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東一區。淩晨五點四十八分。
A380滑行在法蘭克福機場, 最後趨於靜止。大家睡眼惺忪地取了行李，坐上了早就等待在機場的大巴車。
MSI季中賽一共有14隻隊伍參賽，比賽一共有四個階段，其中韓國賽區（LCK）, 中國賽區（LPL），歐洲賽區LCS EU以及北美賽區LCS NA四大賽區因為曆史成績比較好，所以可以直接進入小組賽的六強，六強的剩餘兩個位置則由其他10個賽區的隊伍通過兩輪入圍賽爭奪。
換句話說, LPL可以直接跳過入圍賽的環節，直接打小組賽。小組賽的賽製是單組雙循環的BO1賽製, LPL將直接在這個環節進入6進4的賽程。
對於LPL賽區來說, 6進4的環節是必須要贏的。因為如果未能成功進入四強，那麽在S賽上，LPL賽區的二號種子隊伍將無法直接進入S8小組賽, 而是要從入圍賽打起。如果從入圍賽打起的話，往大裏說, 就是導致了LPL整個賽區的降級。
這是關乎整個賽區的比賽, 由不得大家掉以輕心。
一般來說，LPL都能進入四強的淘汰賽階段, 這個階段的賽製就變成了五局三勝的BO5賽製,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AM在集訓的時候都采取了這個方式。
為了適應時差問題，AM戰隊特意早到了兩天, 所以並沒有驚動賽方, 而是另外安排了大巴車, 住在了賽方安排酒店不遠處的另一間酒店。作為戰隊的老媽子，楚嘉年同時也給大家準備好了歐服的滿級全英雄賬號，以及整整齊齊一排電腦，和AM基地裏大家的慣用款一模一樣。
大家揉著眼睛在賓館登記好入住，結果電梯門一開，麵前就是一字排開的電腦，上麵甚至還有AM的隊標，一時之間隻覺得自己穿越了。
牛肉醬偷偷捏了一把奧利奧，手勁非常大，奧利奧直接疼到原地起跳：“嘶——你幹嘛！”
“我要看看這是不是做夢。”牛肉醬神遊一般轉頭看向楚嘉年：“年哥，請問你是直接把基地的電腦搬過來了嗎？”
“都是按照基地的電腦新配的。”楚嘉年揚了揚下巴：“把設備連好，先去休息一下，餓了就叫餐廳服務。下午五點集合開始訓練。”
大家歡呼一聲，按照比賽的座次分別衝向了自己的位置。一直守在旁邊的、站得筆直的中年男人這才走向楚嘉年，楚嘉年向他點點頭，露出了標準的社交微笑：“陳叔，麻煩您了。”
陳叔笑了笑，恭敬道：“小楚總說得是哪裏話，我在匯盛這麽多年了，都受楚家照付，這麽點事兒，小楚總就別跟我客氣了。接下來的日程我們都安排好了。因為害怕大家吃不慣，所以我這邊還專門聯係了一家中餐館……”
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愕然望著前方——
站在最中間位置的、全隊唯一的女隊員快樂地打開外設包開始往外掏鍵盤鼠標，然後鼠標線帶出了一把紫色的錢，在半空撒出了一片漂亮的弧線，洋洋灑灑地飛在了半空中。
全是五百歐。
“哇哦，苑苑你這是在撒錢給電腦開光嗎？！”小新被錢砸中，誇張地笑了起來，揮舞了兩下胳膊。
大家都驚呆了，笑嘻嘻地看向俞苑苑的外設包，之間裏麵隱約居然還有一抹紫色。
……我不是，我沒有。
出門不露財，一露就露了個精光的俞苑苑也驚呆了，她在原地愣了一下才低呼了一聲：“臥槽。”
她這才想起來，上飛機那會兒拿著錢太顯眼，她順手把錢塞進了外設包裏。
其他幾個人放下手裏的東西，滿地幫她撿錢，牛肉醬挪動著身軀，艱難地從電腦桌的桌腿下麵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再從主機背後的夾縫裏摳出一張，嘴裏哼著小調：“今年過節不收禮呀，收禮就收五百歐呀~五百歐呀~呀嘿~”
就這麽忙乎了一會兒，才撿完所有的錢，俞苑苑漲紅著臉站在一邊，幾個人挨個兒過來給她錢，嘴上還都不怎麽老實。
小新一臉鄭重：“苑苑，這是遲來的入隊歡迎費，請拿好，對麵打野抓我的時候，多幫幫忙。”
牛肉醬歎了口氣，語氣沉重：“苑苑，這是我積攢了這麽多年的老婆本，你幫我收好，哪天遇見合適的，請幫我用錢直接把她砸到我的電腦桌麵前。”
雪餅笑眯眯的：“拿去買點好吃的好玩的，就當雪爺爺給你發的年錢了！”
奧利奧麵無表情地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別人都說了，他不說點什麽不太好：“……對瓶子好一點。”
俞苑苑握著錢：……？？？？
她掉了一次錢，突然就身負了幫小新防gank、幫牛肉醬找對象、對瓶子好一點的重任，甚至還多了個雪爺爺？
替補的兩個小孩子裏，瑞格到底開朗一點，拿著兩個人一起找到的錢，給了俞苑苑最後一擊：“納命姐姐，如果你還單身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隊內解決？這點聘金不成敬意，我……”
他還想說什麽，已經被楚嘉年提著耳朵拎到了一邊，俞苑苑啼笑皆非，趕快把錢重新收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
結果小新一眼看到了：“大家快看啊，苑苑要卷錢逃命啦，牛肉醬的老婆要泡湯啦——”
這下俞苑苑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
鬧歸鬧，坐了10多個小時的飛機，大家都還是很疲憊的，其他幾個人都是兩人一間，俞苑苑則被分到了一張大床。大家拿著手裏的號碼牌，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牛肉醬掏出手機：“這兒的WIFI密碼是什麽？我趕緊給家裏報個平安了。”
雪餅一僵，也想到了什麽：“年哥，就我們這種初中英語，能叫來餐廳服務嗎？”
陳叔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大家放心，這幾件房間的客服都已經轉接到了中文台，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問他們。歐洲這邊的WIFI密碼一向比較複雜，所以都貼在每個房間的門後了。”
“有勞陳叔了。”楚嘉年拍了拍陳叔的肩膀。
大家魚貫回了自己的房間，此時法蘭克福的天際線逐漸明亮起來，整個天空布滿了一層灰蒙蒙的明亮，楚嘉年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下，拿出了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
是魏遇。
他擰了擰眉，魏遇是他發小，家裏的生意一直和媒體方麵有關係，所以一般有什麽公關方麵的事情，大部分魏遇看見就直接處理了，像這樣他連著打了三個電話過來的情況，想來一定是國內出了什麽突發事件。
他不動聲色地坐在那兒，直到聽見了走廊迭次傳來的幾聲關門的聲音，這才接起了電話。
“出什麽事了？”
德國此時是夏令時時間，與國內正好查了六個小時，正是中午一點半。魏遇的聲音透著焦急，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上次你讓我刪的那個關於你們新中單的帖子，又被人爆出來了。爆的時間是大半夜，我那會兒早睡了，值班的那幾個不頂事的發現的時候，帖子已經炸了。”
“現在是什麽情況？”楚嘉年一邊說，一邊掀開了筆記本電腦，向陳叔點了點下巴，陳叔會意，飛快地幫他輸入了WIFI密碼。
“這次的帖子比上次還要更詳細一點，除了扒皮之外，還提供了她之前打排位的視頻，當然，和OPE的那幾場也在裏麵。貼吧已經全部淪陷了，微博熱搜前幾名也都是關於這件事情的。這個背後肯定有推手，不然不可能一下子發展到這個地步。”
說話間，楚嘉年也已經大致瀏覽了一下情況：“好，我知道了。”
“別你知道了，你倒是跟我說我現在怎麽辦？”魏遇的語速很快：“徹底刪掉是不太可能了，這事兒已經鬧到沒法調和的地步了，不然我把手上捏著的那兩個明星外遇的料扔出來，把這個事兒壓下去？”
“一碼歸一碼，你別胡來。”楚嘉年神色鎮定：“如果有上升到她具體的個人信息，或者家人信息的帖子，你注意刪帖和跟蹤IP。另外，稍微派兩個人保護一下她的家人吧。”
魏遇答應下來，掛了電話。
走廊的寂靜隻維持了十來分鍾，給家裏報完平安的隊員們在躺平之前都有翻手機的習慣，於是關上的門又依次打開，各個都神色慌張。
小新是第一個握著手機衝出來的：“年哥，你看……”
“我知道了。”楚嘉年坐在沙發上，對著蜂擁出來的隊員們比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我來處理，先別告訴她。”
一道突兀的女聲響起。
“別告訴什麽……？”俞苑苑提著一箱土特產站在大家身後。她剛剛把俞母臨走前塞給她的各種小吃整理好，準備先放在電腦桌附近，結果就看到了原本去休息了的大家居然都在。
“沒、沒什麽啦。”小新扯開一個僵硬的笑容：“我們這不是來關心一下賽程嘛。”
雪餅很快接上：“就是，也不知道是哪兩隻隊伍會出現，這會兒正準備討論一下積分情況。”
“對對對。”牛肉醬猛點頭：“要說數據，年哥這兒應有盡有，我們……”
“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俞苑苑打斷了他的話，將幾個人故作鎮定的眼神盡收眼底，她直直地看向了楚嘉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說過的，我要學會麵對，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後。”
楚嘉年看著她，小姑娘的雙眼倔強而堅定，見到他沉默，又補充了一句：“你們不說也可以，我自己去下微博看。”
“別別、別別……”牛肉醬大驚失色，趕快去攔。
結果楚嘉年一個眼刀飛過來，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正意味著俞苑苑的猜測是對的，頓時停住了所有的動作，像個鵪鶉一樣往後縮了縮。
楚嘉年重新看向了俞苑苑：“要看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影響比賽狀態。”
俞苑苑的手指不經意間縮緊，她沉默半晌，點了點頭：“好，我……努力。”
她一步步走向楚嘉年，在他旁邊坐下，然後將視線投向了楚嘉年的電腦屏幕。
等她看清楚內容，腦中終於“哄”得一聲，變得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