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當天晚上, 俞苑苑拿到了自己的護照和機票，她躺在**，先是發給了藺瓶子，然後猶豫了一下, 又發到了家族群裏。自從她來打職業以後，家裏人似乎也聽說了比賽很緊，這幾天一直都沒有打電話給她。
瓶瓶子很快就回複了信息：【你明天就走？】
芋圓：【嗯……】
她還沒點發送，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母上大人的來電。
俞母顯然也是才知道俞苑苑要出國：“怎麽這麽著急就要出國了？你簽完約到現在都還沒回過家呢。”
俞苑苑：“不瞞你說，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這件事的。”
“你從小就迷迷糊糊的, 要不是嘉年在, 我們也不放心你到處跑。”俞母歎了口氣：“身上的錢還夠嗎？”
“夠夠夠。”俞苑苑忙不迭地應道，AM戰隊的年薪是按三三三一的形式發放的，即簽約發三分之一, 年中發三分之一，年末發三分之一, 剩下的一份來年和獎金一起發, 是以俞苑苑的賬戶上一下子多了好幾個零：“戰隊有工資的，還挺多的。”
“那就好。沒錢你就說, 別花人家嘉年的錢, 不要占別人的這些小便宜。”俞母細細碎碎地囑咐道：“還有，畢竟你是女孩子, 到底要心細一點, 平時嘉年沒注意的, 你都要幫他盯著點兒——”
“是是是。”俞苑苑聽得心驚膽戰，還不敢打斷母上大人的話，隻好胡亂應下：“回來給你帶禮物！”
“別。”俞母趕快阻止：“我最近聽人說，帶禮物就等於輸比賽原地回家，你還是拿著獎杯來見我吧。”
俞苑苑被她逗笑了：“你都在哪裏看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而且我第一次參加大型比賽，還挺緊張的。”
“從微博看啊，現在年輕人說話還挺有趣的。”俞母聲音輕快：“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幫你爸去趟歌德故居，浮買一本帶章子的《浮士德》回來，上次去的時候沒買到，他心心念念了快一年了。”
俞苑苑的爸爸隔幾年就要去法蘭克福書展做特邀嘉賓，她小時候也跟著跑過兩趟，然後很快就被書展的漫畫區和cosplay吸引了，等到俞父再找到她的時候，小姑娘頭上紮著不知道哪來的蝴蝶結，穿著一身乖萌的粉白洛麗塔小裙子，正在幫展台做模特。
宇宙老古板的俞父：？？你們對我女兒做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俞苑苑聽到“微博”兩個字，心裏一緊，趕快問了一句：“對了，爸爸他……最近……”
她說的含含糊糊，俞母卻一下子就懂了：“那天吃飯的時候他已經答應好了的，現在還能反悔不成？你打好比賽，嗯……打不好也沒關係，反正，媽媽等著給你接風呢。”
俞苑苑的眼眶有點紅，聲音小小的：“嗯，謝謝媽媽。”
俞母又囑咐了幾句雜七雜八的，終於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她才看到藺瓶子已經又連著發了好幾條信息過來了，其中一條是一張微博截圖。
AM電子競技俱樂部V：【MSI確認出場人員名單如下。】
圖片是幾個人的定妝照，背景色是菱形的紅黑兩色交織，再配上了每個人擅長的位置。除了他們五個人之外，還有二隊的瑞格和另外一個隊員，兩個小夥子一個單手插兜，一個抱胸側身看向鏡頭，精神滿滿。
再往下看，熱評第一名：【雖然很想祝福，但是看完OPE打AM就像打網吧五連黑的視頻以後我就覺得吧，你們還是原地退賽，別去MSI丟人了。[真誠.jpg]】
隱約露出來的熱評第二，語氣比第一條還要更衝一點，俞苑苑看著短短一行裏出現了三次的“媽”字上半部分，覺得中國語言文化是真的博大精深。
瓶瓶子：【你們和OPE打比賽的片段被放在網上了，你還好嗎？】
瓶瓶子：【？？？】
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想象中的難過。
芋圓：【剛剛接了我媽媽的電話。沒事，第一天打比賽心態不太好，第二天我就打回來了。】
然後瓶瓶子又發了一張截圖。
截圖上赫然是麗桑卓站在XG的泉水麵前跳舞的樣子，左下角還有那句囂張的【加裏奧需要讓人頭嗎？】
雖然圖片做了一點特殊處理，馬賽克掉了她的名字，但是卻直接艾特了她。
熱評說得就更難聽了，什麽“素質低下，打得好就囂張，被OPE打成狗就一句話不敢說了吧”、“還納命，納自己的狗命去吧”、“對AM粉轉黑了，真是什麽人都招”、“這一屆職業選手門檻這麽低的嗎”之類的都算是客氣的了，激進一點的人說得應該更難聽。
芋圓：【我把微博卸了，等我下一個。】
瓶瓶子：【別，你還是別看了，小心影響過兩天的心態。我給你發這個就是想跟你說，MSI上你好好打，打好了把成績扣在黑子臉上，讓他們閉嘴。】
俞苑苑乖乖回了一個“好”，關了手機，仰麵躺好。
過了十分鍾，她又躡手躡腳地從**爬了下來，偷偷開了門，看了一眼隔壁。
她今晚剛剛知道，楚嘉年就住在她的一牆之隔。
門縫下麵的燈還是亮著的。
俞苑苑縮回來，翻到了楚嘉年AM戰隊隊標的頭像上，戳進去。
芋圓：【睡了嗎？】
楚嘉年：【還沒。怎麽了？】
過了兩分鍾，楚嘉年聽到自己的門被輕輕地敲了兩下。
門刷拉一聲被打開，一身短袖短褲鵝黃色睡衣的女孩子站在門口，揚了揚手機，聲音裏帶了一絲不確定：“楚經理，我……能看微博了嗎？”
楚嘉年也已經換了睡衣，看上去像是剛剛洗完澡，發梢上還有水珠，深藍色的絲質寬鬆半袖和長褲穿在他身上，鬆鬆垮垮，配上撲麵而來的男士沐浴露味道，明明在嗅覺裏呈現的是海洋般清爽的質感，但俞苑苑還是不自在地紅了臉。
這哪裏是沐浴露的味道，這明明就是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楚嘉年側過身：“進來說吧。”
俞苑苑僵硬著走了進去，楚嘉年順勢關了門，下巴向著床尾的方向點了點。他的床尾放了一組灰色布藝沙發，圍著一個長條形的小茶幾，牆壁上掛著的電視正在投屏放著北美幾隻隊伍的比賽。俞苑苑大氣都不敢出，老老實實地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順便用餘光打量了一圈楚嘉年的房間。
和他的辦公室一樣，非常簡潔幹淨，而窗台上同樣放著整整齊齊的一排可愛多肉。
“怎麽突然想看微博了？是誰給你發了什麽嗎？”楚嘉年在她麵前放了一杯石榴汁，自己也端了一杯，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非常自然地將左腳搭在了右膝蓋上。
“我媽剛剛說她看微博了，我就想看看她有沒有看到什麽不好的話。”俞苑苑喝了一口石榴汁：“然後我聽說我們的比賽視頻被截圖放在網上了，好像OPE那邊是視頻，XG那邊是我虐泉的截圖，所以就想看看……情況到底怎麽樣了。我是不是闖禍了？”
俞苑苑語氣輕快，像是真正地在好奇。但楚嘉年還是從她緊緊握住杯子的手上看出了她內心的緊張。
“這些事情有我處理，你安心打你的遊戲。”楚嘉年挑了挑眉：“招你入隊，這些情況隊裏都有預案，不用擔心。至於阿姨那邊，我媽今天還和她去喝下午茶了，根據朋友圈情況來看，阿姨精神很好，你也不用擔心。”
自從入了隊，俞苑苑隻有晚上睡前玩一會兒手機，她的朋友圈常年充斥著各大代購的信息，基本上就是個商城，所以她一忙起來或者窮起來，就基本上不會去看了。
她這會手忙腳亂地去翻朋友圈，這才發現自家母上大人果然po了九宮格，一水兒的邁森茶具、精致西點，配字：【現世安穩，歲月靜好，隻差苑苑的獎杯點亮生活。】
俞苑苑：？？？感覺自己連讚都不敢點！
她還在這邊震驚，楚嘉年喝了一口石榴汁潤了潤嗓子，又開口道：“除了這件事之外，倒是有另外的事情我正好想要和你談一談。”
俞苑苑放下手機，正襟危坐，仿佛一個老實聽課的小學生。
楚嘉年沒有看她，眼神飄向了一邊：“隊裏都是男生，平時說話都不太注意，乍一來了個女生，我雖然叮囑過他們了，但是大家有時候還是會說一些不該說的，你就自動過濾了吧。”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也一樣。”
如果俞苑苑觀察夠細致，就可以看到此刻楚嘉年紅透了的耳根，但是她顯然沒有這麽敏銳的洞察力，且心思全部都放在了“你也一樣”四個大字上麵。
“沒什麽事兒就去休息吧，明天的飛機的是半夜的，應該睡不好，趁現在好好補眠吧。”楚嘉年站起身來，擺出了送客的姿勢。
俞苑苑端著石榴汁走了出去，直到坐在自己的**，還在思考楚嘉年的話到底有什麽深意。
她也一樣什麽？說話要注意一點？
她說什麽了？
“多虧了年哥昨晚調.教的好！”“不，年哥還與我深入淺出地進行了靈魂的碰撞！”
哦，原來是深夜調.教和深入淺出的靈魂碰撞啊。
她還說了什麽來著，對了，她還追著牛肉醬讓他也和年哥深入淺出——
……
俞苑苑的臉騰地紅了。
臥槽，她都說了些什麽！
她一口喝光了手裏的石榴汁，想要平複一下情緒，這才發現自己好像還拿著楚嘉年的杯子。
杯子是藍色的馬克杯，上麵畫了兩隻小白貓，可愛得不像話。
俞苑苑覺得自己手裏握了一個燙手山芋。
掙紮再三，她還是臉紅紅地把杯子洗幹淨放在了桌子上，心想明天再說吧，反正楚嘉年那兒肯定也不缺這麽一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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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的後遺症就是第二天全天俞苑苑都沒臉看楚嘉年，還好沒有影響到訓練賽的狀態。吃完晚飯，大家就集體拖著行李抱著外設包上了去機場的大巴車。
他們的航班是淩晨12點多的，因為時差問題，這樣睡一覺過去，飛機降落的時間剛剛好是法蘭克福第一簇陽光出現在地平線的時候。
小新他們還不知道俞苑苑昨晚被年哥單獨談話了，隻覺得前一天還在活躍的小姑娘今天突然惜字如金了，每次說話之前還要先等兩秒，跟外交部發言人醞釀發言似的。
大約是知道今天就能走，不用再麵對藺瓶子未知的“我過兩天親自來……”了，下車的時候，奧利奧難得輕鬆地拍了拍俞苑苑的肩，安慰了一句：“別太擔心，出國沒什麽可怕的，有我們罩你。”
他們走的是貴賓通道，又是商務艙，月黑風高的，一路上也沒遇見什麽粉絲，直接到了貴賓休息室，大家這才鬆了口氣。
雖然知道年哥在公關處理問題上麵很有一手，但是大家都看了微博，知道現在粉絲說得有多難聽，到底還是有點害怕會有極端一些的粉絲在機場鬧事。是以剛剛在下車過安檢的時候，幾個人都有意無意地把俞苑苑護在了中間。
俞苑苑當然也感覺到了，心裏暖暖的，同時也從大家的舉動裏大約知道了網上的言論有多激烈，臉上卻裝著什麽都不知道。
貴賓室裏已經有幾個人了，俞苑苑剛把外設包放下，正準備坐下，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苑苑！”
俞苑苑愣了一下，震驚地轉身：“媽媽，你怎麽來了？”
從貴賓室另一邊向她揮手的正是俞母，她旁邊還站了一個一身刺繡旗袍優雅美麗的中年女人，俞苑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昔日的影後林嫣嵐。
楚嘉年也難得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媽，你怎麽來了？”
全隊的人順著兩人的聲音望去，一時有點懵逼。
“等等，誰在叫誰媽？”牛肉醬壓低聲音。
“難道年哥和苑苑是兄妹？”小新偷偷猜測。
“長得不像啊。”雪餅拉著幾個人一起站起來，畢竟是長輩到了，他們也要過去打招呼的：“說不定隻是兩家認識？我看苑苑也不像是普通家庭出來的。”
隻有奧利奧半天沒吱聲，小新歪頭看了他一眼，隻見高冷辮子少年眼神慌亂震驚地盯著俞母和楚母身側的某處，正在手忙腳亂準備把帽子再壓低一點。
下一秒，俞苑苑驚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天哪！瓶子你怎麽也在！”
“我本來想來送個機，沒想到在門口碰見了阿姨。”藺瓶子笑眯眯地迎了上來。
兩個女孩親密地抱在了一起，而個字高一點的那個越過俞苑苑的肩頭，很快鎖定了正在壓低帽子的某個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小新突然明白了什麽，聲音因為驚訝而忘了壓低：“奧利奧，那個……那個是不是你的前女友？”
奧利奧：……我選擇原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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