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眼睛的警衛是剛來的,崇拜地問:“趙少爺,不是人稱的‘國寶大腦’嗎?我聽說他可以十年都不笑一次,一年不說超過十句話!說他的所有精力全都貢獻在事業上,他是我們國、家的最寶貴財產之一,戰鬥力得用‘師’來做單位!”

另一個警衛看他一眼:“少爺那是不樂意對你們這些傻大個說話!你看對著冰肌玉骨、冰雪聰明的聽蘭小姐,少爺那叫一個柔情似水!”

老魯點點頭,像老父親似的露出滿意的笑容,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道,“其實聽蘭小姐來到這兒也不久呀。”

“還不久,都兩年多了!”

“是呀,都兩年了,老太爺也走了兩年了。”老魯歎息一聲。

三年以前,肖聽蘭還是附近大學裏的心理輔導老師,當時的老太爺,也就是趙子宸的爺爺,身體還沒有惡化得那樣厲害,老魯就經常推著他去聽大學裏的老師上課。

那天,正好路過肖聽蘭的教室外麵,聽到她在說“自閉症的治療”,他就擺了一下手,讓老魯停下來,沒想到這一聽,就足足在外麵坐了一個小時,一直到她下課。

老魯還記得,那時的肖聽蘭,就算是他,也一眼看得出和其他人的不同之處。她穿著藍靛的麻布連衣裙,眼睛完全不像成人,純黑而且圓潤,像兩顆活的黑珍珠。

老太爺後來說,她像塊和田玉,頂好的那種。

老魯按照老太爺的吩咐,將她請過來,她當時還不知道老太爺的身份,老太爺鄭重地拜托她:“肖老師,你能不能教教我的小孫子?”

肖聽蘭輕輕一笑:“您孫子怎麽了?”

“我孫子有自閉症,診斷過的重度自閉症,你能教教他嗎?”

肖聽蘭當時看這個老爺爺隻能坐在輪椅上,但拳拳之心全是為了孫子,想到自己外婆,自然有些動容,就答應了。

她以為,“小孫子”的年齡不會超過十歲。所以,當她看到穿著毛呢大衣、玉樹臨風的趙子宸時,有一瞬間很是錯愕。

但她還是將這份任務接了下來,不久之後也得知了這位老爺爺和趙子宸的特殊身份,那時她更加沒有回頭之路。

誰料到,一年後的一個夜裏,老太爺的病情突然惡化,海內外的專家都拚盡全力,還是回天乏術,趙子宸被叫進去和老太爺告別。

肖聽蘭沒料到自己也會被叫進去。

老太爺用微弱的聲音叫了她的名字,費力地把一個小盒子交到她手上,他咳嗽了好一陣,突然眼神清明起來,對她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趙家的人了,子宸那孩子喜歡你。”

說完,雙眼一閉,撒手人寰。

肖聽蘭看著一大片人撲倒在病**失聲痛哭,又看到好些大人物遠道趕來,她默默走到走廊裏,看著手裏的那個小盒子。盒子已經半舊,但不減光彩,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將它打開。

裏麵是一枚古樸典雅的鑽石戒指,看得出歲月沉澱在上麵的痕跡。

她趕緊將盒子蓋上,徹底明白了老太爺

臨終時說的那些話的意義。

趙子宸蒼白著臉從病房裏走出來,他走到她麵前,看著她手裏的那個盒子,“這是我祖母留下來的東西,奶奶戴過,媽媽也戴過。”

肖聽蘭拉起他的手,把這個盒子還給他,慌亂地說:“……這個,我不能要。我剛才沒明白老太爺的意思……”

“還不了了。”

趙子宸將那個盒子重新放回她手心,他的手掌帶動她握緊五指,他擁住她,悲哀而溫柔地呢喃:“我隻有你了。我們在一起,好好過。”

那之後,到現在已經兩年。趙子宸的自閉症有了很大的好轉,起碼他願意和她說話,也喜歡看她的眼睛,而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開始學習關心和愛護她,盡管有的方式笨拙,但也不乏可愛。

認識趙子宸的人都發現了他的改變,他雖然話還是不多,但偶爾也會說兩句,麵容也不像以前那樣冰冷生硬,他開始喜歡花和小動物,喜歡一些溫暖的小東西,因為肖聽蘭喜歡。

認識他們的人都覺得,他們就應該是一對。是月老的紅線將他們連在一起,否則不會憑空出現這麽一個玲瓏剔透的璧人,讓趙子宸這顆超級大腦一見鍾情。

鑒於趙子宸的身份和肖聽蘭與他的關係,許多人都不讚成她繼續擔任老師,但她無論如何也不答應,最後還是趙子宸說不能逆她的心意,其餘人才作罷。

肖聽蘭很清楚,在許多人眼裏,趙子宸能對一個人青眼有加,已經是這個人的福氣,而像對她這般深情溫厚,等同於上輩子拯救了世界,她應該慶幸,她應該感謝。

但肖聽蘭並不快樂。她自己知道,趙子宸也隱隱約約感覺得到。

那天去法華寺許願,她就突然魂不守舍,似乎是看到了一個光頭的少年。但趙子宸從小長大的家庭,沒教過他做那些陰暗卑鄙的事,所以他未曾去查過那人底細,也不在上麵細想。他每天要思考和決斷的事情太多,每一分每一秒都寶貴得厲害,不說其他,光是他花費在肖聽蘭身上的時間就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所以,那些警衛以前護衛老太爺和趙子宸,現在變成了護衛趙子宸和肖聽蘭,每天看護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這是他們的責任,更是他們的榮耀,不是每個人都能來護衛“國寶”。

景馳前往B市需要花不少錢,這在以前或許沒什麽,但現在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大問題,還好張開能借他一部分,他自己經營品牌還有一些剩餘,又把那兩拉風的跑車賣了,這些全都用在這次去B市的花銷上,也沒缺多少。

北方不同南方,氣候更加幹燥,冬長夏短,沙塵極大,空氣質量更是差得透頂,不過這裏的建築倒是更符合他的喜好,他們都方正大氣,景馳在“目標地圖”——他這麽稱呼當時楊一唯給他看的那張地圖——附近租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屋子,好歹算是安頓下來。

剩的錢不多,景馳也總算開始學習如何省錢。他打算一邊尋找打聽法小藍,一邊重操舊業,繼續“J&L”的創作。

他打印了許多張法小藍的照片,

從這附近開始問是否有人見過照片上的人,或者很像也可以,但這些人都搖搖頭,說沒見過。

這天,景馳正在給佩佩洗洗刷刷,打算待會兒去買點菜,趁著現在還沒到最寒冷的時候,多想想設計,突然聽到院子裏有人叫他名字,說是有人找他。

他到這兒來才半個月,就有人找上門?

景馳走到前門去看時,看到一個穿著一身雪白風衣的長發美女站在那裏,卻並不記得在那裏見過。

“是你在找我嗎?”他問。

那個白衣美女轉過身來,她的五官精致,透著一種古典的秀氣,看到他的瞬間似乎怔忪了片刻,隨後才微笑起來,輕聲道:“我是顧雲。”

這次輪到景馳發呆了——顧雲是誰?

其實也不能全怪景馳,顧雲就是他在聖蒂斯讀書時,原先跟在楊一唯一行人最末尾的那一個馬尾辮。原先景馳還對她有點印象,自從她高二開學時轉去國外就再沒了聯係,算起來也已經三年多沒見了。

顧雲本身的氣質改變也很大,以前戴著眼鏡綁著辮子,看起來像個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懂的書呆子,現在沒了眼鏡,她姣好的容貌也都展現出來,穿著高跟鞋和及踝的大衣,已經完全褪卻了學生時的青澀,所以景馳一時沒能認出來。

顧雲又提示了幾下,景馳總算想起她來,卻沒有請她進去的意思,而是問“你有事嗎?”

顧雲有些尷尬地左右看了一下,他們兩個的寒暄已經引來許多人的圍觀,輕聲問:“我能到裏麵坐一下嗎?”

景馳才終於想到這點,把她請進去,收拾了一下屋子,請她坐在沙發上,佩佩很不高興地跑到外麵坐著,似乎不高興家裏有除了法小藍以外的女人。

“你找我有什麽事?”景馳遞給她一杯水,看了一下表。

顧雲盡量溫和地掃視了一下這房子的構造和擺設,不易察覺地皺皺眉:“我從楊一唯那兒聽說你搬到這兒來了,就順便過來看看你。”

“你在這裏工作?”景馳隨意地問。

“嗯,我爸爸的一家分公司在這裏,我現在在那裏實習。”

顧雲說得謙遜,實際上她已經是這家分公司的老板,這三年她已經完成碩博學位連讀,成了名副其實的高材生,家裏也終於願意對她委以重任。

“哦,那真是恭喜你。我以為我在這兒沒有認識的人,所以剛才沒能認出你,抱歉。”

景馳說得淡然,顧雲看著他有些瘦削的臉和身處的環境,卻很明白他這些年經曆的一切,坦白說,她就是為了景馳才來到這苦寒之地的。

“沒關係,你在這兒住得習慣嗎?剛剛是流了鼻血?”她問。

景馳揉了揉鼻子,“這沒什麽,到這兒來後,每天都要流一次,已經習慣了。”

“你住在這兒,是為了找小藍老師嗎?”

景馳苦笑了一下:“你們都知道了?”

“是我追著問問到的。”顧雲看了一下自己手指,又看向他,試探地問,“你現在有頭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