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酒斷人腸

若這樣任他喝下去,會不會出人命?我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身子,趁著眾人都沒有注意到我,一邊若無其事的吃著東西,一邊借著桌布的掩飾下,伸腿踢向秦玄,準備用這種方式踢醒他,不讓他再喝酒。可誰知道桌子太大,怎麽也夠不著,心中一急,稍一用力,腳上卻突然有什麽跟著甩了出去,震驚之下,我險些叫出聲來。

“怎麽回事?”見我猛的瞪大眼睛繃緊了身子,秦冥冷冷斜了我一眼,沉聲問道。

“我......我想,我是被魚刺卡住了。”我僵直著轉向秦冥,勉強扯出一抹苦笑,右腳腳尖不敢置信的觸了觸地麵,果然,我的鞋子不在了,眼角的餘光瞟了瞟秦玄,就見他也麵帶異色的頓了頓,看來,我終於是“踢”到他了。

“這盤什錦桂魚還紋絲未動呢,任貴妃剛才吃的那個是鹿肉,是不帶骨的。”奉九儀不緊不慢的說著,臉上的笑意仍是如春風拂麵般無害,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幽寒。

“小白,倒杯水來。”秦冥麵無表情的吩咐著,犀利的眸光卻向我投來了一記警告,嚇得我差點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忙正襟危坐,專心的吃菜。

奉九儀麵色微凝,但很快便又恢複了一貫的鎮定,優雅的舉杯道:“靖麟王,本宮也代表皇上敬你一杯,這次皇上能得任貴妃這樣的佳人,可全是你的功勞啊。”

她的話不軟不硬,卻重重的攻在了秦玄的心門,那雙原本藏的很深的黑眸裏隱約有什麽震**了一下,連唇角的笑意都泛起了一絲痛苦,卻仍緩緩端起了酒杯。

我隻覺心中微微一陣刺痛,或許,我真的不該讓秦玄進宮來,原是想成全他和太後見一麵,自己再順道觀察觀察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化解不開的仇怨,可現在,卻越來越看不懂了,為什麽奉九儀好像是要故意傷害他?莫非,她是在怪秦玄把我送進了皇宮?

眼看著秦玄就要飲下那杯酒,我再也隱忍不住了,開口道:“等一下,這杯酒由我代我大哥喝吧。”說完,我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

奉九儀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繼而笑道:“果然是兄妹情深啊,怎麽,任貴妃還怕靖麟王喝多了不成?京城裏誰人不知,靖麟王嗜好美酒,千杯不醉,你又何必那麽緊張呢。”

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秦玄喝酒還不都是為了她?雖然這似乎不關我什麽事,可是,眼見著她這麽傷人,我還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回道:“我大哥近日裏身體欠佳,大夫吩咐過,不宜飲酒,不過,我看他一見到酒便又什麽都忘了,沒辦法,誰叫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哥哥,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傷害自己。”

奉九儀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她身邊的秦冥,臉上依舊帶著笑意道:“原來靖麟王身體抱恙啊,看你剛才一杯接一杯的,我還當是你為自己的義妹找了個好歸宿而高興呢,既是如此,王爺便還是不要再喝了,看把任貴妃心疼的,不過,你這義妹可比親妹妹還要貼心。”

她的確是很會說話,看似寒喧的話語經由她一說出來,立刻便成了傷人的暗箭,直刺人心骨,我回頭看了看秦冥,他端著酒杯在唇邊輕嗅著,所有的光芒全都收斂在那雙深遂的眸子裏,仿佛場內的一切全都與他無關一般,但他身上流露出的寒意卻咄咄逼人,令人不敢忽視。

他不說話,但不代表他沒有將別人的話往心裏去,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僵,我眸光一瞥,指著一盤鹵水鴨舌故作不解的道:“皇上,這是什麽菜?怎麽這麽多嘴?”

身後的白總管立刻悶笑起來,卻在被奉九儀狠狠瞪了一眼之後慌忙將嘴捂住。

秦冥唇角浮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對秦玄道:“四弟身子不適怎麽也不說一聲,回頭朕讓太醫給你診治診治。”

秦玄臉色泛著蒼白,似是在隱忍著什麽,好一會,才撐起身子道:“皇上,臣弟確實有些不適,還請皇上準許臣弟告退。”

“玄兒,你怎麽啦?”太後見他臉色不對,再也克製不住起身衝到了他身邊,卻被秦玄不動聲色的推開。

“隻是偶感風寒而已,多謝太後關心。”他的語氣裏透著明顯的疏離,讓太後為之一震。

看到這一幕,秦冥眼裏閃過一抹冰冷的笑意,道:“既然四弟身子不適,朕也就不強留了,小白,著人送靖麟王回府。”

“謝皇上,臣弟告退。”秦玄看了一眼秦冥與奉九儀,緩緩轉身朝殿外走去,看他臉色很不好,也不知是身體還沒複原,還是因為奉九儀。

我正自猜測著,剛走到大殿門口的秦玄突然頓住腳步,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

“玄兒!”太後驚叫一聲撲了過去,我立刻也回過神來,忙跟了上去,快要趕到時,才赫然發現,另外兩個人極佇在飯桌旁沒有跟來,但此刻已顧不得這麽多了,我隻是稍稍一頓,便快步到了秦玄身邊。

隻見他雙眸緊閉,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臉上沒有一點血絲,唇角卻逸出了一縷鮮紅。

“一定是上次的病又複發了,快叫太醫。”我對一旁驚呆了的白總管吩咐著,白總管這才回過神來,朝殿外奔去。

“複發?他得了什麽病?”太後緊張的將秦玄抱在懷裏,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紅紅的眼眶裏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讓朕看看。”秦冥終於走了過來,一把扣上了秦玄的手腕。

他的舉動讓太後臉上多了一絲不安,卻又不便說什麽,隻是緊盯著秦冥的一舉一動,眸中寫滿了惶恐。

我不經意間抬頭,就見奉九儀也站在了身後,眸中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卻在發現我正在看她的那一瞬間轉為以往的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