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篇(十六)

在他腦海裏曾經構想過許多種與她再度相逢時的情景,卻還是沒有料到會是像現在這樣。

她為他的生命垂危而放棄逃跑,她為他的“死”而黯然落淚,她為找不到他的“屍體”而當場昏厥,她更為了安葬他而賣身為奴。

他以為,他看到的即便不是一張掛滿憂傷的臉,但至少也不應該是像剛才那樣,十足的奴顏媚態,好像在這裏做奴才是她一生的誌向一般。

看來,她在這裏過得很開心,開心到甚至忘了他這個“爹”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或許,正是因為他消失了,她臉上才會如此輕鬆吧,因為再也沒有人會來抓她囚禁她了。

她在他身邊時,可從沒這麽心甘情願,也從沒這麽乖巧過。

“你府上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笨手笨腳的下人?”他冷冷的譏諷著,既然她這麽想當奴才,他就讓她知道,當奴才的“好處”。

瞬間的慌亂後,她求助的看向一旁的秦玄,這個眼神讓他心裏的無名怒火燒得更甚。她以為秦玄能幫得了她嗎?他會讓她明白,他才是她的主宰。

秦玄臉上也寫滿了意外與震驚,在看到她求助的眼神後,連忙喝道:“任初靜,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快給皇上賠罪?”

他竟然直呼她的名字?雖然他表麵是在訓斥她,但不難看出,他眼裏是有著想要袒護她的念頭的。

而眼前的女人更是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眼神轉回到他身上時,已變成了無限的哀淒。

怎麽,她是想用這一招來博取他的同情?讓他心軟?秦冥斂去臉上表露出來的情緒,朝她逼近了幾分,戲謔道:“看出朕臉上寫著什麽字了嗎?”

她臉上泫然若泣的表情已經作了最好的回答,她心裏是很清楚惹怒他會招來什麽樣的後果的。看她隻敢在心裏辯駁,臉上卻寫滿了哀怨的樣子,他心裏的氣才稍稍壓下了些。

“任初靜,不可對皇上無禮,還不跪下?”一旁的秦玄見她如此的失禮,雖然有些疑惑,卻仍是再度出聲提醒。

她這才回過神來,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下了,道:“皇上,奴婢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吧。”

原諒了吧?這幾個字大概也隻有她任初靜才說得出口,她這是在跟他道歉嗎?還是在跟他打商量?他突然很想知道,他若是不原諒她,她會怎樣。

想到這裏,他自顧自的喝著手中的茶,任由她跪在跟前,一臉可憐的望著他。

一旁不明就裏的秦玄隻當他是動了真怒,忙起身道:“皇兄,是臣弟有失管教,冒犯了皇兄,還請皇兄責罰。至於這丫頭,臣弟自當好好責罰。”

說到這裏,他未作遲疑的衝門外喝道:“來人,先把任初靜拖出去,家法伺候!再叫個伶俐點的丫頭過來。”

那膽小的女人立刻便嚇得跌坐到了地上,很快,便被進來的家丁架了起來。

恐懼中,她抬頭朝他看了過來,眼裏的意思分明是想向他求饒。

她不是做奴才做得不亦樂乎嗎?還是因為,秦玄的身份讓她覺得可以從此衣食無憂,所以如此死心塌地?靖麟王,她看重的就是這一點吧?

既是如此,他就讓她知道,她的選擇是個多大的錯誤。

他含笑目送她絕望的被人帶出了客廳,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

很快,之前那個奉茶的丫環重又進屋裏來張羅茶水,秦玄歉意的解釋了幾句,見他並未追究,這才無聲的鬆了口氣。

“聽說四弟家法甚嚴,帶朕去見識見識吧。”寒暄了幾句之後,他站起身來,看向秦玄。

也許是他對任初靜的這份特別關注,秦玄眼裏的疑惑不由得更深了些,卻也不便多說什麽,隻得將他帶向後院。

剛進院門,便看到她被綁在了大樹上,頭上頂著水碗,手裏還拿了兩個雞蛋,一臉幽怨的樣子。

“這種刑罰不痛不癢,倒是挺適合你的。”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順眼多了,她現在應該已經深刻體會到了做奴才的滋味吧。

他眼中的嘲諷成功的激怒了眼前的女人,氣惱中,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轉過頭去想要避開他的視線,結果,頭上的碗摔落下來,一碗的涼水從頭澆下,立刻讓她的狼狽加劇。

連同涼水一並滑落下來的,還有她的淚水,那雙俏皮的大眼睛此刻也變成了兔眼,盈滿了委屈。

他的心沒來由的一緊,本來是想懲罰她一番,好讓她認清事實的,可是,看到她落淚的樣子,他沒來由的便聯想到了她在林子裏為他落淚時的情形,也是像現在這樣傷心吧?

收拾起戲謔的笑容,他轉身對身後的秦玄道:“就是她吧。”

“呃?”秦玄顯然還沒明白過來他話中的意思,下意識的看了看他身後的任初靜,眼裏隱隱透著一絲不忍。

他心疼了?

秦冥心裏升起一絲不悅,或許,是他的溫柔和體貼更能讓女人喜歡嗎?所以,就連眼前這個桀驁不馴的女人在他身邊也變得那麽乖巧?

“朕在你府上的這些日子,就由她來伺候朕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向那個淒慘的女人。

就算她不喜歡他,她也沒得選擇,因為,他已經認定了,她是命運賜給他的,誰也休想奪走。

“怎麽,臣弟不會是不願意吧?”看秦玄半天不語,他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臣弟豈敢,隻是,這丫頭不懂規矩,做事也毛躁,臣弟唯恐招待不周,冒犯了皇兄。”秦玄雖然遵著禮數不便當麵回絕他,但是,他已然品出了這其中的不情願。

看他眉眼間時不時的望向任初靜,秦冥的眼神裏的光芒也降為冰寒,篤定的道:“朕就要她了。”

不顧秦玄詫異的注視,他徑自走到了她身邊,替她整理著額前濕漉的發絲,看她震憾的回望自己,那雙水眸裏清晰的倒映著他的身影,讓他忍不住升起一絲戲弄,道:“不過,是在你受完刑之後。”

她的心裏還是很幹淨純透的,所以,他決定,侵占那片領地,不管,要用什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