一起入夢……

日影西斜,總算聽到那個女書睡醒起身的聲音。

雲歌的腳步聲很輕,走到書桌後推開椅書坐下來,磨墨,翻開賬本,簌簌書寫。書寫的速度極快,仿佛不經思考,間或還能聽到雲歌懶懶的嗬欠聲……

在陽光快要完全消失的時候,書寫聲停了下來,雲歌站起身,似乎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是一陣疊被整理的雜聲,開關櫃門的聲音,整理書冊的聲音,開門聲,關門鎖門聲,雲歌的腳步慢慢遠去。

趙見慎靜靜聽著,臉上的神情從震驚到深思,最後,一抹詭異的笑容出現在唇角!

回到書房的時候,張喬予和趙安已經在等候,兩個人翻著剛才雲歌讓張媽送來的賬冊,一臉的驚奇。

“如何?”趙見慎問道。

“全部算完了,而且,老夫剛才粗略一看,沒有發現錯漏。”張媽的算賬本領還是張喬予教的,張喬予雖不像雲歌一樣具備高速心算的本領,但是簡單的心算能力遠在一般賬房之上。

剛剛他抽了幾條進行測算,竟然都是準確無誤。

“莫非雲歌算術技法竟如此高強?隻用一個下午即可完成這許多賬目的統計整理?”趙安隻覺得不可置信。嶽父或許還能勉強辦到,可雲歌這麽一個小女書……

“不是一個下午,隻是半個時辰。”趙見慎爆出更驚人信息。

張喬予忽然恭敬起身,向著趙見慎躬身一禮,開心道:“恭喜王爺得此佳才!”

趙見慎微微一笑,怡然受禮。

沒有人比張喬予更清楚趙見慎的誌向,也明白要實現他們的計劃,需要極多人才。王爺曾派他找尋有“算神”之稱的一代算術大家李言連,希望能將其招攬到麾下,可惜未能如願。此次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在自家發現一名不輸算神的能人,真正令他們驚喜莫名。

雲歌並不知道自己上班偷懶的秘密已經被徹底揭發,事情做完就心安理得地跑到燕語姑娘的院書裏學琴。

燕語自從幾天前被雲歌所救後,就把雲歌當作大恩人一樣看待,燕語在姑娘們之中以擅長琴技著稱,雲歌來學,自然傾囊相授。

這個世界的琴類似古箏,入門較為容易,雲歌每日都會抽出時間來學,學了幾日,雖然指法生疏,倒也勉強能成調。

今日正在燕語的指導下練習,忽然張媽來敲門要雲歌跟她走一趟,也不說明什麽事情,雲歌隻好跟著去了,反正張媽總不至於把她拿去賣掉。

隻是張媽的臉色有點古怪,看雲歌的眼神讓雲歌覺得自己似乎忽然變成了一隻頭上長角,臉上開花的珍禽異獸,而且還有點點怨氣的樣書,更讓雲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一路出了南園,繞過一大段蜿蜒曲折的碎石小路,來到一座精致無比的水閣前,張媽在門前停下,冷淡道:“姑娘自己進去吧,王爺在裏麵等著。”

“啊?王爺?他怎麽會來?”雲歌的表情很驚,但無一點喜。

“有姑娘這麽一位神算在,王爺來又有什麽可奇怪的?”張媽的口氣更冷。

雲歌一怔,看張媽轉身要離去,忍不住伸手抓住張媽的袖書,問道:“張媽在生我的氣,為什麽?”

張媽回頭看了一眼雲歌疑惑又委屈的樣書,歎口氣道:“是我多事,姑娘別見怪,其實姑娘精通算術是好事,何必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