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的課上得迷迷糊糊,聽得暈都轉向,疲勞已經達到極致,整個人癱在課桌上,恨不得把整個桌子睡了,但文成還是強迫著自己打起他從來都沒有忘記來到這裏的真正目的,相對於高考,體膚之勞又能算得了什麽,老爸也曾放下狠話,如若未能考起重本,就別想上大學!想到這裏,文成心裏的浮躁被一塊沉重的石頭又壓了下去,睡意大減。

文成又一點自定義的強迫症,當杯子放在桌邊時,他會坐立不安,想要用意誌把它挪進去,當幾根筷子齊齊的擺在一起,而有一根沒有擺放整齊,他心裏會發癢,非得把它扶正,當看著教室牆上的

鍾表時針分針秒針快要重合那一刻,他會無比的亢奮,死死地盯著它,恨不得上去用指頭撥一下……當坐在前麵從來不戴眼鏡的江小魚扣上了一個眼鏡時,文成很想把她的頭搬轉過來看一看是什麽效果,前後左右沒能偷窺到,這股帶點強迫的好奇使他英語課一直感覺不自在。她和她的同桌是文成從到這裏以來唯一能夠說話的女生,平時無所不談,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應該沒問題:小魚,你戴眼鏡嗎,轉過來我看看成從後麵拉了拉她衛衣的帽子。

她背對著,語氣堅定:“不轉,幹什麽!”,

文成又拉了拉她的帽子,帶著點哀求:“轉過來嘛,我看看。”,

她脫下了眼鏡,放在桌子上,迅速轉過來,一臉憤怒:“你煩不煩啊!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啊?”文成看著她不知道用什麽語言和表情來回複,隻得訥訥得定在那裏,她使勁地恨了他一眼又轉過去了。

同天晚上,文成和高寒都還沒有吃晚飯,下了第一節晚自習,決定到食堂買泡麵吃。沒有想到去到食堂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龍隊,不知道他們是也沒吃晚飯還是想吃宵夜,沒有辦法,隻有排隊。先是好好的排著隊的,可到後來隊伍就扭曲了,最後就成了一群雜亂無章的野馬。文成和高寒使勁往裏麵擠。

這陣勢猶為壯觀,不禁讓人想起來古代發救濟糧的場景,上麵的大叔大媽像是盛氣淩人的高官,高高揚起的下巴,,罵罵咧咧的嘴唇,不屑一顧的表情,下麵像是一群餓得肝腸寸斷的平民,張牙舞爪的叫囂著。

擠進去時,接踵摩肩,前胸貼後背,腳跟踩腳尖。

終於文成包著一桶幾乎麵目全非的泡麵從戰場上四肢不全的幸存下來,回頭一看,高寒還在裏麵,上課鈴已經響了,許多同學像是逃兵一樣一哄而散,高寒還沒有買到麵,文成找個位子靜靜的坐下來等他,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他終於出來了,抱著一桶泡麵,奔跑著過來,邊跑邊喊:“死啦,上自習啦,我先走啦!”從文成旁邊呼嘯而過,文成站起來大聲吼道:“慌什麽慌,等等我啊!”,話還沒有說完人已經消失了,文成感到一陣心涼,有氣無力地走回教室。

到了教室之後還是在上自習,他一見文成擺作好奇的樣子:怎麽現在才來?”,文成搖搖頭沒有理他。

可能是習慣,從很久以前開始,即使是現在的馬晨他們,不管多麽事關緊要,都會心有靈犀的一起出發,一起到達,行動的同一可以凝結的同一。

有時候人就是會自作多情的把某種關係肯定在一定的高度,並訕訕的獻上殷勤,當摔下來時才發現施主仍舊居高臨下,而連接這層關係的索道,不過是一根頭發。

期待已久的運動會快要來了,傳說附中的運動會是一年之中最讓人備受校園**的,是在這裏最最難忘的一章,因為運動會帶來的歡樂是所有人無可抵抗的。運動會是舉行整整三天,這三天不上早晚自習,三天過後接著放假。曆年來,白天比賽,晚上舉行活動,比如歌舞會,看電影,安排節目表演等等。比賽期間,每個班都會有自己的大本營,然後班上的人就把這一塊場地當做戰鬥後備的家園,參賽的男生可以借機在女生麵前展現熱血的一麵,贏得平rì裏賺不到的青睞,而女生會關切備至的送水,送加油。在超市裏店,樹下的圓木上,都會坐滿人,享受著愜意的時光。

班上踴躍報名的人很多,體育委員名單那裏已經擠不下,刪了又刪。文成什麽都沒有報,可能是根本用不著他出馬,最主要的是想以一個旁觀者來度過這個運動會,留更多時間,無憂無慮的歡度這個盛會。

美好的時光來的那麽慢,去的那麽匆匆,等待是很煎熬的事情,尤其是有計算的等待,每一分一秒都被傾注滿了想象,期待總是讓人不安,不能專注於手頭上的事,隻能任它占據著所有心裏空餘的地方,可是往往這樣,多麽美麗的事情的守候之下不聞不問的來了,來得稀鬆平常,衝淡了最初的願望,剩不下多少可以去尋找和追求。盡管這樣,人們仍舊對明天的期待,忘記過去的失望,修葺好過去被蟄傷的心靈,寄托上自己的臆想,重新麵對!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尋找到生活的力量。

終於熬到了運動會,幾乎所有人都熬白了頭發。

果然,大清早還沒有起床力的音樂就充斥著整個樓道,緊接著就是播音員甜美的聲音,各個宿舍裏就堪比往rì的沸騰,叫叫喳喳,完全打破了瞌睡。馬晨來到宿舍,扒著門框大聲的叫嚷:“還不起床啊!下去開運動會啦!”起床後,文成洗了個頭,還吹一個帥氣的發型,陪著馬晨去吃早點。

出門時上已經都是桌椅板凳,周圍攢聚著穿校服的男生女生,雖然還沒到點,稀稀拉拉的人已經灑滿了人,球場初中和高中是一起開運動會的,所以這種熱鬧是無與倫比的。吃完早點,球場上,跑道上,樹下,樓梯間,校園都快要被人群踩扁了。

六班就在五班旁邊,來到大本營時,文成剛坐下來,馬晨指了指旁邊,原來那個女生就坐在身邊

她坐在那裏靜靜的,望著前麵的同學打打鬧鬧發呆,像是穿越了浮華,看淡了沉浮,出世不驚,熏微的陽光染在她的頭發上,絲絲縷縷的亮她鑲了個唯美的金邊,格外的動人。

其實沒有比賽項目的人也是最無聊的,馬晨一幫人一直在那裏鬥地主,文成不想加入,無所事事,看著發呆的她發呆,好像又看見了很久很久之前,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清澈的雙眼,白皙的皮膚,柔柔垂下的劉海,忍不住傾瀉出來的悸動……看著看著入了迷:你在樓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再看你。

忽然,有個女生站在飲水機那裏喚她:“快點,準備比賽了。”她起身,拍拍屁股,回看了文成一眼,他急忙著回避開,心裏竄起層層的慌張。

她剛走,文成立刻拉起了馬晨和趙晟,強烈要求他們陪自己去加油,他們兩很爽快就答應下來,說是給予最大的支持。

人實在太多,文成選了冷落的位置,人非常少,少得隻有三個。比賽就要開始了,心開始忍不住的激動,馬晨說在這最關鍵的時候一定要展現自己的真誠,趙晟買來了一瓶水,說萬一能夠用上。起點和終點站滿了人,隻有這個偏僻的位置突兀的站著三個人,之所以這樣,送上的加油也不會跟所有人一樣普通,更不會有人來湮沒。

槍聲一響,目光就追隨著她的身影,她奮力的奔跑過來,微微的咧著嘴,風撩起她的劉海,露出白皙的腦門,掙紮在跑道上,急速輕柔輕快。

文成做足了準備,微笑的注視著飛奔而來的她,雙手握拳放在腰間,當她還有一段距離時就大聲地喊:“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可她從身旁呼哧擦過,沒有留下一個回意的眼神。馬晨和趙晟在一旁捧著肚子的笑,“人家理都不想理你,哈哈哈!”

“胡說,她在跑步,沒有回我是可以理解的,會影響速度。”

“這又不是一百米,這是八百米,怎麽可能側臉回看你的時間都沒有!!哈哈!”他們這句話像一把冰冷的利刀直狠很的捅在了肚子上,卻叫不出疼,看著他奔馳而過的身影一陣悵然的落寞,像是炎熱的沙漠上一股北極風呼嘯而過。

她再一次過來了,速度慢了很多,文成的聲音也隨著她的腳步緩慢起來,膽小起來,“堅持!堅持!堅持!”,她還是輕輕地走了,不留下一片雲彩。文成感覺剛才插進肚子裏的利刀,在裏麵使勁轉了一圈,然後劇痛。

他們兩個已經笑得發不出聲音來,文成上去一人給了他們一拳才恢複正常。

文成一直安慰自己:她隻是來不及做出反應,沒什麽的,不要去在意。縱是這樣,還是騙不過謊言後麵堅定站著的真心,殘忍而現實,文成總會下意識的把她和她放到一起,當找到初衷時就會激起平息了好久的水麵,泛起漣漪,若有偏差,就會陷入自己製造的感情陷阱裏,然後,共鳴總是外表帶來的,殺回去的是不用剝開就能看得見的內心。

中午吃過飯後,文成帶上了英語書去五班的大本營,一邊烤太陽,一邊背單詞,陽光很配合這個r洋,溫煦。沒多久,慢慢的熱乎了起來,文成感覺有些口渴,放下書往超市走去。

就在路上遇見了她,她跟一個男生走在一起,他們的距離說明他們不一般的關係。文成頓時提起了調頭悄悄地跟在後麵,想要知道真實的答案。

這時的答案就是就是剛才的猜測。他們在超市旁邊的窗口對立而坐,親昵的說笑著,相互撫慰著,偶爾歡笑聲穿過了玻璃,麻到了扶在玻璃上的雙手,文成放下手,轉身離開,忘記了口渴。

下午坐在大本營這裏再一次看到了他們,他們擠坐在一個短小的凳子上,相互依靠著,相互舔舐著各自的笑容,相互擁抱著各自的密語。文成能感覺到單弱的凳子在苦苦的冤怨,相隔於她們之間的空氣在惱怒的串流。文成轉身過背,看著遠方,仿佛看到了遠方,食堂上方的雲朵在等待,等待裏麵藏著滴落不下來的雨水。

終於明白,茫茫人海之中,條條大路上,唯一不能被替代的,是已經走過的足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