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篇(三十)

宮裏的女人大多是懂得如何裝扮自己的,奉九儀便是其中的僥僥者。天生麗質再配上這不濃不淡的妝容,一身錦衣華服,頭上鳳釵上的金流蘇垂於額前,隨著她的輕顰淺笑而不時的擺動著,讓這玉色姿容頓顯得無比的高貴。

看來,她是準備在他身上認真的下功夫了,不過,一切隻是徒勞,她做再多努力,也扭轉不了奉家即將走向沒落的命運。

“說到酒宴,不久之後,這宮裏便會有一次大宴,到時候,也少不了要皇後替朕張羅。”借著她的話,他直接轉入正題。

“哦?看皇上今天氣色非比尋常,難不成,是準備替哪位公主辦喜事了?”宮中尚有兩位公主未婚配,奉九儀隻當他會在殿試之後,挑出一兩位才子來當駙馬,上一界的殿試便是如此。

看她一臉欣喜,他眼底認過一絲冷嘲,道:“是朕準備召靖麟王的義妹入宮聽封。”

“您說什麽?”笑容頃刻從她嬌顏上消失,不敢置信的脫口問著,眼裏的震驚卻是前所未有,“靖麟王的義妹?”

他什麽時候多了個義妹?她怎麽不知道?而皇上又是怎麽知道他有個義妹,竟然還要將她娶進宮?

這對奉九儀而言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麽多年來,他對宮裏每個女人都是那麽寡淡,甚至,是她這樣的姿色,也未能引得他多看一眼,如今,他居然主動提出要召一個女人入宮聽封?這太反常了。

難道,這是靖麟王的計策嗎?可他又為什麽要和自己作對?他,終歸還是恨她嗎?

一時間,那些過往在腦海中一一閃過,她在腦海裏過濾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企圖尋找出他的動機,卻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走神早已引起了秦冥的注意。

“不錯,她是碧落國的福星,所以,朕已經下旨,冊封她為太平郡主,下月初便會進宮,至於她的位份,朕尚在考慮之中。不過,既然是我朝的貴人,禮數上自不可殆慢,這件事皇後恐怕還得操不少心思。”

他就知道,“靖麟王的義妹”這個身份對奉九儀而言必然不會無動於衷,果然,他才不過一說,便引起了她的猜忌。

這就是惹怒他的下場,遊戲不是隻有他秦玄才會玩的,他不是最在意奉九儀嗎?既然他敢招惹他秦冥的女人,就要承擔得起後果,他要親手毀滅他心中那個美夢。

“皇後,你有在聽朕說嗎?”看她失魂落魄般的樣子,秦冥故意低諷著提醒。

“啊?皇上,臣妾聽著呢。”奉九儀慌亂的回過神來應著,道:“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臣妾怎麽一點也沒聽說?”

想不到一向以沉穩自恃的奉九儀也有失常的時候,他幾乎可以想像,如果她知道,他將要給任初靜怎樣的榮耀時,又將會是何反應。

但表麵上,他仍是像平時一樣若無其事般的道:“就是今天的事,喜宴的事禮部明天便會呈上一個詳細的清單來,時間倉促,所以,要請皇後多費心了。”

這番外當真有如五雷轟頂一般,讓奉九儀措手不及,隻是,礙於禮數,仍是本能的應道:“皇上放心,既是皇上的喜事,臣妾自當頃盡心力,讓皇上滿意。”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爹和祖父竟然都沒有事先提醒她?而且,更為古怪的是,皇上不是一直在清修,今天才回宮嗎?為什麽突然便決定要冊封什麽靖麟王的義妹?

難道說,連爹和祖父事先都毫不知情?可是,這麽大的事,皇上不可能在一夕間便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是心裏早有謀略的。

這樣想著,奉九儀整個人便有如掉入了冰窖裏,從頭涼到了腳,這非同尋常的舉動讓她潛意識裏感覺到了不安。這表示,皇上已經不再信任奉家了?

他瞞著所有人,必然不可能單純的是為了一個女子,她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什麽樣的女人會比她更有本事,能夠讓皇上如此大張旗鼓的娶進宮來。

這背後一定藏著一個陰謀,隻是不知這個陰謀的策劃人究竟是皇帝,還是秦玄?看來,她有必要叫爹派人去趟天涯城,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可如果,證實這是秦玄的計策,她又當如何?想到當年她苦苦哀求祖父幫秦玄的情形,再看看眼前這個清冷的君王,她第一次感覺到很彷徨。

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她要做何選擇?什麽樣的選擇才是最有利於奉家?或許,她該好好想一想了。

“皇後不舒服嗎?臉色怎麽這麽難看?”秦冥輕聲問著,語氣裏藏著不易察覺的諷刺,眸底深處悄然凝結成冰。

察覺到自己竟再度走神,奉九儀忙屏住心神,回道:“謝皇上關心,臣妾隻是隻是頭有一點暈,想必是早上受了點風寒。”

“那就回去歇著吧,小白,宣太醫去鳳儀殿。”知道她是想找借口離開這裏,秦冥便索性順著她的話說著。

“謝皇上體恤,臣妾告退。”心急著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奉九儀近乎是逃一般的倉皇離開了千秋殿。

看來,聰明如奉九儀,在感情麵前也有失去判斷的時候。或者說,每一個人在麵對感情的時候,都無法保持完全的理智吧。

所以,自古帝王總是不輕易動情的,尤其對於修煉術法的人來說,情更容易讓人無法集聚精力,從而功虧一潰。

或許,他之所以擁有修煉術法的天份,就是因為他能夠輕易的看透人心吧。凡事看得太透的人,通常比一般人更難動情。

他這一生,也許都不會知道,什麽是動情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腦海裏沒來由的晃過一個身影,那個笨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