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多情(九)

對奉家,她做出了二十餘年的奉獻與犧牲,可以說是問心無愧,奉家這二十年來也因為她,而得到了最高的回報,會有這樣的結局,其實也怨不得別人,畢竟,這天下始終是秦家的天下,覬覦者,誓必付出代價。

她的一生,不管是榮是辱,是功,是過,終究結束在那杯毒酒裏。她在喝下那杯酒之前就對自己說過,如果她還能活下來,她的餘生一定隻為她自己而活。

她以為,她會在皇宮中躺上很長一段日子,久到皇上忘掉對奉家的憎恨,忘掉她曾經犯下的罪孽,她才能有機會開始她新的打算。可她沒有想到,她曾經那樣對待過的秦玄,竟然會冒著生命危險進宮來救她。

對秦玄,她有過太多複雜的情感。雖然他們見麵不多,但她知道,她一直在他心裏,這一點,從他偶爾看她時的眼神裏她就能清楚的感覺得到。他嗜酒,他風`流,然而,這樣一個浪子,卻始終未娶妻妾,這是她心中的驕傲,也是她空虛寂寞時,最大的安慰。

可是,自從任初靜出現後,她才開始懷疑這一切表象。她從未想過他會恨她,甚至是報複她,但他利用任初靜來迷惑皇上,卻是最好的證明。

從那時起,她才恍惚看透男人的心,往往,最信任的人,才會傷自己最重。他,就是那個能傷她最重的人。所以,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處處想要還擊,想要置他於死地。或許,不是真的想要讓他死,卻也要讓他知道他令她有多痛。

皇上的心她注定是永遠也得不到的,那個男人甚至從來不曾把她放在眼裏過,更別說是放在心裏。可是秦玄,她了解他,知道他的弱點,也相信,她一定能夠挽回他的心意。

任初靜愛的人是皇上,如今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是再也不可能回到這靖麟王府來的,此刻的秦玄,應該是最失落,最空虛的時候,和她一樣,他們都是在情感上一無所有的人,或許,重拾屬於他們的夢,這便是上蒼對他們的安排。

看了看身邊這個剛把視線掉回她身上的男子,奉九儀巧笑倩然的道:“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一起在花園裏彈琴的日子?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琴了,難得現在園子裏的花開得這麽好,不如,我們一起到花圃裏切磋切磋琴藝如何?”

說到這裏,她不由分說的一把捉住了秦玄的手,對那個正在辛苦勞作的小小身影喊道:“小沫,替我叫趙管家取架琴來,順便準備點酒菜。”她應該沒有記錯吧,剛才秦玄說過,她叫小沫。

聽到有人喚自己,小沫放下花鋤回過頭來,看了看那個發號施令的奉九儀,遂又看向秦玄,眼裏分明寫著詢問。

奉九儀臉上瞬間便僵住了,平生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麽不知禮的丫環,雖然,她還不是這王府裏的女主人,但是,以往她不管走到哪裏,單以她的氣質,便足以壓下任何女子,更別說是下人奴仆了。

更何況,明眼人一看也應該知道,她是府裏的貴客,她都沒有端身價命令她,不過是讓她給趙管家捎個話,她竟然敢這麽公然的駁她的麵子?

“小沫,還不快去?”留意到身邊人的異樣,秦玄這才開口催促著。

小沫這才扯開了一抹笑顏,朗聲應道:“是,王爺請稍候。”說完,扔下花鋤,撒腿就跑開了。

這小丫頭還真奇怪,怎麽她一看到他,就好像永遠是一副笑臉?哪怕,他隻是要命令她,她也還是笑得那麽開心?看來,她倒是很分得清,誰是她的主子,雖然有些勢力,但是,倒也不失可愛。

再度回過頭來,才發現身邊的奉九儀早已是一臉的黯然,眼眶隱隱有些發紅,卻在他看向她時轉過了頭去。

“你怎麽啦?”秦玄不禁有些詫異,想到剛才的情形,忙解釋道:“她昨天剛進府,還不懂規矩,你不要多想。”

奉九儀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還有些不太習慣而已。”說到這裏,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向他,道:“其實這樣也好,至少能夠讓我認清我自己,現在的我,什麽也不是。”

這樣心酸的話語,讓人有些不敢相信竟是出自奉九儀之口,她曾經是那樣的高傲和高貴,若不是遭逢巨變,她現在還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如今她能放下身段,更多的,是無奈吧?

“怪我事先沒有安排妥當,我會叫趙管家通知府裏的下人,隻要你願意,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從救她出宮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決定過了,如果她無處安身,他會照顧她一輩子,畢竟,他曾經也真心愛過她,他們曾經也有過真正的快樂與美好,即便是一切都改變了,他仍不忍心見她流落在外受苦。

她出身豪門,從未吃過半點苦,又背負著特殊的身份,除了他這裏,天下之大,又有何處能讓她安生?

“你是說真的嗎?”奉九儀不敢置信的望向他,她以為,他還在生她的氣,他無意中的淡漠與疏離讓她那麽忐忑不安,她好不容易做回以前的自己,卻好怕他已不再等她,不再要她,不再是當初那個肯為她付出的少年。

可是,他還是在意她的對不對?或許,他不願承認,或許,在迫不得已之下,他假裝已經忘記,但有些事一旦刻入骨子裏,就再也無法磨滅。他為她做的所有事便是最好的證明,證明他心裏還是有她的。

隻要,他不趕她走,隻要,她還在他身邊,她相信,她一定能挽回一切。她曾經傷他太深,太多,所以,他現在才這樣對她。但以後,她會對他好,她會彌補他受的一切傷害,她會讓他再記起他們的快樂,讓他記起,他曾是怎樣的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