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小藍收回手指,無言地對著他。

“到現在,你的心還是朝著他嗎?他已經完全不是你所認識的景馳,你還想回到那樣的他身邊?”

法小藍沉默著,小嬰兒感受不到媽媽的溫柔,開始小聲哭泣。

“給我回答,菲!”

梅裏一雙熾熱的手掌握住她細弱的肩膀,呼吸中帶著急切,仿佛隻要她說一個字,他就會為此做出某個重大的決斷。

法小藍垂眼看著懷中在吮手指的小嬰兒,淚水突然撲簌簌順著麵頰流了下來,她忘不了景馳。

可她更不能原諒掩耳盜鈴的自己。

【我不回去。】

她閉著眼緩緩地搖頭,大腦卻是一片空白,連呼吸都是肺部抽離出來的疼痛。

“那你以後會一直跟著我嗎?”梅裏抓住她肩膀的手握得更緊。

法小藍還是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如果可以,她想永遠離開這裏,再也不見景馳,或者梅裏。

“嗬。”

梅裏嘲諷地笑了一聲。

哪怕他已經和他一樣不堪,她也還是對他心存依戀嗎?

“菲,你聽好了。我會和小柳結婚,但她也同意,你可以當我一輩子的情人。”

梅裏也分不清這句話是報複,還是強硬的挽留,但看到法小藍驚愕不解的麵容時,他的心還是抽痛了一下。

……自己何曾淪落到如此境地,竟要強迫一個人成為自己的情人。

梅裏心頭冷笑。但為她,有何不可?

兩天後,那位來自國外的專家抵達醫院。翌日,梅裏就與小柳舉行了婚禮。

梅裏本不讓小嬰兒留在法小藍身邊,擔心他打擾她休息,但法小藍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最後,小嬰兒還是留在了病房裏,而法小藍每個半天要接受三個小時的治療和輔導,其餘的時間都和小嬰兒在一起。

當然,梅裏把薄荷留在法小藍身邊。

專家的診斷結果是,法小藍是心因性失語。而現在除了人不和,天時地利俱全。

法小藍按照正常的恢複順序,和自己的小嬰兒一起,重新開始學習發聲。

一天,護士找到她,問她小嬰兒的小名叫什麽。

法小藍一愣,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選個你喜歡的名字吧!我們得給他做個名牌,一直叫他‘小baby’似乎也不太好。”

法小藍盯著入睡了的小孩側臉,拿過床邊的便簽本,寫下兩個字——

七七。

七月七日,是這個孩子的生日。

護士記錄好離開後,法小藍卻依然沉浸在思考當中,小名叫七七,那麽大名呢?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和景馳一起商量出一個極好的名字。

但此時她卻茫然了。她該對這個孩子寄予怎樣的期望呢?

法小藍在醫院為孩子的名字沉思時,景馳和梅裏正在明裏暗裏鬥得難分難解。一些了解內情的人都抱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旁觀著,大部分都認為這場爭鬥會是銀色公爵獲勝,畢竟不論是手段經驗,還是勢力廣大,都是梅裏更勝一籌。

而當下的情形也確實如此。景馳能做到的,似乎隻能死咬著梅裏不放。

這樣大的局勢動**,當然瞞不過趙子宸

“你早就知道,卻一直沒告訴我?”

趙子宸沉著臉問阿正的時候,楊一唯也屏聲凝氣地在旁邊。

阿正悄悄看了楊一唯一眼,垂著腦袋說:“……是,少爺。”

“你膽子長大了!”

趙子宸低喝一聲,阿正立刻一抖,差點沒嚇得跪到地上。

楊一唯看不過去了,開口說:“阿正也是為你著想,你這樣想著她有什麽用?她不會回來了。”

趙子宸陰冷地橫她一眼,低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我也管了那麽多了。”楊一唯自在地喝了一口茶,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這些年她隻有逢年過節回一趟自己的江岸楊家,其餘時間都是在趙府度過的,她雖不是下得廚房的賢內助,卻是以一當十的“外交家”。趙子宸在她的“照顧”下,氣色變好了,情緒也穩定了,也不會動不動就自閉了。

……主要是,自閉在她麵前也沒什麽用。對楊一唯而言,就算你是隻蚌,她也得把你掰開了。

楊一唯也在幾年前就大言不慚地對自己的家人宣布,她現在在和趙子宸交往。

她大哥問:“你怎麽看上那麽個木頭?冰山似的,連笑都不會。”

楊一唯彈彈指甲:“胡說!他是高嶺之花!我家趙小花,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對你笑有什麽用,對牛彈琴!”

她大哥:“喲嗬!這才認識多久,都變成你家的了?我可聽說他對逃婚的那個女人一往情深,你可別熱臉貼人家——”

“呸呸。我楊一唯從小到大還沒有搞不定的東西,趙小花我就是要定了,誰和我搶我就咬誰!”

她媽媽也看不下去,有點焦慮地問:“我倒不擔心別的,隻是看那孩子是個實心眼的,萬一就倔著那一根筋,最後沒有個結果,不是白白耽誤你嗎?”

楊一唯將手一揮,笑道:“哎喲,媽~你得相信您女兒的魅力,我就算是到八十歲了,照樣有小鮮肉排著隊等我。不過話說回來,小鮮肉我也看不上,我就喜歡他這一個,要是他這輩子不娶我,那他也甭想娶別人!我和他這輩子就是耗上了!”

她大哥伸手戳她額頭:“這個死丫頭,是缺個能治你的人。”

楊一唯對她哥吐吐舌頭。

而此時,趙子宸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很明顯不想再和楊一唯多話。他也不理阿正,直接叫阿山進來。

“給我準備行李,我出國一趟。”

阿山看了垂著腦袋的阿正一眼,低聲應了,轉身出去。

楊一唯卻急得站起來,攔在他麵前說:“你不許去!”

趙子宸麵色更加冰冷,再次強調:“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管。”

楊一唯看他真的動怒,眼圈已經不由自主地一紅,但還是強撐著說:“我就是不許你去。她和你現在什麽關係也沒有,再說了,是她自己選擇的梅裏,這都是她自己的事,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趙子宸的腳步猛然一頓,阿正縮了一下腦袋。

“和我有什麽關係?她是我爺爺親自定下的人,也是我趙子宸這輩子唯一一個放在心上的女人,你說有什麽關係?”

“她都已經和別人有了孩子了你還這麽想嗎?!”楊一唯終於忍不住嫉妒,大喊

出來。

“什麽孩子?”趙子宸的語調猛然低了一個八度。

楊一唯知道自己不該說這些,但一想到他到現在還對她心心念念,胸中怒火就在熊熊燃燒,她用了幾年時光來捂熱這塊冰,卻沒想到他根本食古不化!

“就在前不久,法小藍生下了一個男孩。按照時間推算,那個孩子應該是景馳的,但醫院又說那是早產的孩子,她還差點為此丟了性命,所以也很可能是梅裏的孩子……到現在,都還沒有定論。”

“她不會和梅裏有孩子。”趙子宸脫口而出。

“那你有什麽立場去救她?!朋友?愛人?你都不是!她已經是有夫之婦,看清楚這一點!”

阿正驚愕地看著楊一唯,楊一唯雖然強勢,但從未對趙子宸發過脾氣。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楊一唯這樣失態。

楊一唯一口氣說完這一切,也驚覺自己太衝動,當下就有些紅了臉,也不再和趙子宸多話就跑了出去。

而這時張媽正好端著一壺茶進來,差點沒和她撞到。

看到楊一唯急匆匆地跑出去,張媽詫異道:“誒,今天楊大小姐怎麽了?她早上還吩咐我特特地熬好了蓮子心茶,說是午後要喝的,怎麽突然跑了?”

阿正這才回過神來說:“哦,張媽你放那兒吧。這是她讓給少爺熬的。”

趙子宸麵色微動。

張媽呀了一聲,有些驚奇地道:“那昨天,我看到楊大小姐剝了一下午的蓮子,仔仔細細地選出蓮心,就是為了給少爺熬茶喝?”

阿正隻能偷偷去瞧趙子宸的臉色,見他沒有大怒,就小聲道:“是的嘛,那些蓮蓬還是她看著讓人去摘的,就為了幾天前少爺說了一句‘這幾天熱得睡不安穩’……”

張媽哦哦應了幾聲,她是早看出楊家大小姐對他們少爺的心思,卻依然感動於那樣養尊處優的一個人,肯為了心愛的人花費的這些小心思。

她放下蓮心茶之後就退了出去,室內隻剩下趙子宸和阿正兩個人。

“阿正。”趙子宸突然開口。

阿正連忙應了一聲:“是,少爺,有什麽事?”

趙子宸的視線穿過打開的房門,直望到綠葉掩映中一池盛開的蓮花,困惑地問:“楊一唯在這裏住了多久了?”

“呃,四五年了吧。”

“她不是楊家專門派來的臥底?”

阿正嘴角抽了抽——少爺,這個你真的想多了。

趙子宸微皺起眉,轉過臉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問:“她是喜歡上我了?”

阿正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幾聲才苦笑著說:“少爺,您才看出來?她表現得那麽熱烈,確實是一片真誠啊。她還和我開玩笑說,已經做好‘十年抗戰’的準備了呢!”

趙子宸還是一臉不可思議:“她喜歡我?我有什麽可喜歡的?”

這個嘛,您得去問她本人了。阿正心說。

趙子宸也點點頭,麵色嚴肅,自言自語道:“嗯,這個是得好好問問。你趕緊把她找回來。”

阿正心中一喜:“少爺,您是打算接受她的告白了?”

趙子宸義正言辭地道:“我是要好好調查一下我有什麽可讓人喜歡的地方,找到聽蘭的時候,就可以告訴她了。要證明一下,我也是很搶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