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篇(五十五)

快到南書房時,秦冥的腳步緩了下來,對一旁的小白道:“先去書房候著,朕一會回來。”

小白恭敬的應著,也不多話,便提了燈籠消失在前方。

他是不是不應該故作大方的把那個女人留在承雲殿?雖然說以秦玄現在的身子,也不可能對她做什麽不敬之事,但,她到底是他的妃子,現在又是晚上,他怎麽能容許她跟一個男人待在一起?就算是親兄妹也不行,更何況他們不是。

可是,他已經走了出來,如果現在再回承雲殿,豈不是讓宮裏的人笑話?派人去把她叫回來嗎?說不定,她這會已經在回清風水榭的路上了。畢竟,從承雲宮走回來,這一路也過去了不少時候,她就算再有什麽話,也該說完了吧?

也許,直接命小白去打聽一下就行了,他現在出現,不管是什麽理由,都實在有失他帝王的威嚴。

躊躇間,不知不覺已走出了一大段路,卻突然聽到前麵不遠處有異樣的響動。

好像是草木被什麽扒動的聲音,動靜不大,但對於習武的人而言,已足已驚動他。

這畢竟是後宮,夜裏除了巡查侍衛,一般不會有什麽人走動,更不可能有野獸出沒,所以,這動靜雖小,卻絕非偶然。

走近了些才發現,是什麽人正在花圃裏忙碌著,看那樣子,像是在刨什麽東西,又或者是在掩埋什麽,光線很暗,讓人看不分明,依稀像是個女子。

不一會,她終於忙完了,重重的吐了口氣後,站起身來,乍一轉身,便讓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讓他頃刻變了神色。

“任初靜!”他不可遏製的怒聲呼喝,剛才,她鬼鬼祟祟的在那花圃裏做了些什麽?

與此同時,她也認出了他來,臉上的震驚不用言喻,隨即,整個人像驚弓之鳥一樣不安起來。

“皇上”哀淒的聲音與平時的囂張完全不同,這聲“皇上”更是顯出了她的反常,沒有外人的時候,她不是都很不怕死的叫他秦冥嗎?

“你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做什麽?”他緩緩走近她,沉聲問道。

“我我迷路了。”聲音越來越小,連頭也低了下去。

看她藏在衣服下的手不停的搓動著,還有泥渣在往下掉,他的眉頭不由得便皺緊了,“是你自己說,還是要朕逼供?”

在他的逼視下,她更加慌亂了,轉移著話題道:“你不是去和皇後娘娘下棋了嗎?皇後娘娘呢?”

她如果真的在意這些事,現在問是不是太晚了點?胸中的怒意更加膨脹了些,他不假思索的便一把捉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現在是朕問你,還是你問朕?”

避無可避了,她終於開始麵對現實,一臉柔弱的問道:“坦白是不是可以不受罰?”

她以為他再跟她打商量嗎?“你沒有資格談條件,再廢話,朕就把你也埋到那花圃裏去。”她不要以為他沒看到她剛才在做什麽。

見被他識破,她的頭立刻聳拉下來,老老實實的道:“我的鞋丟了。”

他沒有聽錯嗎?視線下意識的便落在了她裙擺處,沒有多想,他索性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將那對小足暴露在了裙擺外。

沒有了繡鞋的包裹,沾滿泥土的羅襪早已看不出顏色來,這讓他今晚對她所有的不滿與惱怒頃刻全湧了上來,“你最好是跟朕交待清楚。”

一個女人會好端端的把自己腳上的鞋子也弄丟嗎?還是說,她背著他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尤其是,她剛從承雲殿回來。

她不敢直視他眼中的怒意,微垂著眉眼,答道:“吃飯的時候,我太緊張,所以脫了鞋,後來出事了,便沒來得及穿。”

她這理由編得倒是有夠牽強的,他也不點破,接著問道:“那剛才呢?你躲在那花圃裏埋的又是什麽?”

“我看隻剩一隻鞋,留著也沒用,便將它埋了嘛。”她理所當然的應著。

她竟然還敢不說實話?抱住她的手力道一緊,沉聲道:“任初靜,朕要的不是借口。”

他相信她,才會準她留在承雲殿,但,她卻欺騙了他。沒有多作停留,他直接抱起她走向夜色中。

“喂,你要帶我去哪?”她慌亂的掙紮著,眼裏已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你最好是閉上嘴!”否則,他不確定是不是要對她采取暴力措施。

他縱容她,讓她如願見了靖麟王,信了她,讓她留在了承雲殿,但,她實在是令他失望。

“秦冥”她低聲喚著,企圖喚起他的心軟,但這一次,他卻無法按捺住心頭的怒火。

很快,眼前便是他的千秋殿,他腳下未停,直接將她抱進了溫池,一把將她丟了進去,對隨之跟來的宮女吩咐道:“把這女人給朕清洗幹淨再送過來。”

唯恐再留下來自己會克製不住怒火,他轉身離開了這個躁熱之地。

另一口浴池裏,冰涼的地底泉水讓他逐漸冷靜下來,最近,他的情緒似乎一度不受自己的控製,而這一切,全是因為那個叫任初靜的女人。

以往,不管是他的妃子,還是皇後,不管她們心裏有著怎樣的反叛念頭,哪怕是在他的麵前想著別的男人,他也沒有過情緒波動,最多,隻是用自己的手段剝奪屬於她們能給他帶來的最大利益,以體現他允許她們存在於他視線的價值。

但,對任初靜,他卻莫名的無法保持平靜,無法忽視她對他的情緒影響,尤其是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讓他有種恨不得滅掉除了他以外的所有雄性生命的衝動,那種不容人分享的心情因為她而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

或許,隻是因為她這宮裏唯一身份特別的女人,因為她生活的世界與他的差異讓他對她產生了好奇,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像她一樣無視他的身份,所以,他才會抓狂,是嗎?

該死的,他幾時變得這麽無聊過?這天下民女多的是,他每一次微服出宮,不也遇到過許多品貌姿色俱佳的?但,他幾曾在意過誰?最多,是看到幾個氣質與他娘相仿的女人時多看了幾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