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厭詐 18燙傷 名

晏律頓時有一種被人調戲了的感覺,麵紅耳赤地上了車,對這個內涵豐富的問題堅決不予作答。

回到家裏,溫酒和他一起上了樓,把東西放入衛生間,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溫酒便給晏律發了個短信:“來廚房吧。”

晏律足足磨蹭了五分鍾,這才板著臉來到廚房。

溫酒正在醃魚,扭頭對他笑笑:“把衣服脫了吧。”

晏律神色微變:“脫衣服幹嘛?”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會有一種渾身發熱的感覺。

溫酒打量著他挺括氣派的大衣,體貼地說道:“不脫衣服怎麽幹活,晏先生這件衣服貌似很貴。”

晏律雙手插在口袋裏,回道:“廚房沒空調,太冷。”

“沒關係,我已經讓奶奶替你準備了一件爺爺的棉衣。”想的很周到的溫酒從旁邊高腳椅上拿過來一件老年人的中式棉衣遞給他。

晏律皺起眉頭,讓他穿這種喜慶的上麵布滿了五福圖案的藍緞子棉襖,跟個土財主似的在廚房裏幹活?嗬,這也太可笑了。

晏先生幹脆利落的說了兩個字:“不要。”

“不換衣服,那你圍上圍裙也行。”溫酒體貼地又從身後的椅子背上拿過來一條粉色櫻花荷葉邊的圍裙。

晏律:“......”

她這是故意氣他吧?可是看表情,卻又是一副很關心他.....的衣服的模樣。

晏律腦補了一下自己係著這條圍裙的樣子,再次果斷拒絕,“不用戴,衣服髒了就髒了。”

溫酒隻好放下了圍裙,“那好吧,你小心點,別弄髒了衣服,先把青菜洗洗吧。”

晏律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那些青菜根上的泥土,插在口袋裏的雙手,頓時有一種末日來臨的痛。

溫酒見他不動,便好心地問:“你會洗嗎?要不要我教教你?”這種對待幼稚園小朋友的眼神,頓時把晏先生的自尊給灼傷了。

他哼了一聲,將手插、進水盆,然後開始抖落菜葉。這種簡單的活計還用的著學?隻不過是他不想做而已。

青菜足足洗了七遍,每一片菜葉都遍體鱗傷,奄奄一息,晏律這才滿意,扭過頭想問溫酒把青菜放在哪兒,話到口邊卻已忘言。

溫酒低著頭,正在切菜。

她脫了大衣,黑色修身羊絨衫外麵罩著粉色櫻花荷葉邊的圍裙。窗外的夜色已經悄無聲息地籠罩下來,廚房裏的燈光明亮,照著她清麗的側麵,纖嫋的腰身,她切菜的樣子也那麽好看,從容優雅,一絲不苟。

晏律在無數的場合見過無數的美女,但第一次在廚房裏,見到一個女人也可以這樣美,而且是完全不同於燈紅酒綠衣香鬢影中的那種美。優雅靜柔的像是一杯葡萄酒,慢慢的沁透心脾,整個人都仿佛放鬆到了一種極致。

時光靜美,佳人如玉。

溫酒有一種被人凝睇的感覺,抬起頭卻發現晏律慢悠悠地抖著青菜,目不斜視,極為認真,隻是那些青菜葉已經慘不忍睹。

“洗完了就放在筐裏瀝水。”

晏律扭身找了個瀝水的簍筐,將青菜放進去,然後把廚房的門打開,她穿的太少,開著門,客廳裏的空調暖風也能吹進來一些。

奶奶正陪著歡歡玩玩具,看見廚房門開了,便好奇地走到門口看看,這一看便吃驚不已,晏律正在溫酒的吩咐下,給她遞盤子,配菜,簡直聽話的不像話。

奶奶走到沙發跟前便對老爺子說:“咱家這小子這回兒是動真格的喜歡這姑娘了。”

老爺子拿著遙控器,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

奶奶又說:“你去看看,他竟然被小姑娘使喚的團團轉。”

老爺子瞄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哼道:“初三鬱芊芊就來了,你看著吧,到時候就熱鬧了。”

奶奶小聲道:“我覺得這姑娘比芊芊好,你說呢?”

老爺子不吭。

晏律的外公顧英傑是個火爆脾氣,一輩子沒人敢惹他,也就晏老爺子不怕他。顧老頭萬事都順著外孫的意思,就獨獨在鬱芊芊這件事一根筋,因為這是晏律母親臨終的遺願。

晏律把溫酒帶回來,就是想得到祖父的認可,讓祖父出麵跟外公抗衡。晏老爺子當然明白孫子的小算盤。初三那天是他生日,鬱芊芊每年都來給他賀壽,依鬱芊芊那個脾氣,見到晏律帶個女友回家,那可是要大鬧天宮了。一想到這兒,老爺子頭都大了。

奶奶又說:“阿律不喜歡芊芊,咱們也不能勉強孩子,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老爺子哼了一聲:“我可沒幹涉孩子的婚姻,這話你去跟顧老頭兒說去。”

奶奶被噎得也沒話說了。

晏律的父親晏明波在妻子過世三個月後便再婚,沒多久便生下來歡歡,顧老爺子氣得跑到晏家大發雷霆,差點把晏明波痛毆一頓。

晏老爺子一生清高孤傲,潔身自好,卻被兒子的事弄得在親家麵前有點抬不起頭,私下裏,沒少痛罵晏明波。晏、顧兩家的關係也自此淡了下來。

奶奶心裏琢磨著,溫酒這孩子雖然好,但鬱芊芊是顧英傑看上的丫頭,晏律媽媽臨終前又留下話,想讓她當兒媳,所以,晏律想要翻牌,可不是那麽容易。

“奶奶,準備吃飯了。”溫酒從廚房走出來,手裏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雞湯,放在了餐桌上。

奶奶忙笑著起身,“好香,一聞就知道味道絕錯不了。”

老爺子也放下遙控器,走了過來,看著溫酒一盤一盤的往上端菜,心裏也忍不住暗暗比較了一下,這孩子的確是比鬱芊芊好。鬱芊芊和晏律一樣,家裏嬌生慣養出來的孩子,莫說做菜,恐怕廚房也沒進過。

溫酒做的都是家常菜肴,西蘭花紫甘藍青紅椒做了一個色彩明豔的涼拌菜,熱菜是黃花菜清炒黑木耳,清蒸鱸魚、蠔油香菇扒菜膽、香酥茶葉蝦、培根金針菇,然後燉了一個土雞山藥湯。

奶奶對著這幾道菜肴不住口的稱讚。老爺子口中沒說什麽,臉上卻寫著十足十的滿意。

晏律忍不住得意,自己挑的人果然沒錯,雖然動不動就氣他、調戲他、使喚他,但看在她這麽能幹的份兒上,就原諒她算了,反正幹點小活兒也沒累著他,還挺新鮮。

他側目看看坐在身邊的溫酒,她還真是.......又順眼又好看。

奶奶從一旁的酒櫃裏拿出一瓶劍南春和一瓶紅酒放在桌上,對晏律道:“你陪著爺爺喝白酒,我和小溫喝點紅酒。”

溫酒笑著搖頭:“奶奶,我不會喝酒。”

奶奶笑嗬嗬道:“就來一點好了,今天除夕,圖個熱鬧喜慶。”

五個人圍著桌子開始了年夜飯,席間,溫酒喝了半杯紅酒。

晏律陪著老爺子喝了六杯白酒,溫酒側目看看他,發現他竟然神色如常,看來,晏先生酒量不錯。老爺子喝了酒之後,話比平時多了一些,對溫酒也格外和善。

“女友”得到老人認可,眼看已經不是問題,晏律心裏很滿意。

溫酒看菜吃的差不多,便起身去了廚房準備主食。臘腸煲仔飯已經做好燜在砂鍋裏。溫酒專門給晏歡準備了一碗雞蛋羹,調好麻油,放進蒸鍋,開了大火。

然後,溫酒切了一些小香蔥和香菜末,揭開煲仔飯的蓋子,把湯汁澆上去,再把香蔥和香菜灑在上麵,頓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溫酒把米飯盛出來,端了兩碗出來先給了爺爺奶奶,再進廚房的時候,晏律已經主動地走了進來,顯然是來幫忙端飯。

溫酒都有點驚詫了,沒想到晏律竟然進步如此神速,由被動驅使變成主動服務了,她對晏律讚許的笑笑,一邊盛飯,一邊隨口道:“你把火關了,鍋裏的雞蛋羹端出來。”

喝了半杯紅酒的溫酒,臉色紅紅粉粉,像是初春的櫻花,燈下,嬌嬈盛開,一笑更是眼波明媚,楚楚動人。

晏律有點恍惚,心不在焉地去端蒸鍋裏的碗,不料剛端起來,便砰一聲把碗又扔回了鍋裏,然後皺著眉頭嘶了一聲。

溫酒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可真是沒幹過活兒的公子哥兒啊,那麽燙的碗竟然空手去端。

她連忙拉過晏律的手,放到水管下,“用涼水衝著,我去拿牙膏。”

細細的水流衝過火辣辣的手指,晏律皺著眉頭,暗自懊惱: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笑,就算她笑得比別人都好看,也不至於.......犯這種低級可笑的錯誤。

溫酒拿了牙膏過來,把晏律的手掌翻過來看了看。手指頭燙的有些紅,倒也沒有大礙,她擠出牙膏,一個一個指頭抹上去。

涼絲絲的牙膏沁到肌膚上,晏律低著頭,看著溫酒的臉,頓時有一種無法移開目光的感覺。

溫酒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給他抹牙膏,綿軟的手指,從他的手指上慢慢撫摩過去,他突然覺得渾身都像是通了電似的,麻麻嗖嗖的一種奇異的癢,而更奇異的是,他竟然有了某種反應。

溫酒正專心致誌的給他塗抹牙膏,突然晏律把手指從她手裏抽出來,臉色有點奇怪。

“怎麽了?碰疼了?”

晏律也不說話,疾步便走出了廚房。

溫酒有點莫名其妙,把雞蛋羹端出廚房,放到晏歡的麵前。沒想到晏歡一看就撅起了嘴巴,“我不喜歡雞蛋羹。”

晏律板著臉道:“不許沒禮貌,姐姐專門給你做的。”

溫酒也不生氣,笑著拿了一管番茄醬,擠到雞蛋羹上,像做蛋糕一樣,在金黃色的雞蛋羹上畫出來一個維尼熊的頭像。

歡歡高興的直拍手:“我喜歡小熊維尼。”

奶奶忍不住讚道:“手真巧。”

老爺子也暗暗點讚,這丫頭聰明,會哄孩子。

歡歡因為維尼熊而把一碗雞蛋羹吃的不亦樂乎。

溫酒笑吟吟看著晏歡,停了一會兒扭過臉,發現晏律麵前的煲仔飯一動沒動。

她柔聲道:“你怎麽不吃?”

晏律冷著臉道:“手疼。”

疼到......連勺子也不能拿了嗎?溫酒本來想要笑他嬌氣,可是一想他被燙到也和自己有關係,便抱歉地說了聲對不起。

晏律不滿地看著她,對不起就行了?

歡歡好奇的問:“哥哥你手怎麽了?”

“燙到了。”

爺爺奶奶一聽,齊問:“怎麽回事?”

晏律這才把放在桌下的手拿到桌子上來,兩位老人一看沒什麽大礙都鬆了口氣。

唯有歡歡看著大哥抹了牙膏的手,覺得問題很嚴重。

“讓姐姐喂你吃飯吧。”

童言無忌的話,引得奶奶嗬嗬直笑,連一向嚴肅的老爺子也勾起了唇角。

饒是溫酒一向大方,也窘的臉上有點發熱,偏偏晏律卻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修長的雙手,十指交叉,矜持地放在桌上,一副喂不喂你看著辦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