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篇(五十)

預言裏說天曲星將改變碧落國的命運和前景,所以,當任初靜提出要替他看奏折時,他並沒有感到驚訝,隻是在心裏感歎冥冥之中的注定。他以為,會是由他來引導她,卻沒有想到,是她先提了出來,這對於他們的合作,算是很好的的第一步。

“不過,我能不能先問一下,有什麽好處?”她搓著手一副毫不客氣的樣子看著他。

他沒有聽錯嗎?她竟然敢跟他要好處?她難道忘了他讓她進宮的目的了?“你每個月已經有六百兩白銀的俸祿了。”

“可那是我做貴妃的工資,現在是兼職你的秘書,總得有點獎勵吧?”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絲毫未理會他眼裏逐漸聚起的怒意,竟當著他的麵在心裏打起了小算盤。

“你可知道,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敢跟朕討價還價。”而且,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他最反感的就是像她這樣為利是圖的人,難道,他給她的還不夠多嗎?

“你的天下又不包括我,我是天曲星,我們是合作關係,所以,利益上的事一定要一清二楚。”她理所當我的辯駁著,並不畏懼他的威儀。

是這樣嗎?所以,在他麵前她才分毫不讓?這一切本是他們的協議,可為什麽她做到了,他卻反而做不到?難道說,他還不如眼前這個女人來得心狠嗎?

她要什麽,他給便是,隻要是利之所在,這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嗎?可是,心裏為何會隱隱有些作痛?

“金錢對你似乎很重要?”他逼近她問。

“權勢對你不也同樣很重要嗎?”她一臉笑意,說出的話卻正中他的弱處。

不錯,在他心裏,再沒有什麽能蓋過權勢,可那是對其它人而言,對她

他們的開始的確是源於利益交涉,但,那終究也隻是他為了留住她的手段而已,最終,他們需要的,是彼此的信任。

“如果”這兩個字剛一開口,便讓他覺得無比的別扭,他從來都是一個決斷者,可這一次,卻莫名的變得猶豫了,好一會,才又繼續道:“如果朕用別的東西作為交換條件呢?”

她眸中微微一亮,問道:“什麽東西?”

“你希望呢?”他把問題交給了她。她最想要什麽,這將決定著他會給她什麽。

清亮的眸子在他臉上審視著,似是在衡量著他能給得起的限度,“是不是我要什麽你都會答應?”

看她眸中驟然點亮的光芒,他已然明白,那不是他要的答案,所以,他想也沒想,便答道:“當然不是。”

如果她以為可以借此再提一些過份的要求,那她就是癡心妄想。

可是,看她瞬間黯淡的神色,卻又讓他心裏生出一絲不忍,“不過,你可以說說你的想法,或許,朕可以考慮。”隻要,她不刻意觸犯他的底限。

“如果,是那件事呢?”她問得小心翼翼,卻有如一把利刃紮在了他心上。

原來,在她心裏,比金錢更重要的,就是靖麟王嗎?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的觸怒他?

她倒底懂不懂怎樣在這後宮生存?換作任何一個女人,就算不懂如何來取悅他,至少,也不會在一天之內在他麵前重複同一個錯誤!

就算,她不懂太後曾讓他的人生承受著怎樣的屈辱與痛苦,難道,她就不曾想過,他為什麽對這件事如此生氣和反感嗎?他甚至不懂她要堅持的究竟是什麽。

為什麽當初她為了他可以不惜把她自己賣掉,可是,一轉眼,卻又要為了靖麟王而一次又一次的傷他?

盛怒之下,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卻不知是該一拳打死她,還是該打醒變得莫名的自己。

然而,這一次,他的怒意非但沒有讓她退步,反而變得更加激動起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算了,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過。”

說到這裏,她猶覺得不解氣,繼而又道:“你真當我稀罕你的錢嗎?我被關在這裏和隻寵物沒什麽區別,我要錢有什麽用?不過就是想體現一下自己的價值罷了,既然你覺得我不值,你也可以什麽都不用給我,反正,我現在本來就沒有人身自由,你若是強逼我做,我也一樣會去做的,你又何必假裝慷慨?”

他還沒怎麽樣,她竟然就敢跟他大吼大叫?照她這麽說來,難道還是他的錯嗎?他應該為了討好她而讓那個害死自己親娘的女人和她的兒子一家團聚?她以為她是誰?

他不會阻止她體現她的價值,他絕對會給她足夠的機會,但是,她的價值不是用來觸怒他,傷害他的。今天換作任何一個人,早就已經命喪他手了,可她卻一再利用他的縱容。

她是應該和他站在同一戰線的,不是嗎?可為什麽她的心卻總是向著靖麟王?他對她,到底哪一點不如秦玄了?

“就算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不也曾經是一家人嗎?坐在一起吃個飯又怎麽了?”麵對他的沉默,她語氣總算稍稍和緩了些,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依舊讓人無法心平氣和。

她以為她在做什麽?和事佬?他和那對母子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一家人,而她,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竟然就這樣理直氣壯的來指責他?

不等他開口,她突然又一臉懊惱的道:“我看我八成是還在夢遊,剛才的話我收回,你不用當真,晚安。”

甩下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她轉身便往寢殿走,可沒走幾步,卻又倒了回來。

就在他以為她是不是稍有悔意時,卻見她拿起那杯他才喝了一口的茶水,頭也不回的憤憤離去。

她什麽意思?秦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說,他不答應她的條件,就連茶水也不配喝了嗎?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看到那個怒氣衝衝的背影竄進了寢殿,他真有種想要衝過去殺了她的衝動。

看來,他今晚就不該回來。拿起案桌上的奏折,他強忍著心頭的怒意,再未多作一刻停留,走向他自己的千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