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與榮沉默片刻, 還沒說話,一旁的孟初和便先開了口。他的聲音含著笑,來到交好的基地還被這樣針對,卻好像一點都不生氣。

性格很好, 是比較溫和的人, 不輕易失態。

“我是代表北方基地來到這裏尋求合作的,北方基地花重金從黑金貿易集團取得了一份重要的情報, 關於血清研究的關鍵點, 如果項目能合作進行下去, 我將代表北方基地, 將情報無償透露給貴基地。”

陳與榮卻轉身, 麵容恢複了冷峻, 客氣地說:“能讓北方基地花重金求取的東西, 必然是來之不易, 沒有白給的道理。孟醫生, 如果你需要的話, 南方基地所有的研究室都可以供你選擇,血清研究所有沈醫生在, 你能發揮的空間有限。”

關於血清研究關鍵點的情報, 自然是各大基地爭相探聽的消息,但北方基地能通過黑金貿易得到, 南方基地自然也可以。這些年南方基地沒有和別的基地競爭的意思,但總是被北方基地有意無意地打壓著,北方基地是最正規的官方基地, 遏製次官方和民間力量發展無可厚非, 但這並不代表南方基地注定要低北方基地一頭。

基地利益的考量是一方麵, 但現在確實還不到與北方基地交惡的地步, 更為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沈梁的態度和立場。

以沈梁的實力和地位,在基地權力中樞取得一席之地並不是問題,但他這些年並沒有絲毫介入權力網絡的欲望,甚至恰恰相反,給人一種遊離在基地邊緣的感覺,對基地的粘性不強。

陳與榮不想為了基地外交放棄這麽重要的一張底牌,更何況沈梁救過他好幾次,昨晚還為他的感情生活助了攻,他已經認定了這個朋友。

他回想起今天早上起床的那個吻,臉上不自覺地帶了些笑意。楚江臨很少主動吻他,也總是不記得他的生日,但今天不僅主動獻吻,還和他說了生日快樂。

今天是他的生日。

孟初和見他態度強硬,也不多說,很合時宜地讓了步:“那我去隔壁的喪屍病毒研究所吧。”

他說著,目光也淡淡地落在泡芙身上:“我對喪屍還挺有研究的,到那邊去也就是換了一個工作環境,還蠻好的。”

沈梁冷著臉,右臂緊緊環著泡芙的腰,毫不掩飾地用一種敵視的目光看向孟初和。

他想讓這人滾出生化區域,滾出南方基地。

但沒辦法,他也得給陳與榮麵子。陳與榮負責基地外交,這次北方基地隻派了這一位研究員過來交流,強行驅逐簡直就是直接打北方基地的臉,這種極其不明智的選擇,陳與榮不會做。

否則就準備回去被楚江臨念叨死吧。

“那好,事情就這樣定下了。”陳與榮說,“孟醫生跟我走,我帶你去隔壁,其它研究員就聽沈醫生安排,未來的血清研究工作就靠你們了。”

說罷,他深鞠一躬,筆挺的軍裝在彎腰的姿勢下壓出不規則的褶皺,兩秒後直起腰來向所有人敬了個軍禮。研究員們心頭一熱,麵色動容,沈梁卻隻是看著陳與榮,表情有些凝重。

“你們不用拘謹,除了我和副手的辦公室其它地方都可以去,根據實驗項目計劃表完成對應的常規實驗和特種實驗就好,具體的安排我稍後製定。”

陳與榮走後,沈梁看著眾多研究員,一瞬間有種恍惚感。

上輩子在彌賽亞基地SSS級特種研究中心擔任主要負責人的時候,他身邊也圍繞這樣多……甚至比這更多的研究員。那些研究員大部分很年輕,方故雲就是其中一個,後來取代他的位置,成為了新的負責人。

他被肢解虐殺,殘骸浸泡於福爾馬林培養缸中的時候……方故雲真的不在場嗎?

過往的陰翳又扼住了沈梁的咽喉,他沉默地看著眼前陌生的研究員們,掌心冒出冷汗。

他會重蹈覆轍嗎?

這些人裏麵,會不會有以後親手肢解他的人?

陳與榮和楚江臨,真的可信嗎?不會是第二第三個周銘凱嗎?

是時候給自己留條後路了。

他不能死,他得好好活著,他還沒有把泡芙養胖,還沒有向泡芙求婚,還沒有帶泡芙去吃好吃的草莓蛋糕,還沒有和泡芙做夠愛。

他還沒問過泡芙,他究竟喜歡他什麽。

他不能死——

“沈。”

沈梁猝然回神,正廳裏研究員們都已經散了,庫洛給他們分配了實驗室,如今正帶著他們熟悉實驗環境。

這裏隻剩他和泡芙。

沈梁垂眸,急劇動**的情緒在眼睛裏留下了一絲痕跡,被泡芙很敏感地捕捉到了。

“泡芙想親親……”

“不親。”沈梁半個手掌捂住了泡芙半張臉,教訓道,“別撒嬌,這裏不是你撒嬌的地方。”

研究員和實驗體接吻,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沈梁覺得沒必要在研究所做,這裏太多雙眼睛看著,一旦有人察覺到他的私心,實驗體這個幌子對泡芙的保護作用也就名存實亡了。

泡芙悶悶地哼了一聲,也沒生氣,就是不開心。沈梁摸摸他的腦袋,帶他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也是幽綠的節能地燈和壁燈,白熾燈耗能太大,生化區域統一沒有采用。

光線不算暗,但這種冷色調的環境總給人一種冷颼颼的陰涼感。泡芙在他整潔的桌麵上看見了一些草稿紙和實驗報告,潦草狂舞的字跡和沈梁的風格很不搭,卻莫名又能看出一些沈梁的感覺。

紙質資料旁邊,擺放著一些清洗消毒後的玻璃器皿,從高到低,格外有序。沈梁每天在辦公室的時間比做實驗的時間還長,但他實驗成功率很高,報告也能寫不少上去交差,剩下的時間都去處理那些冷冰冰的器皿了。

泡芙拿起一支試管聞了聞,皺著臉放回了原味,不再亂碰。

隔離服被脫下來,白襯衫被汗浸濕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泡芙迫不及待地解扣子,隻解開了兩顆就被沈梁製止了。

他俯身湊近泡芙的頸側,像個癮君子一樣輕輕嗅他的汗味,鼻尖抵著頸動脈,雙手緊緊地焊在泡芙的雙臂上,生生地捏出一圈肉來。

“怎麽了……”

泡芙抬眸,有些疑惑,又有點擔心。

“想抽煙。”

泡芙皺起眉:“不可以,剛剛出門的時候才抽過。”

“那又怎樣。”

“對身體不好!”

“嗯。”

沈梁把頭埋在泡芙的肩窩裏,一下一下地深嗅著,喘息著,喉嚨裏發出陣陣沙啞的低吼聲,像狂躁不安的野獸。泡芙被他緊緊地箍著,幾乎動彈不得,被沈梁嗅過的地方一片灼熱,他被迫仰起頭來,冷白的咽喉暴露在沈梁的眼底,那塊軟骨被碾磨於唇齒之間,癢癢地痛起來。

“嗯……”

泡芙咬著唇,雙腿有些發抖。

他不喜歡被咬喉嚨,這讓他感到很不舒服,瀕死的危險感衝擊著他的理智,讓他忍不住想反擊。

“沈……停、不要……”

“你知道嗎,這間辦公室一點都不隔音。”沈梁突然嗤笑一聲,把泡芙壓得更緊,“我以前在這裏工作的時候,連隔壁小孩兒的碎碎念都聽得一清二楚。他說他喜歡我,好可笑,我這種上了年紀的男人,沒有積蓄,沒有權力,也不懂疼人,到底有哪裏值得喜歡?”

泡芙被壓得難受,全身燙得厲害,聽到後半截卻直接冷了臉,漂亮的圓眼瞪著沈梁:“你幹嘛叫他叫得那麽親熱!”

沈梁根本不理他,繼續說著自己的話:“你呢?你喜歡我嗎?”

泡芙奇怪地看著他,好像不懂他為什麽會問這種心照不宣的問題,他對沈說過很多次喜歡,難道沈都聽不見嗎?

“你喜歡我嗎——”

“喜歡喜歡喜歡,最喜歡,隻喜歡!沈!你幹嘛問這個!”

“你喜歡我哪裏呢?”

泡芙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麽。

這個問題他從來都沒想過。

沈梁看他傻乎乎盯著自己的模樣,心裏大失所望。如果泡芙問他,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給他回答。

他會告訴泡芙他為什麽這麽愛他,不是因為他漂亮,不是因為他可愛,更不是因為他可憐。

他愛上泡芙是在一個夜晚,那個夜晚冷得可怕,小火爐一樣的泡芙從背後抱住他,給他溫暖。他在黑暗中聽見了泡芙的心跳聲,小小的,輕輕的,和泡芙本人一模一樣。

他是醫生,一輩子聽過無數人的心跳,可他從來沒覺得一個人的心跳是這樣惹人疼愛,讓人聽了喉嚨發酸。那時他回過身去,將手掌悄悄貼上了他的心口,發誓餘生都要好好地嗬護這顆心髒,讓它一直安安穩穩地跳動下去。

可是這顆狼的心髒真的懂得什麽是愛嗎?

泡芙像個回答不出問題的乖學生,局促地僵在原地,緊張地攥著沈梁的衣袖,臉色有些委屈。

“沒關係,沒關係……”

沈梁將他僵硬的軀體箍得更緊,輕拍他單薄的背脊,他不知道自己在安慰誰,他們兩個,好像誰都需要安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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