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數日後,困擾眾人多日的大雪終於停了,碧藍的天空透出空靈透澈的蘊韻,戶部的人也暫時鬆了一口氣,在康熙的命令下投入災後的統計救援中,忙得熱火朝天。

此時,胤礽正窩在毓慶宮裏,看著衛氏的脈案和太醫這幾年放的藥方子。

“心氣怯弱,久病而至心血不足,勞傷心脾,虛火妄動,上擾心神而不能自主……” 胤礽不由地念出上麵太醫所書的症狀,聲音輕之又輕:“嗬,是心悸病吧!”

這種病說嚴重也不嚴重,好藥好飯的供著,不勞心不傷神,倒也能順順當當地活到壽終正寢。

“太子爺,八阿哥求見。”何玉柱走進殿內,看著太子心情還算不錯,就直接開口回報。

來得真快!聞言,胤礽微微勾起粉色的唇瓣:“請。”

等到胤禩請完安後,胤礽伸著旁邊的座位:“坐。你們去拿些點心上來,還有,去弄點薑湯給八弟驅驅寒。”

“是。”很快,隨著嘩拉拉一陣腳步聲後,寬大的空間隻剩下胤礽他們兩人,何玉柱則是守在門外。

胤礽沒有說話,隻是拿起衛氏的脈案遞給胤禩,直到對方看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道:“是心悸病,屬於心髒科疾病中的一種。這種病和患者的精神狀態有關,情緒過於激動或者神經異常敏感者都會經常感到心律紊亂,導致失眠、呼吸困難,嚴重的話可能會引發心髒收縮劇烈而引起休克。”在這個時代,休克可以說是半條腿已經踏入鬼門關了。

“不過,隻要患者情緒穩定,好好養著,正常情況下是可以控製的,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胤礽繼續解釋道。

胤禩合上脈案,稚嫩的臉上露出冰冷得接近殘酷的表情,漆黑的鳳眼流轉著詭譎的黑暗:“你可以做得到?”

“隻是多添些藥材補品,命太醫好好調理,在宮裏孤還是有這個能力的。”胤礽拿回脈案,卷起來輕輕擊在手心上:“不過,這麽做,我有什麽好處?”

“你想要什麽?”胤禩冷冷問道。

“你應該說,你可以給我什麽?”胤礽漫不經心地撫著光滑的桌麵,冰涼的觸感在寒冬裏更為明顯。

日光微斜,堪堪照射進殿內的一角,精致的琉璃架子映著金色的陽光,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青銅色的香爐靜靜地吐露出白煙,青花纏枝牡丹紋盤上麵擺著白玉麒麟吐珠和青玉童子執蓮等擺件。

殿內一片安靜,隻有火花跳動的輕響兒。胤礽也不急,拈起一塊梅花酥慢慢吃完,又捧起一杯六安瓜片來消渴。

“現在的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胤禩冷靜地對上胤礽的雙眼:“我隻能說,在我的生命不受威脅的情況下,我不會主動與你為敵。”

“在我看來,屋外的那些積雪都比你這句話來得可靠。”胤礽冷笑地放下茶碗。當他是笨蛋來糊弄嗎?那也得看看自已有沒有那個資本,現在的掌控權可是在他手上。

胤禩不禁有些煩躁地敲了敲桌麵,談判一向不是他的專長:“你想要什麽?”這是他第二次問出同樣的問題。

胤礽不答反問:“你什麽時候過來的?”他早就想問了,隻是找不到合適的時間。

“一歲多的時候。”胤禩愣了愣,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

那就是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接近五年,而那些安排在延禧宮的暗線居然沒能發現“八阿哥”的異常,可以瞞得這麽久……

“你呢?”胤禩也難得的起了些好奇

“從出生起……”一直到現在。胤礽沒有說完,不過也已經夠讓胤禩明白宮裏的勢力太子絕對占了不少,無論是明麵上還是……私底下的。

一時間,兩人又陷入沉默中。

“衛氏那邊,我可以叫人看著。”胤礽率先打破沉默:“這件事,就當做你欠我一個人情,若我日後有事情需要你去做,你不得拒絕。”

胤禩一挑眉,心裏暗罵胤礽果然是隻狡猾的狐狸,笑了:“好,我以後會無條件幫你做一件事。”

胤礽見對方反應過來了,覺得有些可惜,沒能從中占到便宜。拋開情緒,胤礽拿出一張羊皮卷,上麵隱隱有著一些奇怪的圖案,他執起筆將剛才兩人商議好的事情寫下,最後在左下方簽上自已的名字,還劃破手指留下幾滴血。做完這一切後,胤礽將羊皮卷遞給胤禩:“簽名,然後滴上你的血。”

看到對方疑惑的表情,胤礽好心地解釋道:“放心,隻是一個小小的保證合同,總得留下一個憑證吧。”

胤禩抽了抽嘴角,不過還是拿過羊皮卷,用念力探測後發現它上麵居然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和太子身上的有些相似,確認過內容無誤後,胤禩也寫上自已的大名並且滴了血。

胤礽滿意地點了點頭,接過羊皮卷,小聲地念了一串咒語。胤禩可以感覺到羊皮卷上兩股力量正在糾纏打轉,然後慢慢地融在一起,最後,羊皮卷慢慢自燃起來,在風中化為空氣,消失於虛無之間。

很有趣的力量。見狀,胤禩的眼神閃了閃。

“八弟放心,內務府那邊我會著人去安排的,你‘額娘’隻要好好調養,相信是不會出事的。”說完,胤礽喚來何玉柱,讓他將八阿哥的功課拿出來:“八弟,你的功課我已經看過了,上麵都有批注,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隨時再來毓慶宮問我。”

“謝太子哥哥。”胤禩感激地看著胤礽。來一次已經被人敲詐成免費打手,再來多幾次豈不是要他賣身給毓慶宮了?

宮女適時端回了茶點,俐落地擺好了一桌,還上了兩碗銀耳紅棗羹。

用完點心,說了幾句家常,胤禩便離開了。

離開毓慶宮後,胤禩本想去延禧宮看望衛氏,不過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回去阿哥所,免得給衛氏惹來麻煩,不想一抬頭,卻看到前方走來的大阿哥。

“給大哥請安。”胤禩乖乖地上前行禮。

“看八弟來的地兒,可是剛從毓慶宮出來?”胤褆語氣不善地問道。他身後的陸方不著痕跡地抖了抖身體,這幾天大阿哥的脾氣變得暴躁了不少,因這事他可沒少被惠妃提過去審問,可偏偏又沒人知道主子是在為什麽發火,一時間整個院子全部默默地做事,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恩。”胤禩有些拘束卻又不失禮地說:“前些日子我有些功課不明白,就趁著這兒天氣還好去向太子哥哥請教一下。”

“太子的學問可是經常得皇上誇獎,你去問他自然是好的。那,太子可是有講解給你聽了?”胤褆麵無表情地看著胤禩。

“太子哥哥有講解給弟弟聽,不過太子哥哥好像很忙的樣子。”胤禩臉上帶出些怯怯的神色。

“太子身為一國儲君,當然忙了,不過百忙之中他還能抽空幫你講解功課,看來他對八弟你還真不錯。”胤褆想起胤礽那次在武場親手扶起胤禩的畫麵,心裏有些煩躁。他跟胤礽一起長大,自然知道胤礽有多不喜歡碰觸他人的肢體,就連皇子裏目前身份最高的胤禛和胤俄向胤礽行禮也隻是笑容疏離地讓他們起來,可是那一回胤礽卻親自去扶起這個八弟……

胤禩低下頭,沒有回答,這種問題,是或不是都隻會得罪人(雖然胤禩知道太子不會在意這個),惟一的方法就隻能是執行沉默是金的的準則,一直默到底。

就在胤禩頭疼如何擺脫大阿哥的時候,他們左邊傳來了一陣打鬧聲。胤褆不悅地說道:“去看看,是誰在那兒喧嘩?”

一個小太監馬上跑過去查看,不一會兒回來報告:“稟主子,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在雪地裏玩耍。”

胤褆點了點頭,輕彈了一下袖子:“八弟早點回去吧,可別像九弟十弟一樣鬧得這般不像話。太子事務繁多,功課上的事還是不要多加打擾他。”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去找他。胤禩在心裏說道,不過麵上還是一派恭敬:“是,胤禩明白。”

等到大阿哥走遠了,胤禩頓感鬆了一口氣,近幾個月皇子間的爾虞我詐讓他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好幾年。這麽壓製的環境,那家夥是怎麽在這十來年中撐下去的?

西暖閣

“你說,今天八阿哥去了毓慶宮?”康熙神色不明地看著策爾旺。

“是,因為八阿哥前些日子得了風寒,功課進度上有些不足,便去了一趟毓慶宮請教太子殿下。”策爾旺低頭說道。

“那太子待八阿哥如何?”

“太子殿下待八阿哥親切有禮,不見有任何不妥。”策爾旺心想,太子爺對待他那一群弟弟的態度基本上都是一樣的,從沒看過他有偏向哪一個。

康熙揮退策爾旺,眼裏有絲滿意。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喚來李德全:“太皇太後賞給太子的那兩名宮女,現在如何?”

“回皇上的話,那兩名宮女正在毓慶宮裏侍弄花草。”李德全上前躬身說道。

康熙追問:“太子沒讓她們進屋裏侍候?”

“呃,從毓慶宮那邊傳來的消息,應該是沒有。”李德全的身子彎得更低了。

聽到這裏,康熙心裏不免有些嘀咕,胤礽也快十四了,怎麽還沒有這方麵的……衝動?皇子們一般都是在十三歲的時候由內務府安排宮女教導他們通曉人事,可是由於太皇太後心疼孫子,便親自指派了兩個宮女過去毓慶宮,卻不想太子一轉眼就將她們撂在外間,根本不讓她們近身服侍。

“年後你親自去內務府一趟,挑幾個顏色好的送去毓慶宮。”康熙想了想,如此吩咐道。

“是。”李德全低聲應了。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關於太子和八阿哥奇怪的力量以後會說明是怎麽回事。

其實這些力量在這裏隻是起些小作用,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