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篇(四十四)

雖然難得不用早朝,不過,國事卻還是要照常處理,尤其是,這些大臣好像存心對他的這次大婚不滿一般,一大早便送來了堆積如山的奏折,讓人看了頭疼。

這個時候,任初靜應該已經從“慈靜堂”離開了吧?原本,她是沒必要去給太後請安的,因為,她即便不這麽做,這整個後宮也絕沒有一個人敢說半個字。

他之所以會做這樣的安排,其實也隻是一時心血**。他知道太後一心想要見靖麟王,而任初靜進宮的前一夜還曾去找過秦玄,這件事,他雖然未跟她計較,卻一直哽在心裏,所以,讓她去請安,也算是一種試探吧。

可現在,他突然又有些後悔做了這樣的決定,或許,不讓她再接觸任何與秦玄有關的事才是對的,反正她已嫁進了皇宮,囚在了“清風水榭”,這輩子除了他,她不會再與任何男人有瓜葛。

不過,借此試探一下她對秦玄的心,也未嚐不可。如果讓他發現她還心存妄想

“皇上,任貴妃派人來傳話,邀您今晚在清風水榭用晚膳,您看”小白在書房門外報著,打斷了他的思緒。

邀他用晚膳?她才進宮一天,竟然就學會對他用心思了?以他對她的了解,這不像是她會有的舉動,除非,她是另有所求。

想到這裏,他眉宇間也不由得變得沉重起來。

“要不,奴才這就替您去回了吧?”小白察言觀色後,體己的說著。

“不用了,就說朕應了。”他沒有多想便吩咐著,倒要看看那女人到底是存的什麽心思。

“還有,皇上”小白欲言又止,在看了眼他的臉色後,才又接著道:“剛才有人來報,說好像看到任貴妃娘娘在日月湖垂釣。”

垂釣?秦冥腦海裏不由得便浮現出一幅生動的畫麵,他知道她絕不是一個閑得下來的女人,把她困在那個小島上,也沒指望她會太安生。她要是太過安份,他反而會覺得她不正常了。

“朕知道了。”他淡淡的應著,算是表了態。小白頓時也明白了,沒有再作多言,便退出了書房。

直到黃昏,他才放下手中的奏折,趕往“清風水榭”。剛到湖邊,便隱約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讓他不禁有些詫異。

通常禦膳房傳膳都會有特製的食盅,在開膳前,是絕不容許氣味外泄的,而且,這種香味,他以前並沒有聞到過,不可能禦膳房出了新的菜品而他不知道吧?還是,這是她的別出心裁?

帶著疑惑踱入宮殿內,那股香味便更加濃烈了,竟有種催人食欲的效用,珠簾相隔,遠遠便看到一個雲白色身影正在餐桌前侍弄著,聽到他的腳步聲,手中慌亂了一下,這才轉過身來看向他。

以前,他也偶爾會在妃子處用膳,但通常他會先看到一個精心妝扮的女人在門口相候,然後,才是一道道呈上來的菜肴。

像剛才這樣,看她一個人熱火朝天的在桌上擺弄著什麽的場景,倒還是第一次,通常這種事會有宮女內侍來完成。而且,從她身後蒸蒸冒出的熱汽來看,像是在煮什麽,她自己動手煮的?還是在桌上煮?

“你回來啦,快請坐。”見是他,她臉上立刻便揚抑起燦爛的笑容來,同時拉開了擺在桌前的靠椅,等待著他入座。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是他書房裏的椅子。

她竟然對他直呼“你”,還連個請安都沒有?看來,這就是他後來沒有再派人教她禮儀的後果。不過,在這“清風水榭”沒有外人,他便也沒有在這細處與她多做計較,將視線轉向桌上的東西。

桌上居然擺著一個小火爐,爐上的鍋裏正沸騰著,泛出濃濃的香味來,圍著鍋邊放了十幾盤菜,有葷有素,卻全是生的。

看這樣子,她不會是準備邊煮邊吃吧?視線不由得轉向身旁的女人,她看上去倒像是忙得不亦樂乎。

看來,為了這頓晚膳,她花費了不少心思,不能不說是別開生麵,而且,在走進這偏廳的那一刹開始,他竟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突然踏進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身份界限的世界。

她的話,她的笑,讓他莫名的便放鬆了心情,也許正是她的這份隨意,所以,才讓他有這樣奇怪的感受吧。

或許,這就是她身份的特別之處,因為她不是他真正的妃子,所以,他們才可以像現在這樣相處。

“房間裏裏外外都打掃幹淨了,這個火鍋我也有幫忙做,嚐嚐看。”她一邊替他倒酒夾菜,一邊報備著,語氣裏不難聽出她是在向他討好。

這也提醒了他,她今晚邀請他的真正目的,抬頭看向她時,卻見她雙頰微紅,正偷偷打量著他,在撞見他的眸光後,慌忙轉移視線,坐回到她自己的椅子裏。

她在害羞?這似乎不是她此刻該有的情緒。

“去見過太後了?”他不動聲色的替她開了頭。

她眼裏下意識的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又鎮定下來,看似隨意的應道:“見過了。”

“都說些什麽了?”看她笨嘴笨舌的樣子,他索性將話題遞到了她嘴邊。

她悶著頭也不知在計較著什麽,好一會,才恢複了笑意,道:“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妃子,自然就是走個過場,說點體麵話而已,怎麽,原來皇上也關心這些家長裏短?”

“隻是這樣嗎?”他唇角毫不掩飾的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你不會告訴朕,你精心準備這麽一桌酒菜,是為了邀寵吧?”

一個心裏時刻藏著一把小算盤的女人,她費盡心機做這一切,絕不是沒有理由的。其實,他心裏倒真是希望她僅隻是為了邀寵,至少,她是在為他而動心思,隻可惜,她為的,卻是另一個人,這一點,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