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厭詐 3麵試 名

溫酒在報名的那一刻,就想過可能會和商景天見麵,但沒想到會這麽快,這麽突然。

她驚訝地抬眼,心裏怦然一聲,像是一支存放了數年的煙火,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炸開了。不絢麗,不浪漫,沉悶突然,硝煙彌漫。

他看上去成熟了許多,也愈發的風流倜儻。俊雅的眉眼間,依稀還有年少時那副桀驁不羈又漫不經心的影子。

七年的時光,彈指一刹。她一動不動,靜靜看著他,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隻是,本來垂在腰側的手,悄無聲息地握了起來,指甲在掌心裏深深地紮了一下。

商景天一瞬不瞬地盯著溫酒,慢慢走過來。

許婷婷詫異地看著商景天,她曾經陪他去參加過紅毯秀和拍賣會,即便見到豔光四射的女明星,他也未必有如此灼熱直接的眼神,從來沒如此失態過。

溫酒迎著他的目光,心裏所有的波瀾都被她的深呼吸,強壓下去。緊握的拳頭,悄然伸展開。

商景天身高腿長,幾步之間就已經站到了她的麵前。

一米六八的她,個子並不低,但在高挺的商景天麵前,依舊顯得嬌小纖弱。

她微微仰頭,看著他。

“你叫什麽名字?”商景天麵色沉肅,犀利眸光咄咄逼人,聲音微微暗啞,隻有離的非常近,才能聽到那尾音裏輕輕飄飄的一絲低顫。

“溫酒。”

溫酒客客氣氣的回答他,表情刻意帶著一抹矜持和疏離,仿佛麵對的是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不卑不亢的笑容,淡雅而平靜。

商景天的目光,如一把犀利而華美的刀,一寸寸從她麵孔上刮過去,仿佛要劃開她的麵具。可惜,她沒帶麵具,無比真實的麵孔,平靜無波,清雅自然。

商景天又問:“這個名字是真名?”

溫酒故作輕鬆的莞爾一笑:“當然。我不是藝人也不是作家,所以,這個名字不是藝名也不是筆名,是真名。”

商景天不依不饒地問:“你以前有沒有叫過別的名字?”

溫酒搖頭笑了笑,無比肯定:“沒有。”

商景天依舊不死心,“你真的從生下來就一直是這個名字?”

溫酒迎著他的目光,聲音清朗幹脆,如珠玉落盤:“對,我一直都叫溫酒。溫酒斬華雄的溫酒。”

商景天眼中灼熱逼人的鋒芒一點一點淡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方才或許是有些衝動了。“抱歉。”他淡淡說了一句,轉身進了裏間的套房,關上了房門。

裏間套房的沙發上,坐著身著淺灰色西裝的晏律。

見到麵色有點青白的商景天進來,他放下架著的長腿,挑眉問道:“你認識她?”

商景天有點失神地搖了搖頭:“可能是認錯人了。”

牆壁上嵌著一塊橢圓形的玻璃,裏間的人可以清晰看見外麵的場景,外麵的人,卻隻能看見玻璃上雕畫著栩栩如生的纏枝蓮。

商景天怔怔地看著玻璃外的人。應該不是她。雖然眼睛很像,五官也很像。但那樣纖細苗條的腰身,那樣清幽沉穩的氣質,不會是那個胖乎乎的笑得像糖一樣甜的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叫易糖,他一直叫她胖胖,那個用了十年的郵箱,前綴是胖胖糖三個字的全拚。

商景天的反常和失態,讓和他相交多年也了解頗深的晏律大感意外,也大感好奇。

一向風流不羈的商景天,從來沒有在一個女人麵前如此失態過。

晏律實在按捺不住心裏的疑惑,不知不覺站起身,開始認認真真地打量起這個名叫溫酒的女人。

清麗脫俗的一張麵孔,眉眼幹淨明瑩,薄唇微微上翹,甜美清純的像個高中生,但那雙眼睛卻靈靜清冷,如點睛之筆,讓整張麵孔脫去了稚氣。

晏律一向挑剔,所以,即便是租女友,也對相貌身高體重提了明確要求。像他這樣的龜毛男人,分分鍾都不想委屈自己的眼睛,更何況要朝夕相處七天,那怕不是真的女友,也得看著順眼,合眼緣,否則連和對方演戲的興趣都沒有。

抱著挑剔眼光的晏先生,盯著溫酒挑了半天,很遺憾沒挑出什麽毛病來,無可挑剔的精致五官,無可挑剔的完美皮膚。於是,他挑剔的目光繼續從她臉上往下看。

有的美女,冰天雪地的天氣,為了凸顯好身材,穿的極其單薄,下身僅是一雙及膝長靴和超短裙,她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羊絨大衣,樣式極簡單,腰帶在一側隨意地打了個結,襯出不盈一握的纖巧腰身,筆直修長的腿。

身材無可挑剔,簡潔優雅的穿衣格調,他也較為滿意。

沒挑出毛病的晏先生,還是覺得那裏有點不順眼.......他摸著下頜,想了想,終於找出了問題所在,女人的氣質太高冷,神情太淡定,完全不像是來應征的,倒像是來視察工作的,從骨子裏透出來一股清貴的傲氣,讓人......不舒服。

嗯,對,就是這樣。

總算是從雞蛋裏挑出了骨頭的的晏律很滿意地轉過臉,發現商景天竟然還木呆呆地看著外麵,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像是斷腸崖上的楊過。

晏律蹙眉,又扭頭看了看外麵的溫酒,美則美矣,但也並非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至於麽?

他撇嘴一笑,帶著一分不屑,兩分不解。

外間的麵試被商景天打斷之後,依舊在繼續。溫酒從麵上看不出什麽的異樣,而許婷婷更是很快就恢複如初,笑靨如花。

“麻煩溫小姐,把證件和證書的原件讓我看看。”

溫酒從包裏拿出證件和證書,雙手遞給許婷婷。

許婷婷確認無誤後,交還給溫酒,嫣然一笑:“溫小姐,如果麵試通過,會有電話通知,如果沒有,那就是沒通過。祝你好運。”

“謝謝。”

這麵試果然簡單,沒想到她開個玩笑還真開對了,就是看看本人是不是比照片更漂亮,這大約是初選。不過,明天就是除夕,看來這個等待,會很短。

溫酒笑著道了聲“再見”,便朝著外麵走去。

商景天透過纏枝蓮,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背影。

一個人,即便是瘦下來,氣質也應該不會改變的,更何況是一個離世了七年的人......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門外,桌上的手機響起來,是許婷婷的電話,雖然隻隔著一道牆,一扇門,她並沒有敲門進來。

“景天,麵試完了,你覺得那個合適,我好通知對方。”

“你先回去吧,等會兒我給你回電話。”

電話裏,商景天的聲音有點幹澀。

“好,我等你電話。”許婷婷收拾了東西,婷婷嫋嫋地離開了會議廳,走到那塊纏枝蓮花玻璃前,她實在忍不住好奇,飛快地睨了一眼。她直覺裏間套房一定不止商景天一個人,那個背後的雇主肯定就在裏麵。所以剛才她才沒有敲門進去,而是撥了電話給商景天。這就是商景天喜歡的她的聰明之處。

商景天扭頭問晏律:“你覺得那個好?”過了這半晌,他終於是勉強恢複了平靜。

晏律麵前攤開了七八張照片,他挨個看了一遍,最後卻抬起眼皮,一臉漠然地反問:“你覺得呢?”

商景天無語:“.......是你選女友,晏先生。”

晏律漫不經心地用一根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扒拉著照片,一臉的寡淡無謂,十足的挑剔語氣:“都長的差不多,沒什麽識別度。”

商景天又氣又笑:“晏先生你是有臉盲症嗎?”

晏律冷颼颼橫他一眼:“你才臉盲症。”

商景天的手指從照片上一個個滑過去:“明明是風格迥異的美女好麽?這個是冷豔型的,這個是甜美型的,這個是嫵媚型的,這個是,”

手指停在溫酒的照片上,他頓了頓。

晏律瞥了一眼商景天,“這個是你喜歡的那一型的?”

商景天略有點尷尬,立刻就用慣常的風流不羈的笑,掩飾了過去:“這個溫酒就很不錯嘛。”

晏律挑了挑眉:“太高冷。”

商景天沒好氣地睨著他:“你整天板個南極冰山臉,還好意思嫌棄別人高冷。”

“過年要挑個喜慶的。”

“那這個呢?”

“顴骨有點高,老人不喜歡。”

“那就這個,一笑兩個酒窩,最喜慶。”

“可是她姓胡。”

“姓胡怎麽了?”

晏律摸了摸下頜:“會不會讓人想起狐狸精。”

商景天:“......”龜毛成這樣,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他咬了咬牙:“晏律你夠了。”

晏律伸了伸長腿,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好吧,那就這個胡敏。叫你前女友通知她明天一早過來簽個協議。”

商景天挑眉:“還簽協議?”

晏律手一攤:“那當然,不然她幹到一半走人,怎麽收場。”

“日薪十萬,還有人舍得中途離開?”

晏律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睛望著商景天,神色是難得的嚴肅:“鬱芊芊回來了,你覺得會不會?”

商景天一怔:“就是你那.....未婚妻?”

晏律冷冷道:“我沒未婚妻。”

商景天幸災樂禍地笑:“怪不得晏先生開出日薪十萬的價碼,這錢,看來不大好掙啊。”

晏律站起身,容色淡淡地說了一句:“如果七十萬能解決這個頂級麻煩,我覺得真是物超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