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親
?童永生沒有想到想到兒子會這樣與自己說話，一時間居然沒有了言語，猛地喝完杯裏得酒，叭啦叭啦地吃完碗裏得飯，回身就進了自己房，沒有說一句話。
堂屋裏一時靜得可怕，母親責怪著他，“你怎麽能這樣和你爸說話，你這不懂事的孩子，看把你你爸氣地！”麵對丈夫和兒子，母親還能再說什麽，讓大家趕緊吃飯休息，明天早起幹活，然後也是丟下飯碗進了房裏。
一頓晚飯就這樣吃的不歡而散，各自回屋想自己的心思做自己的事去了，把個在後院忙活著喂豬喂雞鴨的老奶奶搞得是莫名其妙，一麵收拾著桌子一邊自言自語：“這又是唱的哪曲戲哦！唉！哪還像個家啊？”
童飛回到自己的小屋，他感到很緊張，一是頂撞了父親，明天不知道能否讓他去縣城，二是明天的考試到底會考什麽，那麽多的人想必競爭一定很是激烈。
他想找幾本書複習一下，可是終究沒有找到，因為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下手。算了算了，憑自己以前的功底，難不成招工考試還能有高考那麽的難嗎？
真的讓他說中了，1991年的這會兒，文城縣和其它地方差不多，就業難，升學難，不論縣城還是鄉下農村，到處都是落榜的學生和待業的青年，趕上有這麽一個大都市來的企業招工，那是破天荒第一次，哪個知道不削著腦袋往裏鑽？
童永生看到老婆跟了進來，沒好氣的掏出一顆煙點著，沒好氣的衝著童飛娘說道：“渾小子還知道要爭氣，就是那太遠了！”
童飛媽望著丈夫：“死老頭你不生氣？”
“隻怨老子沒錢，那渾小子是我們虧欠他呢！”童永生感到自己沒有啥氣了，真要是有個好的單位現工，讓他去也是好事，年輕人闖闖也好。
“你去問問他是啥企業，又是在哪裏招工？回頭我們看看可能幫幫他！”童永生決定幫幫兒子，但又不想讓兒子知道，於是便讓老伴去問個清楚。
父子倆一夜誰都沒有睡好，天不亮童永生就起了床，告訴老伴自己去趟城裏，又丟了二十塊錢給老伴：“讓那渾小子搭車過去，我去趟老唐家，田裏的活等我回來再弄！”說完便走了。
老伴不放心的問道：“那成嗎？”
“咋不成？咱是親戚，一直也沒求過他，你讓渾小子好好考，咱雙管齊下！”童永生臨走還朝老伴狡黠的眨眨眼。
“你這死老頭，去吧去吧！早回啊！”遇到這倔老頭真是沒有辦法的事。
童永生剛走一會童飛就醒了，他今天特小心的去洗好臉刷好牙，本指望再去弄兩根紅薯，卻看見母親已經站在了堂屋裏，童飛嚇了一跳，想來母親定是來叫自己幹活去的，心想怎麽著我也得去參加這次考試，於是便去拿父親的自行車，卻是沒有看到，急忙在各個屋裏去找，哪裏找得到，車子早已被父親騎走了。
童飛的腦子騰的暈了，這不明擺著是和自己作對嗎？一股無名之火就要往父親的身上燒去，今天就是走也要走到縣城去考試，但是必須要向母親問個明白，於是他便走進堂屋，他要和母親理論理論，我到底還是不是你們的兒子？
當滿腔怒火的童飛跨進堂屋要和母親理論時，卻看見母親正座在桌子旁，看著自己說：“車，你爸騎走了，吃了飯趕緊去，這是去城裏的路費！”
“那？今天的稻子不打了？”“甭管這些，趕緊吃了去，要考好些！”說完母親便從口袋裏摸出二十元錢放到桌子上，便去忙著洗一家人的衣服去了。
本來要發一通火的童飛討了個沒趣，心想還是娘親，等咱有錢了，也得好好孝敬您。
他是三下五去二的幹下了一大碗油炒的飯，喝了一大飽的水，揣著錢和母親打聲招呼，便穿過那條長滿蒿草的塘梗路，向可以搭車的公路趕去了。
望著童飛遠遠的身影，童飛娘在心裏念叨著：兒啊，希望你能珍惜這次的機會！
今天童飛很輕鬆的就來到了勞動服務公司，考試在上午九點開始了，童飛拿到考卷的那一刻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卷子實在沒有一點難度，理解了監考老師的解釋後，童飛第一個完成了考卷。
為了穩妥起見，他是檢查了N遍，直到監考老師宣布收卷時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座位，走時還不忘看一看考場，突然有了一種悲情，一種無限懷念高三課堂和那時的考場，奶奶的，人生能有幾時考？那些被詛咒過無數次的考試，原來還是如此的溫馨。
不想了不想了，既然參加了這次的考試，那些學生時代的日子，都讓它見鬼去吧，我要去做一個優秀的無產階級工人。走出考場的童飛第一次開始麵對現實，拋棄當下重進學堂的希望，去一個陌生的天地，去奮鬥，去重塑夢想。
想著這一切，他的熱血不禁沸騰，渾身都是有點顫抖，因為考試後還有個通知，所以考生們出來後便三五成群的湊著堆，在那嘰嘰喳喳的討論著，都說這試考的太簡單了，有人就說了要是考大學有這麽容易多好。
這時就聽的一句：“這和考大學差遠了，這考隻是形式，分數算個屁！”
很多人都朝他看去，隻見那是一位很老成的小青年，穿著一身青灰色的西裝，打著一條鮮豔的紅領帶，正在那低著頭伸著右手擦他那亮堂堂或許剛擾了一點灰塵的皮鞋。
“不會吧？”好幾個聲音同時的問向他。
就像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一出手便讓所有的對手毫無招架之力，死得個烏七八糟。
“我就已經被錄取了，那屁試卷我就寫了個名字就交了，我…”當他還想說些什麽時，隻見有個幹部模樣的人把他叫去吃飯去了。
一場圍繞試卷難易的討論，就被那個小青年的幾句話給擊的粉身碎骨，看著他走去時那神氣的背影，好多人都羨慕的要死，童飛這才感到社會比學校要黑的多，同時也為自己那會的激動而不住的自卑，於是在心裏罵道：“老子要有親戚在這，試都不用考的！”
不過罵歸罵，於事無補啊，就讓自己做會阿Q吧，真是佩服魯迅他老人家對人性的透徹見解，當然童飛同學也是向那位小青年遠去的方向投去了深深的羨慕，老子有親戚可是沒有去求，童飛腸子都快會悔青了。
經曆就是財富，這話一點不差。就在童飛腸子都快悔青的時候，童永生已經把這事當成了一回事，這一刻他當然沒有閑著，他正在他的堂姐那裏嚼著舌頭，不為別的，就為這三兒厚著老臉在堂姐家的客廳裏說著這事。
堂姐是他大伯的女兒，大伯大媽就養了這麽一個女兒，因為他們那會兒他們都參加了地下黨，沒等到勝利的那一天，雙雙都成了烈士，所以堂姐從小就在他家長大，後來被組織上接到城裏，最後也就嫁了個隨軍的幹部，於今也是個不錯的城裏人。
兩家本來也是有往來的，隻是後來因為兒女結親的沒有成功，堂姐一氣之下和童永生大吵一架，五六年再也沒有聯係。此事也不能怪堂姐，童永生知道那是自己和老伴有責任，當時誰也沒有好好和大女兒溝通就答應了，最終自己沒能兌現承諾，給堂姐造成了誤會，可是話說回來，兒女的事當今父母誰又做得了主？
這事也是過去了多年，童永慧和老伴也是想通了，人家有女想兒子，她家有兒子想女，本指望娶個娘家的閨女做兒媳婦，親上加親，又有兒子又有女。
可是這事也由不得自己，當時與堂弟大吵一架的童永慧也是後悔了，自己娘家也就這麽一個弟弟，童永慧也想和好，這不童永生的親自上門，童永慧自然是滿心的歡喜。
當童永生紅著臉來求這件小事時，童永慧一個電話打給了唐中原，老婆交待的事，唐中原哪有怠慢的道理，又是一個電話，身為文城縣副縣長的唐中原就把事情搞掂了。
不論考與不考，童飛這個人名字就先被提進了錄取的名單裏。
但唐中原做事比較謹慎，他又想看看老婆的這個侄子到底怎麽樣，考試一結束，童飛的那張試卷就被調了出來，一改真不錯是個滿分100分，唐中原覺得臉上很有麵子，於是就把這事告訴了老婆，童永慧自然是高興，中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唐中原也是趕回了家，自比童家姐弟又是重歸於好，一家人吃的是其樂融融，童永生一塊心病才算沒有了。
可憐，童飛一切還在鼓裏，在勞動服務公司裏等待著這次角逐的結果。結果是在兩天後公布了，童飛以100分名列第一被錄取，從此開啟了一段難忘的青春曆程！;