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小藍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會褪去血色,變得灰白幹裂,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溫潤眼眸也漸漸渙散光彩,她可能還在某處,用最後一絲力氣呼喚著他們……

“我要殺了他!我一定會殺了他的!”景馳盯著審訊室裏的陳默磊,幾乎將牙齒咬碎。

而律師能給出的唯一建議是找到陳默磊的家人或朋友,勸說他自首。

在陳默磊被關押起來的第二天,陳家父母總算出麵了。陳父見到他們並沒有什麽好臉色,陳母看到法小藍年邁的外婆,微微有些動容。

在陳家父母和陳默磊說話的時候,景馳正在聯係哈爾,讓他派人去調查陳默磊的房產,他也看過了那段錄像,如果在視頻斷掉之後,陳默磊沒有再帶走法小藍,那她應該還在那裏。

陳默磊麵無表情地坐在防彈玻璃這邊,陳母淚流滿麵地坐在那邊,陳父背著手背對他站著,連話也不願說半句。

“磊啊,你說你是怎麽糊塗,非要把人綁起來……她現在是死是活,你能告訴媽媽嗎?”

陳默磊問了一句:“現在幾點?”

陳母看了一下手表,擦擦眼淚:“晚上八點。”

“還活著。”陳默磊說。

白天的時候,他還能透過那扇小窗戶看到太陽,推斷出時間,晚上之後卻看不到月亮,窗戶外麵隻漆黑一片。

透過監控錄像看著這個房間的調查人員相互對視一眼,在筆記本上記下“時間線索”“定時機關?”之類的推測。

“……你,你之前和你爸說,你非娶她不可,我這段時間思來想去,覺得這也沒什麽,我們……我們答應你,你就和她結婚好不好?你把她放出來,你對她道歉,我們還認她做兒媳婦……”

陳默磊聽了半晌,突然問:“你們看過那段錄像了嗎?”

陳母愣了愣,“什麽錄像?”

陳默磊明白了,因為現在案情尚不明朗,相關的證據線索都還是機密,連他的父母也都不知道。他自己也看過,他多聰明一個人,竟然還是栽在法小藍手上。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背對著他的父親,冷笑了一聲,“爸,你說得對,她是咱們家的克星。哥完了,我也完了。”

“默磊,你……你別說這樣的話,這幾天我們也都寢食難安,你爸頭發都白了一大片,什麽問題咱們好好說不行嗎?那個女孩兒看起來也是很通情達理的人啊……”

陳母還耐心勸哄著。她當時剩下這一對雙生子的時候,多少人羨慕她,雖然陳信忱天生帶了疾病,卻毫不妨礙他們對他們的喜愛。

然而事到如今,信忱死了,默磊又被關著,那女孩要是真有三長兩短,看這架勢,他們就算拚了老命或許也隻能讓默磊少關個三五年。

陳默磊聽完她的話,細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媽媽,他看到她眼角嘴邊的皺紋,幾天不見竟老了許多。

“媽,我也以為好好說話能解決問題的,但是不行。她不聽話,不但不聽,還害我跌了一個好大跟鬥。你告訴爸,有些事早作打算,這次的事隻能這樣了。

陳默磊雖然心灰意冷,但腦子還是清醒的。他和法小藍的事他可以一肩擔下,但牽扯出“那兩個人”卻是完全意外的,要是案子落實,那兩人逃不脫處分,陳氏好不容易經營的關係網也會為此損失大半。

僅僅為了這個,陳默磊也是咬緊牙關也絕不會說出法小藍的所在的。憑這些人調查的本事,他們也絕找不到她。

或者,找到時,也為時已晚了。

陳默磊閉上眼睛。他一向聰明,和七年以前的身不由己,害死了陳信忱,現在……

“媽,我累了。我的事不用擔心,我自己清楚。”

事到如今,擔心也是無用的了。不如快點想好後路,別到時候被逼得狼狽。他父親雖然已經年邁,但手段想必還是在的——陳默磊隻能這樣想了。

陳母還打算說幾句,外麵卻通知說時間已到,陳母隻好哭哭啼啼,在陳父的攙扶下走出門。

陳父走到門口,陳默磊也轉身準備回房間,卻聽陳父轉頭說:

“你總是執念太過。和我一樣。”

陳默磊腳步一頓,兩滴眼淚差點落出眼眶。

王後原本是和法小藍做了交易的,法小藍被陳默磊帶走那天,鞋子裏麵有一個微型的定位器,但此時哈爾如何讓人尋找,都找不到代表那個定位器的紅點,看樣子應該是被陳默磊屏蔽了。

陳默磊名下的房產,在這個城市有兩棟,其餘各個城市的加起來還有三個,還不說陳氏的相關房產。陳氏雖然是靠醫療業發家的,但現在也開始涉足房地產,情況就變得更為複雜。

景馳一顆心全被放在熱鍋上煎熬,也顧不得其他,把錄像裏的線索都說了一遍,強調了“陳家的老房子”和“頂樓”幾個關鍵線索,哈爾好一頓排查,終於找到了遠在另一個三線城市的陳家老宅。

哈爾帶著人出發的時候,已經是法小藍失蹤第八天,陳默磊也被關了三天了。

他們到達陳家老宅的時候,已是當天下午。這棟老宅矗立在一片綠林掩映之中,周圍人跡罕至,看起來有點寒氣森森。哈爾這才聽說,這棟老宅在陳家長子去世之後就廢置了,應該是怕睹物傷人的緣故。

看樣子,他們果然搶在那些正宗搜查員之前來了。哈爾一想,他們那層層審批的手續,又是其中錯綜複雜的關節人脈,也覺得是情理之中。

不過正好,這樣更方便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他擺了下手,讓人強行打開那扇大門,出乎意料的是,與大門相連的客廳居然還算整潔,似乎有人住過的樣子。

哈爾勾唇一笑,看來是來對了。

景馳把外婆托付給肖兮兮,和方歡一起參與案件的進程,但這邊進展之緩慢簡直可以急死人,他瞅了一個空兒,跑到外麵給哈爾打電話。

哈爾這時正讓人挨著一個個房間去搜查,他自己帶著人往頂樓上去,正走在樓梯上,電話來了。

景馳焦急地問:“找到了嗎?!”

哈爾示意周圍的人小聲一點,故意慢悠悠地說:“哎,那兒那麽快,

還在車上呢,有消息我聯係你,別動不動打電話來,母親知道了你打算怎麽辦?”

景馳一聽,才想起王後也在,趕緊閉了嘴,蔫蔫地說了句:“好吧”,又趕緊補上一句,“一找到人馬上給我打電話啊,哥。”

哈爾已經走到門口,盯著上麵的門鎖,悶悶地說了句:“嗯”。

今天,又有一個人來探望陳默磊,陳默磊不耐煩地皺了一下眉,還是出來,見到了眼睛紅腫,淚水漣漣的白蓮。

“你來幹什麽?”

陳默磊沒想到她還會來。這種情況下,一般人都避之唯恐不及,這幾天來見他的,除了他的父母,也就隻有他公司的秘書來問了下後麵的打算。

白蓮還沒說話,眼淚又流出來了,抿著唇好一會兒,才說:“默磊,你就忘了她吧,她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為她搭上自己?”

陳默磊看著白蓮。雖說從小一起長大,但他對她一直是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他其實並不喜歡白蓮,她的做作矯情,他全都看在眼底。

但此時,他卻說不出什麽重話,他隻說:“你才是。忘了我,另外找個喜歡的人吧。”

白蓮這幾天天天在家聽父母念叨這些話,沒想到陳默磊自己也這樣說,頓時哭得更大聲了:“……我就不……我都喜歡你,喜歡了這麽多年了,怎麽能說變就變的……”

又說,“你隻是把法小藍關起來了,對不對?你和他們說她被關在哪兒,他們找到人就不會為難你的……”

陳默磊搖搖頭,知道和白蓮這樣的嬌小姐,說再多也無益。

白蓮怔怔地瞪著陳默磊看了一會兒,突然掩住嘴,驚駭地說:“你不會……真的殺了——默磊!你告訴我,那不是真的對不對?!她還活著對不對?”

陳默磊皺皺眉,覺得實在對白蓮這人喜歡不起來,太聒噪了。

白蓮又驚又怕,抖了一陣,又想起什麽來,“……就算是那樣,你也是過失殺人……一定是她不對……默磊你別害怕,你把真相告訴我,我去想辦法,還有伯父伯母,他們也一直再想辦法救你……”

“白蓮,”陳默磊看著她,仿佛間是看著那個穿著雪白公主裙,嚷嚷著要當他新娘的小女孩,心裏稍微軟了一點,“你的情我承了。且等我下輩子再來報吧。”

“……什麽?”

白蓮似乎是一時沒聽明白,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時,立刻撲倒玻璃上,哭叫起來。

“……默磊……你就聽我一句話……別為了她把自己搭進去……我們、我們都還等著你……”

陳默磊卻已經不願再聽。

他徑直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背後是白蓮絕望的嗚咽。

景馳在監控室聽完這段對話,心裏已經涼了大半截,聽陳默磊的語氣,是篤定了不會放藍兒出來了……

正心神俱震的時候,哈爾來了電話,景馳又驚又喜地按了接聽。

“景馳,我們已經找過這棟老宅的頂樓。”哈爾略頓了一下,再次掃視這個空****的房間,“沒有找到法小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