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血口噴人,她是你殺的!另外那個人也是自己跑出來擋槍的!”

“沒錯,但我已經說好了規則,讓菲自己來選。你首先破壞規則,自然得有人付出代價。”

“我們一開始就沒有承認這個瘋狂的遊戲!”景馳被狡猾的狐狸逼得步步後退。

“哦,真狡猾,現在來說不玩了。”梅裏誌在必得的笑容越發明顯。

景馳看著還呆坐在原地的法小藍,心頭一陣焦急,“藍兒,快回來!”

法小藍卻愣愣地抬頭,仰麵看向不遠處有著邪魅笑容的梅裏。

景馳的心髒猛地一跳,臉色更蒼白了幾分,更用力地大喊道:“藍兒!”

法小藍似乎終於感覺到景馳的呼喚,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一向黑潤如珍珠的眼眸此時卻是一片茫然,她似乎有些困惑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將視線定格在景馳身上。

景馳呼吸一滯,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和驚慌攫住了他的呼吸。

“……藍兒。”

他聽到自己有些破碎的聲音從喉嚨裏溢出來。

法小藍看著他,那雙美極了的眼眸卻依舊還是茫然,往日的溫柔、聰慧與神采,此時都**然無存。她的眼睛幾乎是空洞的,景馳被她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一絲絕望突然從脊椎爬了上來。

梅裏遊刃有餘的聲音響起:“菲,做出你的選擇吧!選擇我,還是已經變成另一個人的他?”

法小藍的手指緊緊掐進手掌裏,那樣的疼痛讓她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那些敏銳的感覺重新回來了。她右腕上還殘留著景馳手掌的熱度,和他剛才那麽強烈的想要掌握住她的力度。她的手腕在隱隱作痛。

她無聲地看著景馳,眼底漸漸氤氳開一層霧氣。她往後退了一步,靠向梅裏的那一邊。

梅裏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嘴角邊的笑意更深。

景馳卻再也不能鎮定。他拉開身邊的保鏢,走到最前麵,對法小藍伸出手:“藍兒!你剛才是不是被嚇壞了,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你怎麽能選擇梅裏,他曾經想要殺了你啊!”

他曾經想要殺了我,可我畢竟熬過來了。但是你,景馳,我覺得我可能不能從你給的傷痛中幸存下來。

你明白嗎?陌生人給的傷害,要那麽那麽痛才可能留下印記,但至親至愛的人,卻隻要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足夠一輩子黯然神傷。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有事瞞著你,但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擔心啊!如果以後你想知道,我都告訴你好嗎?”景馳奮力地向她伸著手。

我想知道的並不是那些事,我想確認的隻有你的心。它是否還如初,是否還那樣單純幹淨,猶如赤子?

……這個答案,現在也不用問了。

“……那些事,你覺得我做得太過分了嗎?可我不殺一儆百,怎麽能擋得住那些防不勝防的明槍暗箭!覬覦你的,恨著我的,想利用你我的,數不勝數!我現在已經明白隻有你我願意這遠遠不夠,這個世界上依靠別人施舍的桔梗小屋是不會長久的,強者要自己創造出一個伊甸園!”

法小藍搖頭:【如果隻是以牙還

牙、殺一儆百,那麽消滅一份惡意的時候,不是又催生了萬千份出來嗎?這樣不僅不會幸福,反而會一直困在仇恨的泥沼中……更何況還有一些是完全無辜的人。】

“藍兒,我隻是、我隻是太害怕會再次失去你了!”看到法小藍的抗拒,景馳已經有些語無倫次,“和你在一起的這幾年,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一段時間,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輩子這麽快樂地生活下去,一直到我們都老去,然後雙雙離世,可是該死的!那些人不肯放過我,也不肯放過你!他們陰魂不散糾纏不休!我是迫不得已的,你能明白的,對嗎?”

【我能明白,景馳。但我不理解,你為什麽變成了現在這樣焦躁不安的樣子,用殺戮來解決永遠隻是下下策,而剛才你親手在我眼前殺死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

【你說,你是迫不得已,那麽這位年輕的護士呢?她有多無辜。你說厭倦了害怕了那些被人支配的日子,然而轉眼,你就成為了那些令你討厭的角色。】

【景馳,你知道嗎?你現在和陳默磊,和梅裏,和克裏斯蒂安,有多麽的相像。】

可這些,法小藍全都說不出來。

她深深地望了景馳一眼,心底歎了一口氣。他和她或許分開一段時間更好。她需要時間來準備重新麵對現在的景馳,而景馳也需要時間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找回以前的那個自己。

景馳看著法小藍又往梅裏那邊走了一步,終於不顧安全與否,跑過來抓住她手臂:“藍兒!你告訴我,你為什麽生我的氣?”

同時,梅裏舉起了手中的槍瞄準景馳,雙方陣營都同時舉槍對著彼此。

“我說過了,景馳。遵守規則,讓菲自己做選擇。”梅裏冷冷地說。

景馳卻沒鬆手,還是用哀求的眼光看著她。

法小藍動了動唇,卻發不出聲音,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便簽本,寫下:【我沒生氣】。

景馳眼中的光芒稍微亮了一點,急切地問:“那你會跟我回去,對嗎?”

法小藍記起那個始終安靜的療養院,那裏四季的花開了又敗,搖搖頭。

【我隻是不甘心。我們熬過了那麽多艱難,卻敵不過自己的脆弱。】

景馳一愣。

【景馳,我們都冷靜一下吧,我沒有我想的那麽通透,你也不是你以為的那麽強大。】

法小藍掙開被景馳抓住的袖子,轉身向梅裏走了幾步,抬頭時觸到梅裏幽冷的目光,她腳步略頓了一下,但還是強自撐著繼續前進。

十米的距離,被翻滾著的複雜心緒拉成了一千米。

景馳傻傻地站在原地,口中苦澀,心底的驚慌和恐懼猶如奔湧的暗紅岩漿,終於衝破脆弱的表層,滾燙地呈現在表麵,讓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燃燒起來,心被燙得發慌。

“……藍兒,你還愛我嗎?”景馳絕望地問。

她已經走到梅裏身邊,雙眼卻一直垂在一邊。法小藍腳步一頓,輕輕點了一下頭。

景馳孤注一擲地那般狠絕:“藍兒,你要是現在跟著他走,我會恨你的。”

他愛她愛得甘心粉身碎

骨,情願萬劫不複,她卻連起初的一點信任都不留給他了?

他和她,相守不過三五載,分離才幾個月,就真的到了如此地步?

法小藍聽到他這句話,腦仁如被千斤重的巨錘狠狠敲了一記,耳畔都是嗡嗡亂響,卻也隻能用不願相信的雙眸看著景馳。她珍珠一般的雙眼中,倒映出的是景馳的絕望與憤怒。

“這句話就證明了菲做出的是正確的選擇。”

梅裏頎長的身軀挺立著,瞥他一眼,丟下一句:“景馳,你自作自受。”

法小藍定定地站在原地,景馳和她遙遙對望。周圍的人似乎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了,偌大漆黑的停車場就他與她兩人,觸手可及的距離,卻在刹那間變得那麽遠。

梅裏打開車門,對法小藍喚道:“菲,上車吧。”

一直以來,緊緊聯係著兩人的那根無形的線,終於在這一刻繃斷,刹那間消失無形。

法小藍垂下眸轉開頭,她眼中的那滴淚在轉身後才隨風掉落在地。

“藍兒,你問我還是不是以前的景馳,卻沒有發現變的是你。我不再按照你的心意那樣生活,你就覺得我變了?”

景馳看著法小藍步步走遠,心也被在被利刃淩遲,快被逼瘋了的他慌不擇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法小藍腳步有些不穩,被梅裏扶住。

景馳被這一幕刺紅了眼睛,更惡毒地說道:“我從來都沒有變過,那是你沒有真正地了解過我。”

溢滿眼眶的淚水搖搖欲墜,但法小藍卻始終忍著一聲不吭,她揮開梅裏的手,獨自艱難地走到梅裏的車旁。

“法小藍!”

景馳大吼一聲。

法小藍呼吸一緊,閉上眼睛。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景馳叫自己這個名字。

……說來說去,自己不僅不聰明,而且笨透了。

“我不許你走!就算你變了,就算你不喜歡我了,你也不許走!”背後是景馳越來越蠻不講理的叫喊。

梅裏冷冷地提醒:“景馳,今天我是看在菲的麵子上,才不和你多做計較。這是我的地盤,你的人現在都沒到你也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吧?我可沒有多餘的耐心陪你胡攪蠻纏。”

薇薇安也被這一切嚇住,現在才敢上來勸景馳退回去。

景馳卻一把推開她,充血的雙眼直直地看著法小藍,喉嚨發出野獸般的哽咽:“今天我就算死在這兒,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跟別人走!”

“那你就去死吧!”

梅裏說著就舉起手中的槍,景馳絕望地閉上眼睛。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從他的臉頰邊堪堪擦過。他臉上被劃出一道傷口,鮮紅溫熱的血緩緩流出來。

景馳抬手指擦了一下,毫不畏懼地接著看向梅裏,卻看到梅裏手中的槍口正在冒煙,而那隻手被法小藍緊緊抱著。

“菲。”梅裏看著死死抱住他手臂的法小藍,“你何苦為了他這樣的人……”

法小藍搖搖頭,她抬眸懇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梅裏才發現她臉色已經透明若紙,額上全是冷汗,嘴唇也早已失了血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